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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赵家老爷子最近几天都异常安静,不是翻看报纸,就是死盯着电视上的金融消息看个没完,小赵媳妇甚至觉得,父亲是不是因为老大的离开而失魂落魄了?

“……黄金不但回避金融市场风险,更是回避心理上的不安,上周五,一度突破1000美元盎司大关口,好,多突点儿,使劲突!”看着报纸上的新闻,老爷子低声在嘴里念叨着。

眼见此景,小赵媳妇再也按捺不住了,走过去悄声问道:“爸,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金融信息了?”

“研究研究,明白明白。”老爷子嘿嘿一笑,继续低头研究着。

“这两天睡得怎么样?”小赵媳妇没话找话地问道。

“好!楼下小傅他大哥真行。现在我是睡得好!心情好!感觉都年轻不少。”老爷子头也不抬地回答了一句。

见问不出什么来,小赵媳妇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姑娘,你想要点啥不?”刚走到门口,老爷子忽然问道。

“汽车,别墅,你给我买呀?”小赵媳妇故意抬杠。

“小点儿的,爸给你意思意思。”老爷子连忙补充道。

“算了吧。”看着一脸诚恳的父亲,小赵媳妇摇头关上了门。

“算了?你以为你爸没有货呀?我有这么两大块金子呢。”看着女儿离开,老爷子收起笑容,从枕头底下掏出金鸳鸯,稀罕地摩挲着。

心里琢磨着到底要给女儿买点啥,寻思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觉得,还是该打听打听自己手里这金子到底值多少钱,心里也好有个谱,想到这里,他麻利地穿好衣服,推门向外走去。

“老赵头儿,你个老韭菜花想干嘛去啊?”刚走到小区广场,正在锻炼的老伙伴就大声问道。

“韭菜花?啥韭菜花?”老爷子一愣,看向对方。

“你整天不就是喝点酒,吃点菜,浇浇花,这不‘韭菜花’吗?”对方的解释,引来周围人的哄笑。

“嘿嘿。你们是韭菜花,我不是。我比你们强,我现在研究的就比你俩高级。我现在研究金融!国际之间的贸易,尤其是对这个黄金价格的走势我特别关注。”老爷子哂笑一声,鄙夷地看了众人一眼。

“还关心黄金?好像你有多少黄金似的。”听到他的话,对方立刻挤兑了一句。

“那我要有呢?”老爷子一下停住脚步,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你有,那算你比咱俩强。你有吗?”对方继续言语相激。

“有吗?你看看!”老爷子冷笑一声,从兜里掏出两只金鸳鸯,亮了个相。

对方顿时傻了。

“哎呀!这么两大块呀?你家赵东文给你的啊?来,我稀罕稀罕。”对方伸手要接。

“拿去吧。随便看。”看着两人猴急的样子,老爷子心中充满了满足感。

“什么话?非得他给我呀?我用他给呀?别人送给我的。”老爷子面露得色地说道。

“行了,别吹了。你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假的!”还没等老爷子把话说完,对方就惊讶道。

“不——可——能!”赵家老爷子一脸不相信地凑了过去。

“我能骗你吗?我爸解放前就是给别人镶金牙的。我对黄金最了解。你看看,镀金的。一层金粉,里面是铅。啥呀这是?”对方说完,一把将金鸳鸯塞回到他的手里。

赵家老爷子这下彻底傻了,心里的希望一下子被一盆水浇灭,赧然地看了周围人一眼,他低头飞也似的跑回了家。

“爸?回来了。”看见爸爸垂头丧气地进来,小赵媳妇立刻招呼道。老爷子却没说话,而是独自进了自己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爸。怎么了?没吃晚饭呢?”小赵媳妇连忙凑到门口问道。

“不吃了,没用,就是困!”老爷子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干什么呢?”刚刚回来的小赵,看着媳妇站在门口纳闷,好奇地问道。

“我爸心情好像不太好。这么早就睡了。”媳妇看了小赵一眼。

“爸心情不好我们就别往上凑了,动静小一点儿,让他睡一觉就好了。”小赵拉开媳妇,体贴地劝解道。

“算你有孝心。”媳妇看了小赵一眼,回到厨房准备继续做饭。可她刚刚走到门口,房间内,一声玻璃的破碎声忽然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了?爸”小赵被吓了一跳,慌忙推开门走进房间。

“老了,眼睛跟瞎了一样,想喝点水,把杯子给碰打了。”房间内,老爷子焦躁地收拾着地上摔破的玻璃杯碎片。

“爸,您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呀?刚才你还要给我买东西,现在你又心情特别不好。到底是为什么呀?”看出端倪的两口子,连忙凑到跟前关切地问道。

