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正公司现在没什么损失，别过问了吧！”她在熄火，在熄一把估计几个月都不能灭的火。
“你想气死我！！这么多年，我训练你，无非是要你接管环宇，你逃得无影无踪，我发了手下到处去找。你聪明，躲过了。要不是你当了汇丰的模特儿，广告、电视全都有你，我还不知道你是生是死！”他顿了顿。殷子琦低着头，没说什么。错的人是她，她没权利反驳。
“现在抓你回来了，你居然抵押我辛辛苦苦建的环宇，为的就是救和我们毫不相关的汇丰？！”他一把拍在桌上，屋里的女佣们吓得逃入厨房。
“爸……”殷子琦想说对不起的，但还没说完，他已怒吼。
“出去！你回来是想毁了我环宇，从今以后，你别踏入环宇一步！”他说罢，很生气地一挥衣袖，上楼了。
殷子琦怔怔地站在那，那样是不是意味着她被赶出家门了？
伦敦的街道很意外地冷清。好像反映着她当时的心情。真可笑。她想起爸爸知道她愿意接管环宇的那一刻，是多么信任她，多么果断地把所有权势交给她。如今，她为了从以前就一直带给她伤害的男人毁掉爸爸对自己的信任。她觉得对不起爸爸。爸爸的严厉，无非是希望身为独生女的她长进。但她呢？
回到英国，莫说是接管了，她连在环宇工作的念头都没有。但天意弄人，汇丰偏偏遭小人陷害，陷入危机。方启轩无所不能，但蒋氏的打击会造成汇丰一定程度上的伤害。准确来说，她利用了爸爸的信任去帮一个无视她的男人。
脚酸了，身体也累了。她坐在街道旁，随身的只有简单的行李。如今，她该何去何从？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得她没发觉到，疲惫的眼眶早湿润了。
汇丰重新研发的产品顺利上市。庆功宴的准备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方总，萧小姐在外面，想见您。”张秘书向他汇报。
“我没时间。”说着，挂了。
没多久，门被轰开了。方启轩专注的神情一时受到打扰，一脸烦躁。走进来的，是身着火辣的萧静。她的半圆显得特别刺眼，方启轩心里的怒气再次升起。“方总，不是说汇丰新产品的下一季留给我吗？”萧静没忘记，方启轩讨厌人家叫他名字。她识相，不会惹怒他。
方总记得，他曾在殷子琦前，答应把下一季留给萧静。那时候，是为了激怒她，让她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不起眼。但当他抬头望着眼前众多男士的梦中情人兼名模时，突然想起了那一张他应该讨厌，却又异常思念的脸孔。
“殷子琦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次的庆功宴，我帮你站台。”她魅惑的眼神配上贴身方总的暧昧动作让人吃不消。
“别碰我！”他无情地一甩，萧静可怜的小手在空中重重地摔下来。自尊心一时大受挫。方总看来很郁闷，她不明白为什么，但沉默地转身走出去，心里不断自我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长久以来，她学会了一样东西：退一步，海阔天空。也就因为她常懂得识相地离开，方总至今还没向对其他女人一样把她拒于千里之外。即使他没把她放在眼里，但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她自认为自己受的待遇好太多太多了。
殷子琦殷子琦殷子琦！！！到处都是殷子琦！仿佛每一分每一秒，身旁的人和事，甚至是非生物，都在提醒着这个女人的存在。
他挺拔的身影面向灯火斑斓的夜景，心里是极其的不好受。
贡华酒店里，汇丰上上下下的员工皆打扮得花枝招展。六星级的酒店，堂皇的设计，衬得起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甚长的桌子上，摆着雪白色的长布，上边是上流人士享用的餐点。色、香、味，无一缺席。
守卫们和酒店服务员绕着场地，尽忠职守地站着，双眼时不时巡视周围。方夫人在灯光的焦点下，闪亮登场。她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荣华富贵的气质令人惊叹。台上写着显眼的“庆功宴”，她看了，心里诸多感触。
几年前，她也挽着前方总，既方启轩父亲的手，欣慰地看着台上这几个大字，在掌声中步向主人桌。几年了，人事已非。健康已不允许的她，现今只希望在有生之年，能见到方启轩和当年他爸爸一样，在众人赞许的眼光下，挽着一个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的手，这样的，走向前，走向未来。
