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的时候轻兰说有人来找我,我很疑惑,在这华琅城认识的人并不多,结果到了会客大厅,看见三公主一脸的不耐烦,在大厅中走来走去,时不时问旁边的仆人,“她怎么还没来?”
“她凭什么让本公主等。”
“我是堂堂公主,哼,我不要等她了。”
她将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走到门口却又回去了,口中念叨着,“不成不成,这样我可怎么和胥扬哥哥交差。”
我站在门外听了半天,空中正好有两只麻雀你追我逐好不热闹,一时被她吸引了注意。
她一个人在里面碎碎念,轻兰在一旁有些担心道,“公主来了已经有半柱香了,姑娘这样……”
我才似恍然意识到这个问题,脸上带着笑,问三公主:“三公主怎么有时间来府上,可是来找洛相的?”
她的耐心被我磨光了,有气无力道:“才不是,胥扬哥哥让我陪你出去逛逛,你想去哪里?”
昨天听胥扬说的好像有永安寺什么阁什么的,好像记得清楚的也就是永安寺,便开口道:“永安寺。”
轻兰要跟着,我摆摆手,示意不用她跟着。
三公主走在前面问我:“为什么要去永安寺?”
却又不待我说话,便怀了恶意看我:“我知道了,你是想像佛祖忏悔,对不对?”
两边行人来来往往,我侧身避过一个挑着苹果担子的老农,“忏悔什么?”
她撇撇嘴,很自得:“我啊,知道你是个杀手,对不对?你这辈子杀了很多人吧,满手的血腥,不去向佛祖忏悔,你晚上肯定睡不着。”
我垂眉问她:“公主你就没有杀过人吗?”
她像是受了惊吓般,急忙摆手:“我是个公主,怎么会杀人。”
“那倒是,公主若是想杀人,自然不必亲自动手。”
“你说什么呢?”她很不满地看着我,“我从小接受的是仁爱思想,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我可能嘴上是不饶人,可我真的真的没杀过人哦。”
唯恐我不相信似的,她还睁大眼睛盯着我,非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你这小孩,拿了我的鱼,怎么不付钱?”
一道张扬的声音响彻街道,我回头,路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小贩正抓着一个小孩子的胳膊嚷嚷,“你们说说,这小孩拿了我的鱼就走,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小孩争辩道:“我明明刚才给过钱了,小明在一旁看着我给你钱了,”又推推身边怯怯的小男孩,“小明,我给他钱了没有?”
叫小明的男孩看着那个恶狠狠的小贩,小声道:“给,给了的。”
那小贩哈哈大笑,“你们都是一伙的,他当然说你给钱了。我不过是回头给这位娘子找钱,一转过身你就想拿着我的钱跑,小贼,还说你给钱了。”
被诬陷的小孩气得满脸通红,口中犟道:“方才你说这鱼十文钱一斤,我挑了这条鱼,重六斤,给了你六十文钱,你怎么可以赖账?”
“哈哈,六十文钱?谁都知道你母亲生病了,家里半文钱也拿不出来,你又是哪里来的钱,没钱给我把鱼放下,我可以放你一回,下回不要再干这样的事情。”
两人据理相争,路边的行人指指点点,有说小贩的,也有说小孩子的。
“现在的小孩啊,年纪小小的手脚就这么不干净,长大还怎么得了。”
“就是就是。”
“不过一条鱼罢了,就当做善事,放过这个小孩子吧,看他也是一片孝心。”
…………
说话的人很多,却没有人说这小孩是清白的。
三公主于心不忍掏出钱袋两三步走过去分开人群,放了一锭银子在那小贩的手上,“这钱你拿去,不过一条鱼罢了。”
不过一条鱼罢了?我笑笑,对这小孩来说可不是一条鱼的问题。
那小孩怒气冲冲,一张脸红了又红,跳起来将那银子扫在地上,三公主愕然,小贩赶紧弯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银子捡起来,怕丢了一样揣在怀里,回过身子一把将那小孩拽起,“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小孩怎么这样,人家姑娘好心为你付账,怎么还这么没有礼貌。”
人群中又一阵子窃窃私语。
小孩使劲掰开小贩的手,对着三公主大吼:“我说了,我的钱给了就是给了,不用你管”
我明白这样的眼光,是一种无法被理解的痛心,不过一个小小的孩子罢了,这些人却这样肆意在他幼小的心灵上划下与自己无关的伤痕,然后随年加深。
三公主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做好事还换来这样的结果。
“好心没好报。”
“这小孩也太不知好歹了些。”
耳边一片讽刺谩骂,站在人群中间的小孩满面通红,眼中的委屈倔强地随了那不肯落下的眼泪,眼中除了委屈分明还有仇恨。
种下一片善的种子需要很多时间才能让它根深蒂固,可仇恨,只需要一瞬就可以毁灭曾经辛苦种植开的善花。
这是公子曾经说的话。
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仇恨的种子埋在心中,慢慢长成参天大树,仇恨也许会随着他一辈子。
这周围没有出言帮他的人都会成为他憎恨的理由。
我上前,向那小贩伸手,“拿出来。”
那小贩捂着警惕地捂着胸口:“拿,拿什么?”