“你爸糊涂呗。今天呀我是乐极生悲。我以为我手里的是个金疙瘩,哪知道是个铅疙瘩。”老爷子叹了口气,掏出金鸳鸯扔在床上。

“你从哪儿得来的这个东西?”小赵媳妇拿起鸳鸯反问道。

“楼下小傅他大哥前几天交给我的,他说让我代个话儿,希望赵东文能和他三弟弟好好处。这个是表达个愿望,希望你俩好好过。鸳鸯戏水,白头到老。我寻思把话带到,这个我就留下了,将来偷摸换成钱给你买点啥。结果,今天一鉴定,假的。就一层金,里面都是铅。你说什么玩意这是。我还显摆呢!现在让那群老头儿大牙都笑掉了。明天一传开,我在这片老哥们儿里还怎么混哪?”老爷子越看那对金鸳鸯越有气。

“唉呀,爸你怎么那么容易上火呀?铅就铅呗。行了,给我吧。省着你看着闹心。睡吧。”听完爸的话,小赵媳妇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拿着鸳鸯转身走出房间。

“哼哼,你爸就是财迷呀,怎么样?呵呵。受刺激了吧?”房间里,小赵把玩着金鸳鸯,出言讽刺了一句。

“这是那个傅吉兆他哥给咱俩的,希望咱俩好好过。鸳鸯戏水,白头到老。与此同时,也能跟他弟弟好好处。关我爸什么事啊。”小赵媳妇嗔怪道。

“好好处?好好处?好啊。有这句就够了。那就好好处一处吧。”小赵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第二天一大早,小赵早早就揣着金鸳鸯来到单位,当着办公室众人的面,笑意盈盈地将金鸳鸯放在了书记面前。

“窦书记,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反映点问题。”看着周围竖起耳朵倾听的同事们一眼,小赵平静地对书记说道。

“来,赵局,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说。”疑惑看了小赵一眼,对方礼貌地问道。

“怎么说呢,来之前我也是顾虑很多,但是作为一名领导干部,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对自己放松就是对同志的不负责任。对于有些行为如果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话,也许当下还可以敷衍了事,但是以后会对我们局的工作风气渐渐形成影响,所以即使会得罪某个同志,我还是决定对组织坦诚。”

“赵局长,有问题就应该反映。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你不用有顾虑。”书记连忙安稳。

“那好,你先看看这个吧。这是我局一位同志送我的,更准确地说呢,是他授意他的亲属,把这个东西送给了我的岳父。”小赵说完将金鸳鸯推到书记面前。

“其他人我就不通知了,我走以后你们得空告诉一下就行。那些东西……电子琴我拿走,小宝那姑娘也喜欢音乐,我给她带回去,那几床被你们虽然不能盖,但是也别扔,以后有机会看看能捐哪儿就捐哪儿。锅给老三,咸鸭蛋匀着分分。小平,你告诉小朱一声,大哥那个忙没给他帮到底,那咸鸭蛋分一份,你给他送去。那孩子好。”坐在车里,看着身前身后的老二和小五,老大不断交代着。

“大哥,别坐火车了,我还是送你到机场吧。”看着执拗着要走的老大,一直沉默着的老二,忽然开口道。

“我是飞着来的,不想再腾云驾雾地走。”老大摇了摇头,身体不由地靠向身后的靠背。

似乎感觉到了老大的坚决,两人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在老二和小五的帮助下,老大顺着人流走进候车室。

“大哥,你就这么回去了?”看着闪烁的检票口,老二的表情略带苦涩。

“哥。我们还没让你享着福呢!”身边,小五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没挑儿,大哥到啥时候对你们都没挑儿。”老大摇了摇头,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转身要进去。

“大哥,这个你带走,里面有几万块钱,你带上。是我让你来的。我傅吉安多少还有点能力,我给别人的比这花得还多。你让我点儿吧,这样我也过得心里这道槛儿。”老二掏出一张银行卡,死乞白赖地塞进老大的手中。

“老二,你大哥最想要的福,就是你们都在我那个出租屋儿里边团圆。要是这个福能有个价,我马上让你去买去。”老大摇摇头,把卡再次塞进到老二手里。

“行,我走了。你们把我送到这儿就妥妥的了!大哥这趟挺好,感谢!我不在都好好儿的,大哥永远是你们兄弟几个坚强后盾,辽阔的顺城大地永远是傅家儿女的可靠后方!行了,都回去吧。”老二手被捏得发白,才被迫收回银行卡,老大满意地笑了笑,拎起东西头也不回地向站台走去。

“大哥!”小五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哽咽着对老大挥着手。

“别哭,别让大哥看见。”老二僵硬地笑着,一直注视着老大的身影消失不见。

一直到进了车厢,老大才算松了口气,顺着拥挤的人流来到座位,刚准备将东西放下,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喂?老三啊?”老大看了一眼,发现号码是老三家的。