全场静了下来，司仪开始滔滔地诉说汇丰创起的前因后果，历年来值得骄傲的业绩和场面话。方总手环着胸，在听，但心早已飞向别处。
汇丰的女职员们都在悄悄地观察那钻石单身汉。轮廓鲜明的侧脸及稳扎的下巴，那全神贯注的眼神不经意地流露出男人的性感与气质。庆功宴是唯一能如此接近方总的地方，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难得的黄金机会。
但他从不主动搭讪，没这个必要。向他倒贴的女人已够他烦。事实上，谁不知道现实生活中，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还是个不太可能的美梦？
场面话说完了，身材姣好的模特儿即在T台上走秀，为汇丰的新产品作进一步的宣传。萧静为模特儿们的女首领，在摆千变万化的甫士时，闪闪的双眼没离开过方总。但他没在看，低着头，若有所思。
方启轩这几天没啥心情，或者说，其实这几个月，他都没啥兴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有厌倦生活的时候。
原本喜气洋洋的庆功宴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既然没有理由再呆下去，他站起来，准备提起脚跟离开，耳里却响起司仪宏亮又带些惊喜的声音：“现在，让我们来欢迎今晚的神秘嘉宾……”
他不经意地回头……
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孔！
殷子琦！！！”司仪继续把现场带到高涨的气氛。
全长哗然。灯光下，白皙如牛奶的肌肤像钻石般在闪着，全黑的高雅连身裙紧紧地贴在她的腰际，不点自红的薄唇开启，甜美的笑容一瞬间展开。
方启轩的眉头一下子皱得很紧，心跳竟在那一瞬间莫名其妙地加速。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夜夜在梦见的脸孔如今真真实实地摆在自己眼前。像一场梦，她，美得惊人。
台上亮得刺眼。台下漆黑一片。殷子琦看不清台下有何人何物，只专业地走了猫步，为汇丰的庆功宴掀起另一阵喧哗。
他静静地在人群中观望。她什么时候走得那么似模似样了？仿佛是训练了十几个光阴的老将模特。
台上眩转的灯灭了，整个大厅的灯重新开启。殷子琦还未看清台下的人，一群记者已蜂拥而上。
“殷子琦，这几个月，你都缺席汇丰的宣传活动，是什么原因呢？”
“殷子琦，这次你回来汇丰站台，是不是表示你和蒋氏总裁关系破裂了呢？”
“汇丰现在好不容易渡过难关，你才回来，可不可以解释为什么？”
记者们的问题咄咄逼人，把她吓得措手不及。方启轩在角落凝视着被人团团包围的她，眼神极其认真，他倒想听听看她怎么回答。
好在她早预料有今日的场面，很淡然地开口：“这几个月缺席，是因为我个人有私事。至于回来汇丰站台，虽然我已不是汇丰的员工，但合约上，我仍是汇丰的合法代言人。因此我现在是回来履行我应该尽的责任。”
她笑笑，穿过了人群，拒绝回答其他问题。记者拿她没辙，但仍不停地谋杀菲林，把她闪闪地拍下来。
大厅的灯再次暗了下来，悠悠的管笛声和大提琴声传入耳里。是相当耐人寻味的古典洋乐，微弱的灯光照着大厅中央，那里一下子变成了舞池。男男女女皆携伴到舞池优雅地随着音乐摆动。殷子琦在角落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嘴角不经意地露出欣慰的微笑。汇丰渡过难关了，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脑海里闪过几天前在伦敦的情景……
落寞的她单身只影地走在街道上，为了没有回报的付出，第二次为他搞到自己无家可归。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电话正正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响起。
“喂……”
“喂，子琦，我以恩哪！”她一听是以恩，声带里没有了无奈，整个人开朗起来。
“怎么打给我啦？”
“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以恩问道。回来？她也不懂。那边的人还会希望她回去吗？
“我惹爸爸生气了，现在无家可归了呢！”她耸耸肩，装作无所谓道。
“那回来吧！你不在，方总焦急得到处找你，听说气爆了！”
方总气爆了……难以置信。他为她的不辞而别而生气吗？原来他有一丁点地在乎她。至少，自己的牺牲总算有些慰籍可言了。
