三人在前,后面跟着丫鬟婆子和小厮,一行人来到西屋这边。里面刑架上绑着一个男人,被皮鞭抽打着,那皮鞭行刑之前已沾过盐水,此刻鞭打在那男人身上,痛苦得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怖叫一般。
孙书朝孙岳之道:“爷,这个人叫沈石,原来是沈府的小厮,听说犯错后,被赶了出来。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上个月才进我们府里当养花奴。”
孙岳之道:“逼问出是谁指使他的吗?”
孙书摇了摇头,道:“他嘴很硬,不肯说!”这时,屋里走出一个小厮,手里拿着沾满先血的皮鞭,朝孙岳之作揖,恭敬道:“沈石受不住鞭笞,同意供出幕后指使,但他要求见世子!”孙岳之听罢,急急进入刑房,他身后的平西侯夫人和顾青钿慢了几步,欲上前来。
孙岳之看着被鞭笞地血肉模糊的沈石,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沈石缓缓抬起头,看着孙岳之,一脸痛苦,满眼怨恨,嘲讽道:“一顶绿帽子从头戴到脚,还以为娶了个金疙瘩回家!”说完,他恶心肮脏的脸上露出轻浮的浪笑来。
他看着孙岳之瞬间蒙住的神情,笑得正欢时,一道有力的皮鞭抽到他胸膛,痛得他破口大骂。那行鞭刑的人丝毫不在意他的哀叫,愈发使劲地抽着,嘴里不停道:“让你口出污语!”
孙岳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地痞轻浮样,此刻,他满脸的厌恶之色展露无遗,孙书在一旁朝沈石厉声喝道:“还不快说出幕后主使?”
皮鞭继续抽打着沈石,一鞭的力道胜过一鞭,沈石被打的劈开肉列,觊觎看到肉下的白骨。那皮鞭又是沾过盐水的,此刻,身上的伤口痛得他实在无法忍受,他看着孙岳之,痛苦道:“放了我,我就供出那人来!”
孙岳之不屑地瞅着他,冷冷道:“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沈石露出恶心的笑容来,加之他的脸上多道鞭痕,看上去跟厉鬼一般恐怖,就连孙岳之上过战场,杀过人的人,不免看着一阵心悸。沈石笑过之后,狂妄道:“你可以不答应我,我也可以不说!”
孙岳之青筋毕露,气得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半响,他道:“好!”
沈石看着他,露出得意的笑来,刚欲开口,见孙岳之身后进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人阴狠的眼神之中,满是警告,他的脸色不禁一怔,犹豫起来。
孙岳之见他欲言又止,没有耐心道:“快说!本世子没时间跟你耗着!”
沈石底下头去,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妹妹,仅一瞬间,他抬起头来,看着孙岳之,坚定地道:“没有人指使,是沈府对不住我在先,我一直寻着机会要报复沈府,所以潜进侯府来,给沈云珠下毒,可惜没毒死这个贱人!”他话一落地,一个小厮拿起块木板狠狠地抽他的嘴,牙齿也打碎了几颗。
沈石被打的头晕眼胀,神色涣散之中,深深地望了一眼孙岳之这边,道:“事已暴露,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吧!”
孙岳之感觉被耍了一通,转身离去,冷酷道:“直接杖毙!”
一行人自刑房出来,顾青钿小脸发白,神色慌张不已,平西侯夫人见此,料想她是吓到了,一个闺阁千金,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画面,关心道:“都说叫你不要来,现在吓到了吧!”她见顾青钿脸色发白,默不作声,便朝身边的丫鬟婆子道:“还不快扶表小姐回紫晖园休息!”
顾青钿在紫晖园休憩了一会,缓过神来,见已是黄昏,便辞别平西侯夫人,打算回家。平西侯夫人将她送上马车,吩咐丫鬟道:“路上仔细照顾小姐!”
顾青钿朝平西侯夫人道:“姨母,我已经无大碍了。”笑了笑道:“下个月祖母的大寿,母亲说让姨母携表哥表嫂一块,务必来北阳侯府热闹热闹!”末了,撒娇道:“青钿在家等着,一定要来哦!”
平西侯夫人笑道:“一定会去的!”又叮嘱顾青钿的丫鬟好生照顾她,直到马车缓缓离去,才转身回屋去。
瀚海阁内,孙岳之坐在书桌前,心情烦躁,正思索着沈石的那句“一顶绿帽从头戴到脚”,孙书进来,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孙岳之不耐烦道:“什么事?”