“我是小南,你在哪儿呢?”电话里,传来小南气冲冲的声音。

“你知道了?哎哟,他们嘴太快了,我本来是不想这么快让你们知道的。”老大以为小南要送行,连忙嗔怪了一句。

“大哥,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为什么还那么做呢?你给了赵局一对什么金鸳鸯是吧?”小南见老大承认,再次质问道。

“啊,对呀对呀。”老大明白过来,点头承认。

“你赶紧回来一趟吧。他们局里要调查一下。你心里要是还有这个弟弟,你就快点回来吧。”小南被气得直哆嗦,声音颤抖地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老大被小南的话吓了好大一跳,连忙拿着东西逆流冲出车站,召了辆出租车直奔老三家里。当他大包小裹地走进老三家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屋子的人。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面色铁青的小南,沉默不语的老三,以及站在老三身边的两个陌生人,老大讪笑了一下,连忙询问道。

“这就是我大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纪委窦书记。”见老大回来,老三勉强笑了笑,指着老大介绍了一嘴。

“你好,我叫窦强。这是纪委干事,纪强。”对方连忙自我介绍。

“哎呀,二位这名儿都挺强。”老大打了句趣,放下东西坐了下来。

“傅大哥,我们来是想了解一点儿情况。这个东西你认识吧?我们就想知道这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对方随着老大坐下后,直奔主题,将老大送出去的金鸳鸯放在桌上。

“哦?赵局长把这个东西送到你们那儿去了?”老大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他说你把这个东西交给了他岳父,然后让他给赵局长带个话,让他收下这个以后对你的弟弟要另眼看待。是这样吗?”窦书记点点头,继续问道。

“东西是我送的,我也确实让他带话了。”老大痛快地承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种行为就是行贿。而且,由于你的行贿目的与傅处有关,那么傅处也算间接行贿。法律上是有规定的,送礼物超过一定数额,那就是行贿受贿!”没想到老大竟然痛快承认,窦书记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行贿?这就是个沟通感情的小礼物啊,连三百块钱都不到,也算行贿?”没想到自己的行为竟然变成行贿,老大惊讶地反问道。

“三百?”窦书记一愣,再次拿起金鸳鸯反复掂量着。

“这个东西就是个纪念品,镀金的。我就是在这北京商场买的,二百四十五块。你看这个造型,鸳鸯。它的寓意是和谐,恩爱,鸳鸯戏水,白头到老。我去送这个东西是想对赵局两口子表达这个愿望,您看看,这是发票!镀金工艺品!二百四十五元整。”老大索性掏出口袋里一直保留的发票,递给对方。

窦书记两人疑惑地接过发票,脸上挂满了愕然。

“再有,我没说让他对咱家老三另眼看待,我的原话是希望他俩好好处。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和谐,友善,互相帮助的意思。”老大再次补充道。

“行,现在看来,这件事儿的性质比我们预期得要简单得多。我们回去研究一下。这个性质界定起来有些模糊,但是赵局是班子成员,你也知道傅处是我们这次提拔的待选对象。这个时候他对这种礼尚往来敏感一些也是对的。一个好干部应该是一堵风雨不透的墙,不能有缝隙,再小的礼品不该收的也不能接受。”之前的严肃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窦书记善意地对老三说道。

“对对,应该是两袖清风。”还没等老三回答,老大就在那里不断点头。

“好吧。那今天就这样。”事情显然不像想的那么严重,两人在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转身告辞。

终于松了口气的老三在张罗着将两人送走后,打量了老大一眼,关切的问道:“大哥,你怎么大包小裹的?”

老大刚要回答,一直站在阳台沉默的小南忽然直冲到老大面前,劈头盖脸的质问道:“大哥你怎么回事儿啊你?你去楼上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大哥,你弟弟这个正处就要没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还没等老大回答,老三就连忙开口解释。

“傅吉兆,你是拿自己当傻瓜还是拿我当傻瓜呀?你知道他要拿这么个东西上楼你能让他去吗?”小南一下子找到宣泄的目标,大喊大叫起来。

“这事儿是小赵搞的鬼。他是冲我来的。”老三不由得低下头。

“你跑官你还拿个这破玩意上去,人家不搞你搞谁呀?在这个时候,你大哥能让纪委来找你调查情况。我真服了,你真有个好大哥。”小南看着一只站在身边不说话的老大,气得如同要吞了对方一般。

“徐小南,你跟我怎么耍都行,但是你不能说我大哥。你听见没有?”老三终于也被挑拨起火来,死盯着小南警告道。

“我就说了,怎么着?”小南针锋相对地叫起板来。

“老三,哥也该挨两句儿了。你们大哥大哥的给我都叫得盲目自信了。盲目就是最危险的,进屋,进屋。”还没等老三回嘴,老大连忙拉着老三向屋里走去。看着两人走进房间,小南挑衅似的走到门口,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都怪我,怪我不好。”走进房间,老大把老三按坐在床上,一个劲地道歉。

