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三把利剑,天狼没有任何惧怕,打他记事起,每天都在生死间游走,眼前晃动的全是刀枪剑戟,血洒大地。
天狼丝毫没有减速,冲着三支剑就突了过去,他知道,机会只有这么一瞬,哪怕缓上半秒,外面的先天高手玉机子就会回援。
四人联手,他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吴家三兄弟皆在后天顶峰,再进一步就是先天高手,他们不信,有人居然不怕他们三人合力一击,这分明是送死来了!
天狼奔突如剑,一往无前,锥锋所向,便是坐在墙角,太师椅上的刘熙。那凌冽的寒意,已经锁定刘熙。
在空中艰难的扭转身体,天狼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吴家三兄弟的三把利剑。
噗噗噗,三道血柱标出,肋下,肩胛,大腿,天狼三处中剑,但那生死瞬间的突然变线,让他侥幸不死,原本三剑分别刺向的是咽喉,心脏与丹田。
但这真的只是侥幸吗?
事先预判了对手的剑路,猜测对方的应对,虽然对玉机子天狼不是很熟悉,但是却暗中观察过吴家三兄弟出手,这是以命赌命。
三剑入体,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对天狼而言却无动于衷,仿佛那具身体不是自己的,他挥锥横扫,吴家三兄弟大惊,拧剑回抽。
他们视剑为第二生命,一直剑不离身,由此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只要剑在手,自己就无敌,哪怕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也没有一人想过撒剑后撤,纷纷想着抽剑回挡。
这一切,当然也在天狼的计算之中,他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心志,做出了吴家三兄弟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缩紧全身肌肉!
剑抽不回来!吴家三兄弟大惊!这时候才想到撒手避开,但已经晚了,锥刺掠过,三人咽喉都出现了一道血线。
这就是杀手与寻常后天高手的区别,他们每天都接受着生与死的考验,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此时玉机子才从窗外追回来,距离天狼八步,而天狼,距离刘熙只剩一步!
刘熙双眼圆睁,大叫:“竖子尔敢!”
玉机子在身后大吼:“贼子看拳!”
天狼目光似铁,手稳若磬石,锥刺破空,向前,“夺”的一声,刘熙胸口出现一个三角形开口。
他双目欲裂,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一个后天顶级杀手,怎么能在先天高手和三名后天顶级高手的护卫下杀了自己?
明明已经得到线报,明明已经设下埋伏,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被杀了……
而此时,玉机子的拳风已至,天狼甚至连回身也来不及,眼看后心将要中拳,天狼没有回头,向前一扑。
玉机子拳风猎猎,势要毙敌于拳下,忽然眼前寒光一闪,一截锋利的剑尖迎上了自己的拳头。
天狼借前扑之机,握住了插在肩胛的剑柄,用自己身体挡住玉机子视线,拧动剑柄,让剑尖迎向后背拳风处。
谁能用剑像切豆腐一样切自己的身体,玉机子也没想到,这还是人吗?他虽然是先天高手,但也只能做到罡气离体,他又不是修仙者,哪敢让肉拳硬撼钢剑。而且吴家三兄弟使用的剑都是极品利器。
这名杀手已经重伤,再补一拳就能杀死,没必要用拳头受伤去换,玉机子收拳,看准去势,再出一拳,心道:“难不成你还能挪动别的剑来挡我?我看你能把你自己的身体切到何种程度?”
