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一个人的旅行
如果说最初失去的时候我徘徊,如果说我在徘徊的时候很无奈地等待,如果说我在等待的时候踌躇而悲哀,如果说我在知道穆海忘记我之后还抱有一点期待,那么,这一切都没有打倒我,我的脆弱,只在当我知道,我们已经在隔了这么许久之后,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我已经不能在跟他在一起了,连最后一点的希望,也破灭了……
还有一点点希望的时候,我都坚持没有哭,但最后,我还是崩溃了。
爱过你的男人把你当陌生人一样看待,他带着一个比你优秀不知道多少倍的女人离开,这种感觉,不是谁都可以体会的。
我抱着瑞瑞,在那个酒吧的走廊上哭了很久,上一次在这哭的时候,穆海支撑着我,现在,他已经走了……
那个瑞瑞介绍给我的男孩走出来,对瑞瑞说,她喝多了,我送她回去吧……
※
送我到楼下,那个男孩站住没有说话,盯着我看了良久,忽然说,你知道吗?你跟我前女友,挺像的。
我淡然一笑,你知道吗?你和我前夫也挺像的。
他一惊,问道:“你结婚了?”
我笑道,算是吧,两次!
他又一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追问道:“那我和哪个像啊?”
我看了看他高大的身影,和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苦笑着说:都挺像的……
“那,请我上去喝杯茶么?”他试探性地问。
“这一点就不太像了。”我笑着转身,进了楼道,把他自己留在楼下。
※
有人说,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时间,或是开始另外一段新的感情。
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暂时做不到!
从去年夏天溺水事件算起,我已经和穆海分开了整整一年,我的挂历上满满地划着走过去的每一天,时间,真的过的好快,一天一天地,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久了,可是,我却还无法从心里结束这段感情,我把手上一直戴着的穆海送的戒指取下来,慢慢地端详着,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爱过的事,总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消失的。
我拿着那枚戒指,用它一个一个地数着挂历上我和穆海分开的日子,数到今天,原来还有两个月才到一年,更巧的是,竟然是整整的三百天,300,好熟悉的数字,忽然,我想起和穆海之间,那惟一的一次性爱,5分钟,300秒……
我为他掉过300滴泪,纠结等待了整整300个日日夜夜,想来,也是另一种完满吧……
我忽然想起归航,他已经从旧的伤爱中走了出来,勇敢地站在阳光下,他那个伟大的旅行,终于走完了最后一站,走到了阳光下,向前继续前行了……
我想,我也该有一个象征性的仪式,结束这段纠结的感情,即使只有我自己,我要完成它,好让自己彻底告别……
我决定,再去一趟海南!
※
打好行李,带好钱包,我向公司请了假,独自坐上了开往海南方向的列车,一路的风景都是如此的熟悉,我在途径的每一站都住上两天,怀着哀莫的心情,去看那些依旧的风景,回味着我和穆海曾经走过的路,做过的事,穿过的情侣衫,在一起打打闹闹的情景……
至尊宝说,快乐永远都是短暂的,留下的只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和长叹……
我和穆海之间的快乐也是短暂的,短到12个小时的恋爱,短短的相处,长长的分离。
到海南那天竟然又赶上台风登陆,我被淋得湿透,狼狈地在酒店住下,等着日出,隔着窗子,我又看到汹涌的海潮,漫过防波堤,一波一波地灌进小镇,马路上淹了齐膝的水,被狂风吹断的树枝沿着马路漂向远方……
忽然,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晃了晃脑袋,定睛去看,像是玩捉迷藏似的,身影又消失了,这次,我不敢确认一定是穆海,隔得太远……
他也来了海南?
怎么会?关于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空白的。
我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回到床上去躺着,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阳光晒到脚心了,暖暖的,热热的。
※
我换好衣服从酒店里出来,沿着马路一路直行,朝海边走去,越过防波堤,昨的雨水还积着,反射出明亮的蓝天,我小心奕奕地从每一片破碎的蓝天上跳过去,踩到沙滩,心里顿感一阵舒服的写意,于是脱了凉鞋提在手里,悠然自得地朝度假村走去……
我们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第一次见到海的我激动得瞎跑了一大圈,而穆海则提着行李箱,笑看着我撒欢,像看着一个逞能的孩子。
海滩上的沙子很细软,表层的已经被太阳晒干,热乎乎地贴在脚心里,那感觉如此熟悉。
昨天的潮水刚刚退去,一早就有许多的游客来沙滩上捡贝壳了,就好象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总是一早跑来捡贝壳,捂在耳朵上听海的声音,其实海浪就在身边,可我们就是那么傻,人都是这样,放在眼前的未必知道珍惜,只懂得去听那些虚假浪漫的传说。
我自己笑了一下,却忽然看到迎面有一个渔人,扛着一根渔杖,提着几条鱼走过来,远远地看到我,竟然笑了:“这不是穆嫂吗?”
“啊?啊……你好啊!”我回想起来,这个人好象是住在这一带的,就在我和穆海租的那个小屋的边上没多远,我们经常在晚上出来乘凉的时候走过他家门口,讨他家的菠萝蜜吃。
“好久不见喽,又来度假啦?”他热情地站住,卸下肩膀上扛的渔杖,跟我聊了起来,说了好多客套的话,还邀请我再去他家里坐坐,我笑着答应,他才高兴地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从后面叫住我:“穆嫂,我刚想起件事,你们租的那间房子,快到期了哦……管理处的人说已经打了电话给你们,让你们来续费的是吗?”
“哦?”我心里一惊,是吗?也对哦……当初我们来这里的时候,是穆海去租的房子,留的是他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当时,缴的是一年的房租……还有两个月,就要到期了……
他说管理处的人打了电话给我们?我没有接到电话啊,难道打给他了……
也就是说,这一年,那间小屋子……
我转身,飞快地朝我和穆海住过的小屋走去。
海滩上泛着嶙峋的波光,金灿灿的一片,小屋的白色墙壁掩映在湛蓝的海天之间,显得像雪一样纯。海面上只有微微的风,海睡着了,很平静……
我站在小屋前,心里面的波涛却一点也不平静,这么久了,我几乎已经把这件事给忘记了,那个时候仓促的离开,竟然想不到,我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我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确定了一个位置,开始用双手刨起来,刨着刨着,就刨出一个小小的花盆,掀开,下面压着一把备用的钥匙,这把钥匙是穆海埋的,怕我哪天进不了门……
他总是无微不至地在关心着我的一切的,我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