“不怪你,不怪你,你是为了我。”老三连忙安慰起老大。

“老三,我本来不想跟你说,我本来要回顺城了。现在呀,我就先不走了。再搁你这儿呆两天。”老大拍了拍老三的手。

“哥,我给你送老二那去吧。你在这儿我怕坏了你心情。”老三看着老大,犹豫着说道。

“就在这儿,就在这儿,我还是在你这儿习惯。这样,我还是那个程序,给你做早饭,晚饭。你下班就回家,别跟小南吵。好不好?”老大摇了摇头,商量着问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南完全失去了继续与老三争吵的兴趣,看了看表,小南转身下楼去接媛媛下学。

刚刚领着孩子走到楼门口,却凑巧碰见了刚刚下班的小赵,小南一愣,迟疑着迎了上去,说道:“赵局,我想跟你道个歉,我们家吉兆不懂事,他大哥也不懂事。很多事儿让你烦心了。”

“我也是不得已。”小赵笑了笑,从头到脚流淌着虚伪。

“这个,您做得对。不管怎么说吉兆还得靠您多关照。”小南忍耐着附和一笑,再次说道。

“哎哟,嫂子。听你这话,你是还不知道哪?文化处的处长已经调来上任了。你也认识,就是园林处的副处长,小孟,孟庆鹏。”小赵故作惊讶,再次向小南抛出重磅炸弹。

“什么时候?”小南一下子笑不出来了,小赵的话让她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就是今天。傅处不是原来主抓嘛,今天下午交接的。以后就是小孟一支笔抓日常工作了。”小赵轻松地说完,蹦跳着向楼上走去。

小南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怎么走进的家门,她只觉得此刻自己空落落的,全身都失去了重量。当进门看到正忙碌着做饭的老大和坐在一旁的老三,小南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被愤怒填满。

“吉兆,我刚碰到园林处孟处长的爱人了。她说小孟调工作了。你知道吗?”强忍着怒气走到老三面前,小南平静地问了一句。老三一愣,表情也随之一变。

小南只觉得此刻的老三从头发丝到脚趾间都让她看不顺眼,再也无法抑制怒气的她,一把抓起老三面前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动了屋子里所有的人,老大一把拉过被吓了一跳的媛媛,奇怪地看向小南。

“你干什么?拿杯子撒什么气啊?”老三稳定了一下,怒道。

“我为了你的事把心操碎了,你都无动于衷,碎一个杯子你就心疼了?”小南一下子顶到老三的鼻子下面。

“其实升正处这事儿我知道没戏了,可是没想到,到现在你还想瞒我!”缓了缓,小南忽然觉得一阵悲哀。

“老三,你什么事儿瞒小南了?”老大也被吓了一跳,插嘴问了一句。

“新,新处长已经任命了,园林处调过来的,姓孟。”老三不自然地把目光游移到别处。

“唉……我就是觉得命运挺可笑。我上学时候最爱听一首歌,《我的未来不是梦》,第一句就是‘寂寞的鸵鸟总是一个人奔跑’,但是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居然真的嫁给了一只鸵鸟!这么多年了,你什么事儿都是把脑袋往地里一埋。人家级别都上去了,你就是假装看不见。现在人家楼上的已经拿你开心了,都开始踹你的屁股玩了,你还把脑袋埋在地里,你整个就是在自欺欺人。”小南越说越冷,口气仿佛是在评论一个外人。

听着小南对自己的打击,老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算了,你继续埋着吧,我为你操心都不值得。”小南轻蔑地看了老三一眼,仿佛对方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徐小南,你还有完没完?,你前面说的我都忍着,我就当是让你出气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再说,我就……”老三憋着一肚子的气,骤然爆发出来,好像有千条理,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你就什么?你说!你还有理啦?”小南的悲哀根本就是伪装,见挑拨起老三的火气,她立刻用更大的声音质问。

“干啥啊老三?哎呀…小南,你跟老三都冷静一下,好不好?有句话说得好,冲动是魔鬼,咱们换种相对平静的交流方式,好不好?”见两人要吵架,老大连忙走到两人中间。

“换什么方式?你的方式啊?去给人家送那个破玩意呀?”小南看着老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徐小南,你敢说我大哥,我跟你急!”老三彻底被惹火了,指着小南的鼻子警告道。

“这会儿知道急了?你怎么早不急呀你?人家都没爬上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急呀?”小南根本忽视老三的警告,仍然不断地刺激着对方。