孰料,天狼就是用一剑换取自己一瞬的时机,玉机子再出拳时,他已贴近刘熙,一把擒牢,转体,用刘熙挡住了玉机子的拳头。
玉机子来不及收手,也没想过要收手,一拳将刘熙脊椎打成几截,就算天狼那一锥没有刺死刘熙,这一拳下去,几个刘熙也死了。
借力传力,天狼虽然用刘熙挡住了玉机子一拳,他也受伤不清,口喷鲜血,三处剑伤也是不要钱的洒血,和刘熙的尸体一起跌出数米远。
腾空之时,天狼还不忘拔出腿上的剑掷向玉机子,撞墙之前,他拔出了肋下一剑。
天狼重重的撞在墙上,和刘熙一起跌落在地,原本杀死目标,应该割下首级以作凭证,但现今自身难保,当着玉机子的面割头肯定不可能了,那名就要拿走目标的贴身信物以作凭证,天狼发现刘熙至死手里还握着一块玉珏,想来是他所爱信物,在空中翻腾时已毫不犹豫的将玉珏取下,落地后便开始寻思退路了。
肩胛上的剑在墙上被撞出体外,现在左肩基本无法抬起,右腿行动能力下降三成,身体失血未止,再不止血,过一炷香时间,不用任何人动手,自己也会死。天狼计算着自身伤势,同时观察玉机子,刚开始,他用自己两根手指夹锥刺时,手指已经破皮,后来又划破了掌心,他显然还没有发现异常,还有机会一拼。
“你已无处可逃,纳命来吧!”玉机子也搞不清楚刘熙究竟是被杀手杀死还是被自己打死,恼羞成怒。
天狼用脚再挑起刘熙尸身,玉机子不在上当,罡劲离体,弹开刘熙,却见杀手不躲不避,抓住了蒙面的黑巾。
天狼扯下蒙面,大口鲜血雾状喷出,玉机子猝不及防,兜头被浇了一脸,先天高手何时吃过如此大亏,罡劲脱手而出,又往天狼身上印了一拳。
天狼再受重击,肋骨和左臂骨皆断,但他凭这先天高手的一拳,终于破墙而出,他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在地上翻滚几周,站起身继续逃亡。
玉机子怒不可遏,跟着追了出来,忽然觉得有些头昏,大怒:“你锥上有毒!”
“蝎肠花。”这是天狼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如冰,铿锵若铁。
玉机子停止了追赶,坐地调息,他知道蝎肠花之毒最忌气血运行,一旦攻心,子不过午,最是厉害不过。
在护卫围拢之前,天狼终于跃墙而去,同时知道,玉机子死定了,他锥上的毒是曼蛇之毒,一旦被这种蛇咬过,必须保持气血沸腾,心跳加速,一旦平静下来,全身血液将慢慢凝固而死,这种毒又叫跑不死之毒,只要跑动着就不会死,一旦停下来就死得快。
拿着信物,拖着重伤,避开追捕,天狼从自己留下的暗道出了燕国京城,朝自己藏身处躲去。
一定要查出,是哪里泄露了消息,自己是在义父手上接过任务的,除了义父的其余七位义子,不会有别人。
天狼藏身处在燕京城外三十余里,一处叫绝仙谷的险地旁边,谷内终年瘴气缭绕,深不见底,有说下面有无数洪荒异兽,吃人不吐骨头;也有说下面接连黄泉九幽,是轮回之地,据说神仙跳下去也有死无生,故名绝仙谷。
要抵达藏身处需要穿过绝仙谷旁边山脊的断崖小道,小道只有一掌宽,坡陡近乎笔直,旁边就是瘴气缭绕的绝仙谷,险恶非常,连最惯走飞崖绝壁的采药人也不敢走这条路。
此处就算有千军万马赶来,也只能排队而上,山林深处更是迷路复杂,天狼选此处为掩护,数次死里逃生。
可此次,他爬至一半,忽生警觉,抬头望去,一前一后,垂下两道绳索,两个胖子前后截断了这条小路。
两个胖子看上去笑容可掬,却带给天狼极大的压力,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绝非普通高手所有。是谁?谁出卖了我?谁知道这是我的必经之路?天狼心中只有这一个问题。
“哈哈,这就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前面的胖子打了个哈哈,后面一个胖子立刻接道:“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次把你堵在这个地方,”“看你还能往哪里逃?”两个胖子一般的容貌,一样的声音,一句话分开说,仿佛也像一个人在说。
天狼思索着,燕国内有哪几对同胞兄弟是高手,想到的结果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认命吧小子,能死在我朱刚常”“朱刚宇手上,算你祖上积德了。”
果然是朱家兄弟,一对先天高手,天狼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抹杀。到底是谁?为了杀我,怎么可能出动三名先天高手?根本不值得啊?