孙书想了片刻,道:“小得查沈石的时候,确查到沈府的一些隐讳旧事!”
孙岳之一听,立即道:“什么事?”
孙书为难道:“小得不敢说!”
孙岳之见他一脸为难,想说又不敢说得样子,更是耐心用尽,喝道:“有什么不敢说的!”
孙书只好道:“小得说了,爷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都是些风言风语,辩不得真假!”又道:“小得查沈石时,听沈府下人说,夫人在婚前与人私奔未成。沈夫人为了将这件事打下去,说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白雪与沈石私相授受,并且私奔。就将白雪与另一个叫绿蝶的贴身丫鬟发卖出去,至于沈石被鞭打一顿后赶出了沈府。”孙书说完,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孙岳之,生怕他大发雷霆。
孙岳之沉默半响,心道:难怪!又道:“那男子是谁?”
孙书小心翼翼道:“听说是李翰林家的长子!”
李翰林家是沈大夫人的外家,李翰林的长子自然是云珠的表哥了。那人孙岳之曾见过一面,生得倒是温文尔雅,浑身书卷气,听说文章写的不错,可惜瞧着一副软弱样。孙岳之努力回忆起记忆中的李朝宗,片刻,朝孙书道:“你下去吧!”孙书惴惴不安地朝书房门口而去,背后响起孙岳之冷漠的警告之音,“此事以后莫再提起!”
孙岳之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起李朝宗,心头一阵烦躁,可是又无法抑制不去想他。小妻子一直对自己不冷不淡,又不肯同房,原来心里住着这个人。这个人有什么好的,甚至为了和他在一起,不惜冒天下之大不讳---私奔!如此说来他们岂不是早已有了肌肤之亲!这样想来,孙岳之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他一脸愠怒,粗鲁地推开书房大门,大步朝外走去,喝道:“孙书,备马!”
孙书见世子一身怒气,脚步急促,小跑在后,惴惴不安道:“天快黑了,爷要去哪里?”
孙岳之一脚踹开他,火道:“叫你备马就快去,爷去哪还要给你汇报吗?”孙书何曾见过世子发这么大火过,赶紧爬起来,小心道:“小得这就去牵马来!”说罢,飞快地朝马厩奔去。
不一会,孙书牵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驹朝侯府大门而来,孙岳之一跃上马,手中皮鞭使劲一挥,那马儿像发疯一般飞奔出去。小厮孙书瞧着担心不已,急急跟在后面跑去。
小厮孙书找了大半夜,腿都走软了,终于在城南花柳一条街上寻到那匹雪白的骏驹,系在一家名叫醉梦乡的妓院门前。此时,已是夜半三更,整个漆黑又寂静的京都城内,大概只有这么一处地方,红灯高高挂着,丝竹靡靡音不断。
醉梦乡的门口站着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摸的女人,都到这个点上,还站在这里揽客的,估计是院里资色最差的妓女了。那几个妓女见到孙书,妖里妖气地走过来,一把拉住他,媚声道:“客官里面歇歇!”说罢,也不理会孙书的反抗,径直拉着他进屋去。
屋内,老鸨见来了个新客,赶紧过来笑道:“客官随便坐!”又朝身后一群闲坐着的姑娘道:“姑娘们,来客人了!”那群妓女一拥而上,将老鸨和孙书围着。老鸨媚笑道:“客官看看,我们这的姑娘个个娇艳如花,鲜嫩多汁。”她随手拉起其中一个穿桃红丝绸裙姑娘的手,将那姑娘的胳膊抬起来,给孙书瞧,笑道:“客官,您看这皮肤,细皮嫩肉,白的很!”
孙书一脸尴尬地笑了笑,不时躲开姑娘们的挑逗,从怀里拿出些碎银来,递给老鸨,道:“我是来找人的,门口那匹雪白骏驹的主人在哪?”
老鸨见他不是来嫖得,脸上笑容少了七分,见了他递过来的银子后,堆起一脸谄媚的笑,放浪道:“那位爷啊,正在楼上与我们的头牌打得火热呢!”
孙书听罢,双脸发红,道:“我还是在楼下等他吧!”老鸨见此,伸出手来,欲调戏他,被孙书避过,老鸨愤道:“真是个无趣的小子!”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翩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