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如火，河水荡漾，一只小船轻快地前进。
一个露着头顶的破斗笠下罩着一张棱角分明、微微泛红的方脸，一个青年人神情严峻地望着河面，一双宽大厚实的大手急速地划动着船桨。
小船在离开大槐树不足三华里的地方飞速北上，船舷与水面溅起飞扬的水花，迅速汇成白色的水帘向船两边扩展，船尾划出一道白茫茫的水痕。
两岸古槐挺拔，芦苇浩荡。天还没有黑，河面上已是阴森森的了。划船的青年人叫龙山会，天生聪慧，又善于吃苦，连跳三级，15岁就读完了高中，却被拒之大学门外，成了小龙河镇槐树园小学里的一名代课教师。15年过去了，他自考本科毕业，仍没有转正，爱情也很灰色，为了支撑家乡农村小学教育，心中却有一团永不浇灭的火苗。
河水疯乱地敲打着船头，茫茫水雾和龙城公务员考试的情景混淆在一起……
跨世纪的钟声刚刚响过，龙山会终于有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小龙城区在小龙河镇成立区开发区，市里决定选招部分公务员到小龙河等镇工作。酷夏的一天，龙山会正在参加市公务员笔试，耿凤凰进来了，她长发披肩油亮柔顺，五官极致，魔鬼身材，是他高教自学的同学，也当过几年的代课教师。她迟到了！
她大方地来到龙山会右侧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上下衣兜里乱来，那漂亮的红衫被汗水浸透得呈现一对朦胧的晕圈。考试已过5分钟，她仍然没有答卷。
龙山会轻轻地说：“别紧张！快答卷吧。”
“我没笔！”耿凤凰红着鹅蛋脸轻声回答。
龙山会忍俊不禁，赶忙把自己备用的钢笔给她。耿凤凰那脸上的红霞变得更红，羞涩地感激地朝他一个微笑……
龙山会的镇长助理没有被录取，照旧当他的代课教师；而耿凤凰被分配到小龙河镇当镇长助理，协助副镇长分管全镇的教育工作。这位年仅23岁的美女一上任就要来槐树园小学考察。龙山会先后接到中心校、镇教育办的通知，从水路前来迎接。
小船继续前进，突然一个女人的东西挂在了船舷上，那是从上游漂过来的，他小心地拣起丢在船里，沿河北上二三十华里，到了小龙城的渡口。
龙山会向前面的渡口望去。哇！柳树下，轻轻漫漫的雾气如一层轻纱罩着少女们美妙的画面，或弯腰去洗细滑白亮的脸蛋，或仰头去整飘逸的长发，或用美肤油擦过身子，半披半挂，半遮半影，被清清澈澈的河水轻抚着，小山、平原……映在丝丝缕缕的晚霞之中。这些从城里来的少女们，毫无乡下姑娘那般得拘谨，尽情地说笑着，嬉闹着，释放着……
她们像是察觉了龙山会的小船，噌噌跑进一片芦苇荡里，搭着对儿去拧干衣服上的水，那滴水声噗噗滴在滚烫的小草上。她们以为这个地方不会有人来，就等着晾干衣服再穿……
她们不知道那片芦苇荡正是小船必须经过的地方。龙山会的脑袋如同一颗炸弹随时就要爆破！他背过身去想做一个能克制的男人，但他是真正的男人不得不去想象那芦苇荡里的光景。
尽管他轻轻地、缓缓地想把船儿静静地划过去，不吓着她们。但耿凤凰还是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一声高贝分的尖叫之后，双臂下意识的挡住了雪白的女人的东西。
“凤凰，出什么事了？”七八个浴女立刻围住了她，都一脸关心、惊恐的问道。
“我的罩儿不见了！”耿凤凰颤抖着嘴唇说道，那因惊恐过度而苍白的脸很快冷了下来，犹如喜马拉雅山的冰块一般。龙山会的心里也冒出一股寒意。他把她吓得要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等她穿好了衣裳再还她吧。
