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九年(公元976年)十一月,宋太祖赵匡胤驾崩,其弟赵光义登基为帝。
空庭人静,楼阁玲珑,飞檐翘角。
嫣莞闲伫窗畔,遥望天际云空广漠,风起如箫,心头不觉荡漾起种种哀婉愁思。
目光缓缓落到了庭院里,不远处有几个人影晃入了里屋。
嫣莞细细望着,中有一人身着官服,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卫,似是有点来头。来到这儿以后,他们过的是与世隔绝的日子,不知今日是何人前来探望?
“刘节,你给我快点,行不行?”
嫣莞一惊,随即转移了目光,蓦然欣喜。来者正是她的姐姐,曾经的太宁公主李嫣然,还有姐夫刘节。
刘节似是很不满,“扛这么多东西能快吗?有本事你扛着,快一个给我看看。”
“给我快点,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我说你这女人,都已经不是公主了,这飞扬跋扈的臭毛病怎么还不改啊?”
“谁飞扬跋扈了,你说谁呢?”
“哟,某人还喜欢明知故问啊?”
“你……”
嫣莞匆匆下了楼,感到诧异的是几个下人手上空空,所有的东西都由刘节一人扛着,看来他们又吵架了。
嫣然注意到嫣莞出来了,脸上的怒气顿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笑容,“妹妹。”
“姐姐。”嫣莞兴奋地唤了一声,上前挽住嫣然的手,“我们上楼吧!”
嫣然含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朝前走去。
“为什么东西不让下人扛?又和姐夫吵架了?”
嫣然的脸色冷了几分,“你姐夫在路上救了一个姑娘,无处可去。我想给她几个钱让她自谋生路,可是你姐夫死活不同意,非要把人家留下。”
嫣莞有些不解,“不就是个姑娘吗?又无依无靠的,让她自谋生路多不容易啊!”
“我还不是怕他的魂被她勾走了,我又不是不了解他。”
嫣莞笑了笑,“姐夫才不是这样的人。不如我收下那个姑娘吧!”
“也好。”
两人手挽手上了楼,进入屋内。
嫣然举目望去,心头颇感悲伤,沉声问道:“妹妹,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这儿当然比不上金陵宫殿,但是只要我们的家未破,那便是最好的了。”她的眼里不自觉闪现了泪花。
嫣然轻轻揽着嫣莞的肩,脸上涌过一阵悲伤,“妹妹,过去的就不要想了,我们还是说说开心的事吧!”
嫣莞勉强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好啊!”
“妹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啊?”
嫣莞略略一怔,缓缓垂下了头,“姐姐为何要问这个啊?”
嫣然轻笑着,“哟,瞧瞧你,都这个年纪了,居然还不着急,小心嫁不出去了。”
嫣莞禁不住含羞浅笑,两颊挂上了绯红之色。虽然现在的生活远不如过去了,但是仍然有很多关心她、爱护她的亲人,她依旧是很幸福的人。
☆☆☆
月胧烟淡,院落人静,屋内灯火通明。
嫣莞闲坐桌案前,信手写了一首小诗,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微笑,一脸是属于少女的明媚。她缓缓放下了笔,略略思量,又觉诗中之意甚为明了,还是收起为好。
咚咚咚!
嫣莞匆匆收起了纸卷,目光投向门口,一旁的婢女青青立即前去开门。
朱漆大门被打开后,屋里的灯火投射到屋外,映照出了一张相貌姣好并且一脸恭谨的脸庞。
嫣莞探头看着,此人正是刘节救回来的那个姑娘,“进来吧!”
青青立即让开,让这个姑娘进去。
这个姑娘款款走进,恭谨地说道:“小姐,奴婢名叫璎珞。”
嫣莞冲她一笑以表示友好,“坐吧!”
“谢小姐。”璎珞缓缓坐了下去,继续说道:“璎珞是多亏了刘公子相救才来到了这里,以后璎珞愿意好好伺候小姐。”
“好。”嫣莞上下打量着璎珞,“你……不像是汉人。”
璎珞低眉问道:“小姐如何得知?”
“从你的样貌看,颇有几分胡人的样子。你的项间挂着琥珀璎珞。我曾听闻,琥珀璎珞是契丹人将佛教世俗化的饰物。你是契丹人?”
璎珞稍一迟疑,“小姐博学多识,佩服,奴婢的确是契丹人。中原未定,辽宋边界也偶有战乱。奴婢是因为战乱才流离失所,才来到这儿的。”
嫣莞叹息道:“既来之,则安之。”
“奴婢明白。”
战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遥远了。
辽宋两国的边界,那或许是她一生都去不了的地方。至少现在,她有爱她、疼她的亲人,她很幸福。
一阵寒风袭来,风销焰蜡。紧接着,丝丝缕缕的轻烟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一股怪异的味道窜上鼻尖,眩晕一阵接一阵袭上脑海,嫣莞心中一凛,抬手使劲揉了揉脑袋,想要清醒过来,却陷入了一片无止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