“老三,你不吱声儿行不行?什么都不说行不行?”浓重的火药味让老大制止住准备发飙的老三,生拉硬拽地将他扯到一边。

“哥,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吱声,就听她一个人嚷嚷,今天她这是要干什么?秋后算账啊?我还能当哑巴吗?”老三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气,可是当看到到一旁跃跃欲试的小南,再次冒起火来,“你说得对,我就是只鸵鸟,我就是这家里的鸵鸟!这么多年,我为了跟你保持一致,我一回家就把脑袋埋地里。天天踹我屁股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我是为了谁呀?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吗!”小南反驳道。

“你可别冠冕堂皇了!我的将来不劳您费心,好赖我自己兜着!”老三一口回绝。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我爸单位那么多小伙儿,我都没答应,怎么就偏偏看上你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呢?”小南鄙夷地看了老三一眼,开始翻小肠。

“对呀?怎么就看上我这个当副处就当到头儿的了呢?我想想啊……你第一个对象儿叫什么来着?对,刘洪波儿,现在是市文化局艺术处的处长,正处!第二个,王文成,艺研所的所长,正处!还有……”老三也不甘示弱,装出一幅努力回想的样子。

看着老三可恶的样子,气急败坏的小南突然冲过去给了老三一记耳光!

“徐小南,你不要欺人太甚!”老三被打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冲到对方面前抬起手作势要打。

“怎么着?这个你也敢跟我保持一致啊?”小南示威般迎上去。

“泼妇!一个泼妇!一个真正的泼妇!”老三看着小南喘着粗气,突然扭头就走向门口。

“我是泼妇!你看谁不是泼妇你找谁去呀!”小南一直追在老三的身后,仿佛发疯的母鸡。

“你放心,破锅自有破锅盖。哪里有泼妇哪里就有一个男人重新站起来!”老三看也没看小南,穿上鞋冲出门外,重重地关上房门,将小南和咒骂声一同关在门外。

看着两口子吵架,老大一直插不上话,眼见老三出了门,老大连忙三两步追了上去。

“哎哎,你看你这脾气!夫妻俩拌几句嘴不是挺正常嘛,还说走就走啊?”老大连忙劝慰了一句。

“这都打耳光了,我还怎么回去啊?”老三郁闷地说道。

“打是亲,骂是爱,爱得不够用脚踹嘛!”老大一边哄着一边把老三往门口拽,可刚打开门,小南就哭着从屋里跑出来:“傅吉兆,有本事你走了就别回来,走出这一步我算你有魄力!你一个外来的女婿,当初娶我就是为了在北京立住脚。脚倒是立住了,可你也不是北京人!我倒要看看除了我,谁还稀罕你?”

“行,我就知道你从来就没瞧得起我!我今天就要走给你看!我还就把话撂这儿了,我今天晚上就给你找一个稀罕我的!”老三放不下脸,撂下话三两步跑下了楼。

“这事闹的……”老大叹了口气,连忙追了过去。

“你媳妇儿说的那全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呀?你说祸是我惹的。你们再伤了感情我不是又做损了吗?听话,回去好不好?”追出楼门,老大仍然不住地劝阻着,不过老三却仍然执拗地向前走着。

“跟你没关系!我要重获新生!”老三一赌气,忽然向前跑去。老大连忙去拉,可却没拉住,只能随后追了上去。

“你跑你跑不过我!别看我四十七八!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在我们单位运动会一千五我跑第二,得那套运动服我给你了,你穿的……给你美的……鼻涕泡儿都出来了……啊?你跟我赛这个你……你甩不掉我……”老大嘴上说个不停,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眼看着逐渐被老三落下,他连忙改变套路,“哎!哎!你遛你大哥是不是?你大哥含辛茹苦……给你养到一米七八,让我自己一米七二,你长个大长腿,你遛我……”

老三不停,速度不减地越跑越远,看着老三最终消失在拐弯的身影,老大终于无奈地停了下来,“这小子是真长大了,唉呀,我是真老了。”

回头看了看老三家仍然亮着灯的窗户,老大左右寻思了一会儿,顺着老三消失的方向继续走去,此刻的他,忽然想起了梅好,如果梅好还在,他至少还有个地方离开栖身。

前面,老三终于跑累了,回头看了看,大哥还没追过来,他忽然有种失落,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了一眼,他最终走到一处路边雕塑前坐了下来。

一声清脆的电话声忽然在兜里传来,孤零零的声音让老三颇有同感,拿出电话看是大哥的号码,老大略一犹豫,接了起来。

“你跑哪去了你?你回来好不好?”电话那头,老大气喘吁吁地问道。

“哥。我现在不生她气了,我也想通了,我要重获新生,这完全是我内在的需要,是我灵魂的渴望。我要让她徐小南知道知道,男人的世界很精彩!实话跟你说吧,我现在就是和一个女人在一块儿呢。她不是说没人稀罕我吗?不是说给我重获新生的机会吗?我一切照办!”老三故作平静,若无其事地胡诌。