“这小子伤得很重,看上去没有还手之力啊大哥?”朱刚宇紧握着绳子,这么窄的地方不够他一只脚立足。
“别管那么多,既然有人付钱要他的命,就只怪他命不好了。”朱刚常没有戏谑之心,直接道:“杀了他,早点回去,这旁边的绝仙谷看得人慎得慌。”
“好吧,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原来只是将死之人,我这就来送你上路,不如你自绝在我们兄弟面前,也好留你个全尸。”朱刚宇微笑道。
天狼双眼如狼,散发出一股狠意,不管对方是谁,想要他的命,都得先有拿命来换的觉悟。
两个胖子一前一后将天狼堵在中间,一手握绳,步步逼近。
寒光再现,天狼无惧抢先出手,目标,绳索。看对方的体形,就算是先天高手,在这里也不占优,攻其必救,是为上策。
割不断!天狼被朱刚宇踢向朱刚常。
“哈哈,这是铁树藤用桐油泡过做成的绳缆,就算上品名兵也割不断,就凭你……”朱刚宇大笑。
天狼硬挨一记,借力刺向朱刚常,朱刚常右臂一长,格开锥刺,抓住了天狼手腕,如同拎着一只麻袋,将他往岩壁上撞。
岩石碎裂,簌簌而落。天狼故技重施,朝朱刚常喷出大口鲜血,朱刚常挥袖挡住,天狼趁机脱出。
不行,修为差异太大了,先天与后天,犹如隔了一重天,气劲,动作,力量和速度都不在同一水平。若天狼没有受伤,若朱家兄弟只来了一个,又在这雄关险道上遇上,还有一拼的机会。
现在,没有半分机会。
但天狼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他又一次举起锥刺,朝朱刚宇扑了过去。
一次又一次,两大先天高手如戏耍陀螺一般,让天狼在狭窄的山道上无数次跌倒,来回旋转。
但无论跌倒多少次,他都再一次爬起来,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根,内伤不知道有多少处,不知道吐了多少血,但他不死,就是不死。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住朱家兄弟,目光中没有屈服,也没有惧怕,他不投降,也不跳崖自尽,而是一次次向修为远超自己的两大先天高手,发起进攻。
这小子还是人吗?连朱刚常都有些惧怕起来,那股不怕死也不服输的狠劲,还从未遇到过这样不拿自己的身体性命当回事的人!
“好了,别玩了,给他一个痛快吧。”朱刚常认为,这样一个对手值得尊敬,若是假以时日,肯定可以突破到先天,可惜了。
又一次站起来,吐着血,瘸着腿,吊着一条胳膊,鼻青脸肿,惨不成型,但天狼就是不肯倒下,用那淤青而高高肿起的眼睛盯住眼前的敌人,死死盯住!手中握着锥刺,不肯放手。
“呀!”这是猛兽重伤的嘶吼,回荡在绝仙谷中。
朱家兄弟同时出手,将天狼击向空中,断其心脉,碎其咽喉,看着他像坏掉的木偶一样坠入绝仙谷。
“死定了。”“死定了。”两兄弟互望一眼,不因没有割下天狼头颅作为信物而感到遗憾。
冥冥虚空袭来,黑暗在眼前一点点扩散,天狼回顾此生,记忆中被义父捡到,第一次出任务,一次次苦练,从最底层终于练到后天极限,完成这个任务,义父就同意让自己修炼更高的心法,就可以突破后天,抵达先天,就差一点点,一点点。
到底是谁出卖我?三名先天……到底是谁。
我就这样死了吗?我还没成为杀手之王,还没突破先天,没有死在任务上,而且死在该死的卑鄙阴谋下,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