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棉终是跟着苏半夏走了,回到了浮成。来来去去,兜兜转转,仿佛走在永无尽头的莫比乌斯之环上一样。浮城是一个起点,也许也是一个终点,只是没有人知道,它会停留在哪里。
安棉答应了和苏半夏结婚。从母亲去世那一刻开始,得到和失去都在她的人生里上演的格外激烈。那些曾经在她记忆里驻足的人,蓦然的就穿梭不见,恍若隔世。她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掏的空空如也,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淋了。
安棉还是写作,她开始习惯在深夜,跟随笔尖让思绪肆意飞翔。也只有在深夜,过往一直延续的痛楚才可以无所顾忌的发散。原来,黑暗便是寂寞的舞台,尽管身边,一直都有苏半夏。
安棉突然问:“苏半夏,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苏半夏拥她入怀:“会的。一定会的。”
那么,还有什么需要苛刻的去追求呢。幸福,或者不幸福?爱,还是不爱?
似乎在她今后的人生里,已经没有更加重要的事。
除了那失去了踪影的九朵。
2年后,安棉怀孕了。
这些年,她安心的做苏半夏的妻子,又即将安心的做苏半夏孩子的母亲。
九朵没有在他们的生活里出现。
关于这一点,苏半夏很庆幸。他希望毒一般的九朵永远不要打扰他和安棉现在的幸福。虽然他和九朵之间,也有过这样那样的纠缠。
安棉从没有忘记九朵,虽然他对苏半夏说:我们忘记过去吧,我们从今以后好好生活。
经常的,苏半夏看见安棉在每个写作到很晚的深夜,寞寞的落下泪来。他不敢问,他怕一旦提起,就会把那个恶毒妖艳的人形从他们共有的记忆中唤醒。然而安棉的眼睛里,分明都是九朵影子。
有一天,突然收到了九朵的来信。
那是一张素白的明信片,没有名字,没有地址,更没有只言片语,只是来自格桑镇。
一直平静如水的安棉就那样起了波澜,她像孩子一样把明信片举到苏半夏眼前,“你看,九朵果然还活着,她来信了。”
苏半夏稍稍掩饰了眼中的不安和不悦,他拿过明信片,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的看过,说:“哪里是九朵。”
“不,就是九朵!"安棉透出这几年少有的固执,"格桑,浮草,白白的一片,九朵说过,她要和格鲁亚种植大片大片的浮草。”
苏半夏没了言语,他不想更多的让安棉回忆起九朵。
“我们去看九朵吧。”安眠突然转过身,眼睛里满是柔情。
“绵绵,你有孕在身,行动不便,等以后我们再去看九朵,好吗?”苏半夏最怕的事发生了,他知道安棉的性子,只能用缓兵之计安抚她。
“不,我立刻就要去见她,她在叫我去……”忽然,安棉的声音变得飘渺,连眼神也恍惚不定,仿佛迷失在那一片素白的浮草里。
苏半夏陪着安棉,启程去了格桑。
当年的阁楼还在,只是,哪有大片大片素白的浮草?
安棉看到的,是一片火红的彼岸花。
“九朵,你还画画吗?”
“不画了。手指头都老了。我还是喜欢唱歌。”
喜欢唱歌的九朵没有留下任何声音,只留下一片她不再会画的花朵。
鲜红鲜红的彼岸花,妖娆妩媚,太过美丽,用毁灭的力量盛放。
传说中自愿投入地狱的花朵,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你来过,也停留,最终离我而去。
安棉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