“老三,你听大哥说,一失足成千古恨呵!你可不能犯糊涂,听见没?绝不能犯作风问题!老三,你们现在吵架不就是因为处长吗,就是吵翻天,孩子也没挑儿。要是你今天办这糊涂事儿,你这婚姻就完了!那小媛媛长大以后,还不得蹦高儿地骂你吗?你知道不?”电话那头,老大急了,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是被逼的,她徐小南瞧不起我,我今天得做一回男人!哥,大晚上的,你早点回去歇着吧,别管我了!”老三有点委屈,越发显得理直气壮,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喂?喂?坏了坏了,闹吧!闹吧!闹出个要新生的!”老大不断地拨打电话,结果却是关机,想着赌气的老三可能做出傻事,老大心里一阵阵慌乱,旋即向老三家跑了回去。

敲门进了屋,小南眼睛通红的坐在沙发上,虽然仍然冷着脸,但是看到老大,语气却缓和下来,“大哥,吉兆……这么晚他去哪儿啊?”

“也许……保不齐是去……”老大胡乱地向身后指了几下,心里琢磨着。

“我给老四打电话了,老四说吉兆没跟他联系过,不光老四,老二、小五那儿都没有。他们收发室说也没回单位。.大哥,我承认我不该打他,而且,我的话说得也重了点儿。我真是在气头上,问他在哪儿不是向他低头,也不是求他回来,我就是觉得不能随便开这个头儿,上回他走我就没细究,这回又走了,以后动不动就这样,这日子还怎么过?所以今天晚上我必须把他找回来。”还没等老大编出瞎话,那边小南就絮叨着说了起来。

“啊,那什么,其实啊,他是喝闷酒去了。”老大挠了挠脑袋,终于想出个理由来。

“喝闷酒?花花世界,大半夜的谁知道他是喝闷酒还是寻花问柳啊?”小南看着老大为难的样子,不相信地旁敲侧击道。

“大哥以我们老傅家全体人员的名义保证,老三绝对不可能有寻花问柳的行为!”老大脸色一变,连忙正色保证道。

“不行,我还是得去找他,大半夜的喝醉了怎么办?”小南拿起外套起身要走。

“哎!哎!小南,你听大哥说,这刚吵完架,双方都还带着情绪呢,彼此都先缓一缓,而且都这么晚了,明天不是还上班吗?你也抓紧时间休息。家里还有媛媛呢,大人不在家,她害怕啊!大哥现在出去找他,肯定不能让他出事,好不好?”老大连忙拉住小南,连劝带吓地阻止着。

“那,你有他消息了,就马上告诉我。我明天也不上班儿了,我就在家等他。”小南想到孩子,不由得停住脚步。

“行,别着急啊,别着急啊……早点休息!”老大边说边穿上衣服再次跑出了门。

偌大的北京城即便是在夜晚仍然热闹非凡,看着四周匆匆而过的身影,老大头一次有了一种无可倚靠的感觉。本想回出租屋,可是,当想到已经将退掉的房子,老大却无奈地打消了念头,随手拿起电话,再次拨通了老三的号码,传来的仍然是关机的声音。

茫然地站在街头良久,老大终于转身向老三的单位方向走去。

半夜的争吵,半夜的劝阻,剩下的时间都消磨在了路上,当老大来到老三单位时,天已经擦亮了,身上,小南的电话已经响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看着仍然大门紧闭的单位,又看了看蒙蒙亮的天儿,老大思来想去,走进单位旁边的一家宾馆。

“小姐,我想开一张在这住的发票,行不行?”犹豫着走到前台,老大向柜台服务员问道。

“这位先生你是哪个房间的?”小姐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没有房间,我就是开个发票。”老大连忙说道。

“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随意开发票。”听到老大的回答,小姐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了老大的要求。

“那妥了,既然是规定,咱就遵守。”老大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走出宾馆,漫无目的地寻找着老三的身影,小南的电话再次打来,老大看着电话,犹豫了好半天才接了起来。

“大哥,我在家都等了一天了,一点吉兆的音信也没有,什么喝闷酒去了?我看他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我现在就回娘家去!”电话那边,早已经被磨掉耐心的小南对着老大吼了一阵后,一把挂断电话。

到了现在这一步,老大真的觉得自己没辙了,一步步挪动在街上往来的人流中穿行着,老大寄期望能看到老三的身影。

身边,时不时的,一个个票贩子会忽然冒出来拦住过往行人问上两句:“要不要发票?”看到票贩子,老大一愣,小心凑了过去。

“呃……发票?有吗?”老大心虚地问道。

“有啊,机打的手撕的都有,来来大哥。”票贩子热络地拉着老大去开发票,老大迟疑着,跟随对方开了一张假发票。

虽然对方信誓旦旦地保证绝对没问题,但是老大仍然提心吊胆,“这也没通气儿啊……容易漏哇?哎,速战速决吧,先过一关再说。”