“刚才的银子。”
“凭什么,这是这位姑娘刚刚给这鱼付的钱,我凭什么要给你。”
地上摆着一个盆子,里面有还未剃光鱼鳞的一把尖刀,我将刀拿在手中,那小贩做穷凶极恶状:“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公然抢劫……啊……”
半刻之后,他的衣服已经化作碎步从天空飘在地上,他吓得裤子都尿湿了,周围人捂着鼻子往后退,却还执意要将这闹剧看到结尾。
银子稳稳落在我手中的尖刀上,我将银子扔给三公主,她接住,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茫然道:“你,你想干什么?”
她这迷蒙的样子着实好笑。
那小孩睁着老大的一双眼,却分明看出点快意,这便是人性,最本来的人性。
我蹲下身子尖刀指着从那小贩颤颤巍巍的双腿指到他腰间的一小布袋上问他:“现在那六十文钱就在他这袋子中,你是要鱼还是要钱?”
他看着手中的鱼,有些犹豫。
我继续道:“那你想不想向周围这些人证明你的清白?”
他点点头。
“那你如何证明呢?”
他指着在一旁缩着头不敢看他的小明,这叫小明的刚才可是没为他多说半个字。
我问他:“假如他不愿意呢?”
他愣住,看着我,眼中是不懂。
我直起身子:“周围这些人,你为什么要朝他们证明你的清白,你该证明的是谁才是诬陷你的人。”
“谁才是诬陷我的人?”
他口中低念。
我摸着他的头,“这些人不过是看热闹的路人罢了,你是否清白对他们来说无关轻重,你明白吗?”
他低着脑袋,半晌又抬起头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人,又看看那个瑟瑟发抖的卖鱼的小贩,还有站在一旁的他的小伙伴,似乎是明白了,点点头。
拿起手中的鱼,便再也没看谁一眼,拨开人群走了。
我摸出十文钱扔在摆鱼的桌案上:“这些钱就当赔你一身衣服了。”
那人指着我:“你,你,你……”
又急忙蹲着藏住自己赤着的身子,周围人哈哈大笑。
我自己也笑笑,从人群中走开,大家都看那位被划破了衣服赤着上身的老兄了,反而没有人看我。
三公主急忙跟着我出来,有些好奇问我:“你笑什么?”
笑什么?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笑这世上看热闹的人太多。
“只是想笑而已。”
她不解,有些奇怪地看着手中的银子:“为什么要将银子要回来?”
我问她:“那你又为什么要将那银子给他。你银子多得不想要了?”
“我也是好心嘛,那小孩没钱我替他付了钱不对吗?”
“他自己付了钱,你为他付的是哪门子的钱?”
她将银子重新放回去,想来也应该是明白自己做错了。
“那你刚才给那小孩说那些话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我都没明白他就走了。”
“目的?不过是让他不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影响了自己。”
“哦。”她似懂非懂。
我走了两步,她站在原地还在思考。
片刻功夫她又追上来,同我道:“不过你刚才刀耍得可真帅!”
“哦。”
“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我学的都是如何杀人的武功,这样你也要学?”
“我,我……”她我了半天,我看她满面都是犹豫。
她低声说:“那能不能就只学像你刚才那样,刷刷两下把人衣服给削光了的功夫。”
我轻笑道:“那功夫啊,须得掌握三个字,快,准,狠。很多人在武学上毕生在追求这三个字的极致,你至多不过会点三脚猫的功夫,又是堂堂皇室中人,一声令下,自然有人为你鞍前马后,不需要自己去学,不如你以后出门的时候带一个高手,让他给你表演这技术,相信大内皇宫中能够削掉别人衣服的人不在少数。”
“那多没意思啊?”
“你不想教我就直说。”她眼睛骨碌骨碌地转。
视线突然扫到某处一般,扬起手大喊:“苏伯父,苏伯父……”
苏伯父?苏定?
我看着远处两个人慢慢走来,苏定搀着他的夫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不是很远的距离,却步步从遥远的过去走来,人总不能坦然说放下,也不能容易说原谅。
那个曾经面容年轻,一笑有两个梨涡的妇人如今眼角皱纹横生,面色苍白,俨然大病初愈的模样。
我背过身子,不忍再看,旁边三公主在这永安寺看见熟人却是分外高兴。
“苏伯父,你也来上香啊?”