耿凤凰带着姐妹们穿好衣服跑过来，龙山会看到那一双双迷人的眼睛都藏着一种仇恨，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其中耿凤凰的目光最为可怕——那目光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就要插向他的心脏！但她的胸前有一道血印，那是芦苇叶子划破了——她不能没有罩儿的保护，他轻轻地喊了一声：“耿凤凰，这是你们的吧。”
耿凤凰站定了，猛然转过身子，狠狠地说：“喂，原来是你看人家洗澡啊！”
“啊？不是！我在下游捡了这个，等你准备好了才过来。”
耿凤凰一把抢过却见上面黏糊糊的蛋白质，生气地丢下。
或许是那条好那口的鱼儿，嗅到了上面的味道，在上面下子呢。龙山会心想，把罩儿再次拣了起来，无奈地说：“你怎么处置都行！我，我只是想你没这个不中吧，所以……”
“话倒挺关心人的。不过嘛！不能饶你，因为你偷看洗澡……”耿凤凰身边的一个少女走近龙山会说。
接着几位浴女在讨论如何惩治龙山会，那讨论声就像芦苇荡里唧唧喳喳的鸟声般清脆悦耳。
“算了，五年前也是在这里，姐妹们洗澡，还是他将坏东西揍了一顿。今天，他不至于吧。”耿凤凰替龙山会解围。
五年前，他同样在这儿捡到了女孩的小衣裳，他在送还的时候发现芦苇荡里罪恶的眼睛，他打跑了那人；而今天，却是他自己看了人家女孩。不管怎样，他觉得没有做错什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真诚的语气恳求：“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你就是打凤凰姐主意了！”又一个浴女质问龙山会，“你这个混蛋要美女镇长原谅你，你掂量掂量吧。”
“你要是真心还，就不会弄脏了！”站在耿凤凰最前面的浴女仍一脸的怒气说。
“谁稀罕你搞脏了的东西！”耿凤凰身旁的浴女气得直跺脚。
“领导要来槐树园小学，来就来吧。我为什么来接？接就接吧，为什么要捞这个？捞出来也就算了，为何要亲自送过来？送就送吧，人家不要了，我何必要再捡起来？”龙山会一脸无奈的样子说。
耿凤凰为他的真诚，禁不住唇迹微微一笑——在她的记忆中，眼前的这个混蛋从来就没有流露过如此真诚的表情！公务员考试张榜的那一天，他到处打电话、写信揭发。她看在他自学同学的份上，关键时候送她一只笔的份上，她没有在乎。今天去上任的第一天，他竟然这般来接她，自然一股怒火从她的胸膛里喷涌而出：
“该死的龙山会，你不要再解释了！我知道这次考试，你我都选了同一个职位。你的笔试第一，但我的笔试和你的笔试只是2分之差。我也不知道我的面试会高出你那么多。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有些官员动了手脚的话，我会想办法惩治这些贪官，该是你的一定还给你！”
“我龙山会真心来接你，是你想多了。各位，你们帮帮我向镇长解释一下，只是误会！”龙山会又笑着娃娃脸去求周围的浴友。
“凤凰，你看这小子看似呆头呆脑的，嘴像抹了蜜，还没报到就从助理升镇长了。以后可要小心着呢。”
“这小子说的不错啊！凤凰妹妹现在是代理助理，过些年‘代理’去了，再过些年代理副镇长，过些年副镇长，最后把‘副’字去了就是了。”
“‘过些年’‘过些年’你这是诅咒呢。凤凰姐长得漂亮不愁没有贵人来……”
姐妹们像小鸟们把耿凤凰围起来唧唧喳喳地乱说一通。龙山会觉得她们说得太复杂，还是镇长好听，不管她以后发生什么就这样喊吧。
姐妹们和耿凤凰挥手告别……耿凤凰就像流落远方的流浪儿顿时感到无助、彷徨，突然她感到站在眼前的汉子是如此地高大、健美，她微笑着姗姗向龙山会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