决心一下,老大拿着发票向老三家走去,刚一进屋,就看到小南沉着脸收拾着东西。

“小南,你听我说,先别着急收拾东西回娘家,老三呐,他怕你还没消气,就叫我先回来,给他打打前站,把你劝高兴了他再回来。”老大见状,连忙过来劝慰道。

“都快一天一夜了,都在玩失踪,还回来什么啊?不是能找着稀罕他的人吗? ”小南一边将衣服放进兜子,一边抱怨着。

“你看你,还是在说气话,除了你,他还能稀罕谁啊?这不嘛,昨天自己一个人喝完酒就跑宾馆住去了,你看看,这是发票,你看看是不是?老三特意把发票留着给你看的,怕玩笑开大了,说不明白。”老大连忙走过去,掏出发票递给了小南。

“南苑宾馆,他真一个人去住啦?可人不见踪影,光回来张发票算怎么回事儿?”看到发票,小南脸色明显一缓,可仍然嘴硬。

“不好意思呗,没个台阶儿。他就是跟我见了个面,把这个给我了,让我回来跟你汇报明白,就是说虽然是生气,闹心,挺发愁,但是作为已婚男人昨天晚上绝对是清清白白走一回。”老大就势坐了下来,小心地替老三解释着。

“他还算心里有这个家。”小南将身边的东西推了推,心里多少放松下来。

“有,有,绝对有。你绝对不用担心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那行,小南,我去买点菜去。”老大说着,站起身向外走去,准备去路上迎老三。

小南点点头,将发票收了起来,一件件将放进包里的东西整理了出来。

老大刚要出门,一阵钥匙响,老三忽然推门进来了。看到老三进来,老大有点傻了,连忙拉起老三向外走,“咋,咋回来这么早呢?那个,走,陪哥买点菜去。”

“终于肯回来了?昨天晚上找着稀罕你的人啦?到底睡哪儿了?我怎么就不信你喝酒去了呢?”小南看到老三,以为这不过是老大蓄意的安排,索性给了老三一个台阶。

“不是跟你说了吗?住宾馆了嘛?”老大连忙对老三使眼色。

老三一愣,糊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发票递了过去,“没错,我是住在宾馆了,看看,发票都给你带来了。”

老大彻底傻了,抓着老三的手也不由得松了下来,接过发票,小南愕然地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发票,之前消下去的火气再次腾起。

“红旗宾馆?!好啊!你们哥俩合起伙来骗我!”小南说着,掏出老大给的发票,重重地甩在桌上,“你们两个人拿了两张发票,还不是一家宾馆的!怎么解释?”

“南苑宾馆?这哪儿来的?大哥,怎么干出两张呢?”老三拿起发票,也是一愣。

“大哥说你去南苑宾馆,给我那张发票,你自己又说去红旗宾馆,给了我这张发票,一个人同一天晚上两张发票,你俩拿我当傻子是不是?这家我不能呆了。”小南说完,哭着扭头进了卧室。

“你啊你,你回来的真是时候,这事儿算是拧了。”老大看了老三一眼,没做解释,而是追着小南进了房间。

“小南,是这么回事儿,都是大哥错,大哥惹得祸。但是我对天发誓!这两张里边啊,我那张是假的,老三那张是真的。你听我慢慢解释好不好,你说你们吵完就拉倒了,我能不往心里去吗?这个说要新生!那个管我要人,我怎么整?我不得先顾一头儿吗?就想了这么个辙。”一进房间,老大就痛快地和盘托出。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挺大个人了,怎么就没个正形呢?你就说自从你来北京,你撒了多少谎?来了要走,走了又回来,这么长时间,除了撒谎你都干什么了你?”小南丝毫不顾情面地责备起老大。

“徐小南!你要回家跟你爸你妈告状你就去!我大哥轮不到你评头论足!”身后,紧随着老大进屋的老三立刻插嘴还击。

“我就评了,我就论了,怎么着?你哥就是个……”小南再次向老三开起火来,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三迎头扔来的衣服打了个正着。

小南彻底火了,将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向老三和老大砸去,同时嘴里不断叨咕咒骂着,“傅吉兆!你们老傅家人抱团儿欺负我!这个家我死也不呆了!”

