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莞摇了摇头，不肯起来，泪水夺眶而出，“不管她是为何杀人，都请饶她一命。”
“好。朕答应你，快起来。”他扶着她站起。两人对视一眼，心头百转千回。
隆绪凝视她良久，温和地说道：“其实，皇族犯法，并无明文规定应如何处置，所以一切都是朕说了算。”
嫣莞凝视着他，一颗心缓缓舒展。
“朕可以从轻发落，朕想交换一个条件。”
赛哥抬起头，两眼放出了惊喜的光芒，“什么条件？”
隆绪看向赛哥，目光变得凌厉，“你还没说出你杀人的原因。”
赛哥怯怯地垂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嫣莞平静地看了看两人，“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到底是什么条件？”
“朕要你面对朕时，取下面纱。”他的语气十分淡然。
嫣莞心一沉，目光变得疲惫无神，“若是从重处罚呢？”
隆绪淡淡说道：“那她就终身不得踏出贬所半步。”
嫣莞看向赛哥，赛哥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她看向隆绪，眼里含着悲伤的泪水，犹豫良久后点了点头。
雪白的面纱从她的脸上拂落下来，嫣莞垂眸看着地面，心中一阵狂跳。泪水不觉已经盈满了眼眶，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她知道时间一定已经将她那张曾经美艳绝世的脸变得丑陋不堪。
空气凝结了，不再流动，没有人说一句话。
嫣莞依旧垂眸看着地面，泪水汹涌而出，她相信此刻的他一定很厌恶她的样貌，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良久后，他才发话：“传朕旨意，金乡公主降封郡主，驸马萧图玉不能齐家，削去同政事令门下平章事一职。”从他的声音中，她听不出他一丝的喜怒哀乐。
嫣莞依旧垂眸，嘴角扬起了一个苦涩的笑容，只是降封，这是很好的下场。
她好想逃离这儿，逃离他那未知但在她看来定是厌恶的目光。全身的血液不断翻腾，她顾不上其他，转身冲了出去，六神已经无主，她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她只想逃离那个地方，只想逃离那些人的目光。
乌云聚拢，骤雨袭来，跳珠翻墨。
豆大的雨点颗颗击打着她的脸颊，嫣莞感觉到有些冷，抱着双膝躲到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小角落里去避雨。
她的脑袋中只有空荡荡的一片，两眼失去了所有的光彩，空洞暗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才意识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泪水顿时汹涌而出。时间真的是无情的东西，将她曾经绝世的容颜一点一点摧毁，直至丑陋不堪。
“母妃，母妃……”耳畔传来了赛哥焦急的呼喊声，她蓦然想要逃离，目光向四周扫去，此地荒草靡靡，很难被发现，所以她不必逃离。
赛哥的呼喊声很快消失在耳畔，她的一颗心才稍稍平静了下来。
嫣莞呆呆地坐着，什么都不去想，静静地感受着雨点的冲刷，遗忘了自己，遗忘了时间，遗忘了一切。
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后，她感觉到很饿了，饿得快要昏过去的时候，她才听到了人的声音。
“抓到了抓到了。”一个孩童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回转。她的心蓦地一颤，她犹记得，那是双古的声音。
“我抓到了你，你就要嫁给我了。”还是双古的声音。
嫣莞微微蹙眉，双古这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说这些话呢？脑海中蓦然浮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和双古一般年纪的孩子，曾和她说过相似的话。
“等朕长大了，你做朕的妃子好不好？”一切恍如昨日，转眼竟已是三十多年了。
“不，我才不嫁给你。”这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奶声奶气的。
“你要反悔？”双古似是有些恼怒。
“我就是反悔了，怎么了？”
眩晕一阵接一阵朝她袭来，黑暗朝她的眼眸弥漫过来，眼皮如同巨大的石头迅速压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