“嗯,来许个愿。”
三公主是个聒噪的人,这碰见熟人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我不是来许愿的,胥扬哥哥让我陪这女人来逛,逛永安寺有什么意思啊?苏谦大哥这段时间在干嘛呢?他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害我一个人在皇宫中好生无聊,对了,苏伯父,要是看见苏谦大哥你一定要让他来找我,我有好多好多很有意思的事情说给他听。”
听见身后半晌无声,能隐约察觉到审视好奇的目光。
半晌听见颤颤巍巍一声:“墨儿……”
“阿定,你快看是不是我的墨儿?”
我无法回过头去,大概我想只要我不回头,她就会一直停在记忆中的模样,可虞叶,你又何时变得这样自欺欺人。
这九月的天,天气热得快,凉的也快,出门时艳阳高照,等一路走来,大风乍起,头发一股脑全都砸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素蓉,你别着急,这身子才刚好些了,切莫着急。”
眼下,我很想离开这里,为什么要遇到呢?如果不遇到,就可以不用去想,假装一切都不在意。
心中这样想,脚步也随之而动。
“墨儿……”后面是娘亲着急的喊叫。
“素蓉……”
“苏伯母,你怎么了?”
我回过头,两人围着中间倒下的一个人满面惊慌,脚步竟然自发地回去了,我蹲下身那张闭着眼睛的脸只剩下了记忆中模糊的轮廓。
我拨开他们,将我娘亲扶住了,记得百里曾经救气急攻心的人的时候,是狠掐人中,我娘亲她也是气急攻心,一定有用的。
片刻后,她悠悠转醒,我心慢慢放下来,将她放在苏定怀中,起身准备离开,一只手却攥住我的胳膊,明明是这么虚弱的人,却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墨儿……”
她一脸的牵挂,一脸的欣喜,看到这张脸,有几分往事浮上心头,她曾说墨儿是老天赐给她的宝贝,说这话时的她还很年轻,头发是油亮的黑色,挽成精美的发髻,记忆中的她是健康常常微笑的样子。
苏定在一旁声音不复平日威风:“墨儿……”
听得出来有些许的沧桑,岁月这东西真是不饶人呐,我蹲下身子,她一双手在我眼前颤啊颤了半天,眼睛出神地盯着我的脸庞,视若瑰宝。
我将她手放在我脸庞上,温热的触觉她轻轻抖了一抖。
“是墨儿吗?”
我点点头。
“我刚向菩萨许愿能让我在有生之年再见墨儿一面,这菩萨这样灵验。”
我点点头,鼻头一阵酸涩。
我是个不孝子吧,从来都是。小的时候父亲因为我经常发怒,她在中间哄我去哄父亲,如今想起来,当日的她为的不过是家庭和睦。那时候的我太不懂事,还老是惹父亲生气,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她摸着我的脸,没有人说话,她只是细细看了,似乎在留恋,短暂的清醒过后便是昏迷,她微笑着闭上眼睛。心中有一股很强的不妙的预感。
苏定抱起她,就开始往前冲,步履飞快,我跟在身后。
到了永安寺门口,他将她放进一辆马车中,我也钻了进去,他脸上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放心,我看着他怀中的人,垂在身侧的手可看得见凸起的骨头,不自觉去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像小时候她拉着我,一只手就可以完全包住我的手,轻轻提起来,让我在旁边的石头上一跳一跳的,看我玩得开心,又不时担心地提醒我小心些。
那时候她轻轻拽起我的手还是有力量的,跳在半空中有一股向上的力,像小鸟一样快活。
我怀念那时候的母亲。
而不是现在这个紧闭双眼,生命似乎已被全部抽走的这个憔悴的妇人。
是我让她变成了这样吗?还是这个在她身侧拉着她另一只手的男人?
百里和小玉都在将军府中,小玉看到我有几分欣喜,我无暇同她打招呼,百里看见我娘亲躺在苏定怀中,面色骤然凝重,我心沉沉一跌。
只剩了他在房中为我娘施救。
我靠在门外的柱子上,眼睛望着房间,心中却全在想,若她去了,若她去了……
小玉在一旁安慰我:“小叶,苏夫人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百里的医术。”
“我相信,我相信……”
我点着头,说着自己也不知道的三个字。
苏定站在回廊中,走过来安慰我:“墨儿,你别太担心……”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不想同你苏大将军说话。”
他闭口,神色灰败,我心中一痛,有几分不忍,却又想起他当日对我是如何冷漠,我这点又算什么,我为何要愧疚。
“墨儿?小叶你该不会是苏夫人口中成日念叨的苏墨吧?”语气中有几分不敢相信。
我点点头,不想多说话,闭了眼睛,摆出一副不想同任何人说话的样子。
不知道多长时间,胥扬同三公主,苏谦也都来到这回廊中等待,胥扬走过来同我站在一起,安慰我道:“会没事的。”
我低低“嗯”了一声。
天色黑了,月上中天,草中有小虫啾啾,叫得我满心烦躁。
“哐镗”一声,门打开。
百里抹着头上的汗,众人急忙围上去,苏定问:“百里神医,我夫人怎么样了?”