“走!都走!”处在两人中间的老大,忽然大喊了一声,吓得两人同时停了手。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一天到晚地闹啥玩啊?一个副处长!一个护士长!都是大学毕业!都有职称!这就是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啊?就这么简单粗暴?瞅瞅你们家的这个氛围,瞅瞅你们这一大一小两张战斗脸,再瞅瞅小媛媛一天到晚哆哆嗦嗦、可怜巴巴的样儿,我都心疼!你们之间的问题根本就不是这两张发票,而是那个倒霉的处长!就是一正处给你们闹的。不就是为了当这个处长吗?当了副处,想当正处,当了正处,想当副局,当了副局……”老大一时想不起副局上面是什么官衔,思索了一会,话头一转,“……好,好,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副局是怎么回事!让你们想想是做官重要还是做人重要!”

“大哥,你说什么呢?”老三看了老大一眼,悄声说道。

“就这么的,大哥这回绝不撒谎,小南,你先别走,要是我办不到,大哥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亲自送你回娘家。一言为定,好不好?这事必须办,要不你这日子没法过。”老大仿佛给中间下决心一般,转身就走,可还没两步就又转了回来,看着老三和小南说道:“我这次犯的错误,其实不在于假发票,而在于以下两点。一,我对老三的优良品质不够坚定,面对气话乱了阵脚;二,发票办得过于草率,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漏了马脚。事实证明,老三是纯洁的,小南是在乎的。要是想散的话,爱上哪上哪去呗!死他奶奶孙子去呗!对不对?所以你们俩的行为就表示双方还愿意好好过,更说明你们在感情上是没有问题的。我就说这么多,你俩好好想想吧!”说完,关门走了出去。

梅好不断地在屋子里忙碌着,整个别墅都被她重新擦拭了一遍,看着不断在身边走来走去的梅好,夏母连忙将她招呼到身边,“梅好,别忙了,过来陪我坐会儿,说说话。”

梅好看着夏母笑了笑,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梅好,现在你也住进来了,我也踏实了不少。但是我心里啊,一直有个疙瘩没解开。”拉着梅好的手坐到,夏母不由地叹了口气。

“什么疙瘩?”梅好好奇地看向夏母。

“哎呀,还不是我儿子,我就是想跟你说啊,要是你还在生锦达的气,我就替他给你道个歉。我们家锦达啊,人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对我,那真是百依百顺,其实啊他心特别细,特别会疼人。就是这两年生意越做越大了,忙得到现在还没成家,这就是我一块心病啊。哎,梅好,你跟我说说,你对他是个什么印象?”夏母看了看梅好,话题一转。

“夏先生,对我们都挺客气的。”梅好想了想,随口应付道。

“还有呢?”梅好的话,让夏母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希望。

“哦,也没别的什么感觉了。阿姨,我去把这抹布洗一洗。”躲避着夏母注视的目光,梅好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好吧……”夏母失望地点了点头,目光随着梅好一起进了厨房。一直到梅好再次出来,才又殷勤地将她叫到自己身边。

“梅好啊,乐乐呢?”似乎怕梅好再次躲着自己,夏母将话题转向乐乐。

“自己在房间玩呢。”梅好将手夏母的脚放在自己怀里,仔细地揉捏着。

“你看看,自从来了以后,你就把孩子关在屋里,这么个小小孩儿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你不陪他玩,就让我陪他玩呗,也让我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对了,我给乐乐买了点东西。”夏母嗔怪了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收回脚,拉着梅好向楼上走去。

“阿姨,您不用破费,他不需要什么的。”梅好为难地推辞道。

“是点小玩意,哪叫破费啊?正好我也闷了,让我跟孩子一块玩会儿。”走进乐乐房间,夏母仿佛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小水壶和一顶小帽子塞进乐乐手里。

“阿姨,您以后真的不用给他买什么,我们住在这里已经是给您添麻烦了。”梅好一脸为难地说道。

“看你说的,我把你当闺女一样。这孩子我不也得投入感情吗?你看他静悄悄的,多乖啊,戴上帽子也晒不着,给那个小壶灌上饮料他渴了就喝。”夏母夸奖了一句,转过身看着乐乐,笑着说:“闷了吧?跟奶奶出去玩好不好?”

“好吧。”梅好为难地看了看兴致高昂的夏母,又看了看平静的乐乐,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见梅好同意,夏母高兴地拉着乐乐走出门,身边,乐乐仰着头看了夏母,眼神中透着陌生与不安。

“怎么着?生啊?生不怕。以后你和你妈就永远在奶奶这儿了。你小,我跟你说了你也不能给奶奶泄密。奶奶呀,是看上你妈了,你妈要是愿意一直陪着我,将来你就是我的孙子了。等你长大了,奶奶还要供你上学呢,你要是听话,奶奶还能给你娶个媳妇呢。”看着乐乐流露出的表情,夏母低头向他透露出自己的想法,说完便自己哈哈笑了起来。

可是,身边的乐乐却毫无反应,仿佛根本没听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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