“眼下无大碍了,你们进去看看吧,不要太吵。”
我站在门外,百里走过来:“你怎么不进去?”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没事就好了。”
转过头欲走时,他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没事?她不再是没事了,原本还有十年的寿命,这再三的折腾,如今最多也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了。”
我不能相信。
“你若不想后悔,就进去看看吧。”
未来会后悔什么,现在没有早点看上一眼?若多看,也不过徒增伤悲。
我一个人回了洛府,一个人在黑漆漆的夜里,寻到一棵大柳树,躺在粗壮的树身上,枯黄的叶子落在脸上,心中一派绝望。
其实,我从来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命运把我推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连我手心中想拥有的仅有的一点快乐,也会觉得稍不留神便会从指缝中溜走。
我讨厌这样的感觉。
闭上眼睛,四下空空茫茫的,什么都不用想,多好!
“你不冷吗?”
突兀一声嗓音,清清冷冷,我睁开眼睛,锦衣华服,一条金色的大龙嘶吼在黑夜中,好不霸气。
“公子好风致,这大半夜在这洛府的花园中散步就跟在自己花园中一样。”
“我不是来散步,我是,来看你的。”
“看我?”我轻笑。
“听说苏夫人今日晕倒在永安寺,你似乎心情不大好。”
我将手枕在脑后,看着天空,这夜黑蒙蒙的,没有一点光彩,连月亮都藏得看不见了。
“嗯,心情不好。”
“那洛胥扬呢?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他为什么要在我身边?”我反问道。
“你这样伤心难过的时候,你爱的人不应该陪在你身边吗?”
我没说话。
“过了今夜就已经十三天了,小虞,对于我们的赌约你怎么想?”
“没什么想法。”我淡淡道。
“你这副样子还真想让人一把掐死你。”狭长的眸中墨色深染。
“我手中有一稀世珍品,名唤红玉莲花,生长在极寒之地,千年难得一见,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起死回生?
“像你母亲这样的病,多是心疾所致,服了红玉莲花并在其中加入忘忧草,这样她至少还可活十五年。”
“为什么要加忘忧草。”
“自然是让她忘了那些难过的事,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顺便让人给你熬上一副。”
“忘记难过的事情?”那么她也会忘了我吗?
心中所想并未说出,他似乎看得出来,“她会忘记你,会忘记那个带给她最深伤痛的人。”
“你觉得怎么样?”
“那么珍贵的药,你会平白无故给我?”我怀疑地看着他。
他神色淡淡,在我身边坐下,看着遥远的某处:“当然。”
“为什么?”我不解。
我紧盯着他,多年来我已经能通过别人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来判断这人心中想的是什么,可公子,身子,眼神同方才没有半点变化,一如我最初见到他,冷冷淡淡教我做一个无情杀手的样子。
“不为什么。”
清冷的话语响在黑漆漆的夜空下,清风微摆,扬起的柳梢扫在脸上。
我听见自己说:“能不能不用忘忧草?”
“可以是可以,这样即使服了红玉莲花病情暂时缓解了,可她心中所伤的事情还在,必然重蹈覆辙,只怕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是啊,这稀世珍品,哪能说有就有,百里也曾说过,那些珍稀的药物多用,反而浪费,譬如同一种药用得次数太多便不会再起作用。蓝玉也说这天下的药都带三分毒,救命的药使用得当,也可以变成毒药。
“我不能陪在她身边吗?”
这样的话,她可以不用忘记我,病好了,心中再也不会难过,好好地像普普通通的一家人不是很好吗?
公子定然不会答应,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说:“随你。”
这也太出人意料了,我只不过是试着这样一问,他嘴角轻勾:“还是按我们之前的赌约,如果到时候你还愿意留在洛胥扬身边,这药我双手奉上,要不要加忘忧草,你说了算。”
“为什么?”
他起身,背影遮住一片天地,风扬起他的衣袍,他淡淡道:“小虞,你以前可不会问这么多的为什么,我希望你还是原来那个你。”
我轻轻弯起嘴角:“公子可真会开玩笑,我只是觉得我对于公子并没有那样重的价值。”
“不值得我这样做吗?”
“你的价值我自己知道,大概我想让你心甘情愿把自己一切都交给我。”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正如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我来,只是为了让你宽心。”
他的脚步渐远,身影慢慢被漆黑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