“子琦，回来吧！不久有个庆功宴，如果你回来，汇丰的新产品会更顺利上市的。”以恩那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如今，她因为相信方启轩其实曾经在乎她回来，也想想既然在英国也没地方落脚了，回来帮帮汇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者，既然帮了，就要帮到底。
但内心深处，她比任何人都看得清，回来，是为了一张脸孔，一张让人神魂颠倒的脸孔。
她的思绪早飘到太平洋的另一端。直到一只很结实的大手伸在她跟前，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赏脸跳支舞吗？”怎么会不赏脸？但微笑抬头的当儿，嘴边的笑容凝结了，脸部肌肉僵了。她回来的原因，既眼前这个男人，在众目睽睽下，邀请她到舞池。方启轩的眼神里闪着陌生的凌厉，他在笑，却笑得让人发毛。
殷子琦没说什么，不清楚他为什么像在隐藏怒气。她很自然地接过那只手，优雅地站起来，随他走到大厅中央。身旁引来的是足以杀死人的羡慕眼光。方启轩在大众眼光触及的地方邀请女人跳舞，多么值得审查的新鲜事。他吃错药了吗？
音乐有些时候能增加一个人内心的情绪。就像那舞池中被人注目的两人。在殷子琦心里，对方总克制着的贪恋逐渐破功，在音乐的熏陶下，她居然有种冲动抱着他，拥有这个万人之上的王子。在方启轩心里，心中的矛盾逐渐加深，朝思暮想的脸孔终于像梦中出现的一样完好无损地吸引自己的眼球，他为她的出现感到惊喜！然而事实和理智在告诉他，那样一个女人，是个不能原谅的背叛者！
蓦地，他搂在她细腰上的手加强力道，像在惩罚她。殷子琦感觉到疼，五官难受却可爱地皱起来。他将她拉近自己，小声在她耳边呢喃：“殷子琦，你真聪明。”
她听着，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在别人眼里，那是多么暧昧甜蜜的动作。但事实上，他俩各怀心思。“汇丰有难，你到蒋氏那里避避风头，如今蒋氏水深火热了，你就聪明地回来了对吗？”
他不需要继续说，她已很明确地知道他误会自己了。但说来话长，该怎么解释呢？”等汇丰搞定了新产品的琐碎事，我们提前解约，你就可以随你意远走高飞。”那不是暗示，是明示。很明白地告诉她别再踏进汇丰，也别再踏进他的圈子一步。
她抬头一看，帅气的脸只有嘲讽。
“你说话前可否先想想事实的真确性呢？”她心里彻彻底底地失望。离开的时候帮了他，回来也是因为要帮他。但留给眼前的人的是对自己无休无止的误会和厌恶。
“殷子琦，我必须承认，你和十五年前不一样了，人聪明了，会精打细算了。但我突然觉得，与其看到你现在卑鄙小人的样子，我更怀念十五年前那其貌不扬却有一颗纯洁心的丑小鸭。”话语里，有点失望，但听进她耳里的，全是她承受不起的侮辱。她不在乎他误会她，反正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存在价值。但他不信任她，她还能说什么？
她的心在抖，他幸灾乐祸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缓缓地，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装满深情，却又带着失望和愤怒。“之前，你在我脸上赏我一个吻，现在这个，也是免费的。殷子琦，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像阎罗王般，宣读着她的死亡书。仿佛在说：“殷子琦，你彻彻底底地出局了。”
殷子琦还来不及继续说什么，他已狠狠地推开她，转身用及快的脚步走出大厅。那个背影，让她差点当场流泪……
酒店的大厅里……
“方总。”方启轩及快的脚步被人截住了。
“您要我调查的东西已经查清楚了。”方启轩看着眼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人，突然想起，在梁雪仪安分地把汇丰的股份重新交到他手上那一天，他即刻派人调查梁氏的资金何来。
“结果呢？”这个，他倒有兴趣。
“真正帮助汇丰的，不是梁氏。“男人说。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他早料到的。梁雪仪，哪有这样的本事？
“那是谁？”是哪个人需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来帮助汇丰。他一向独裁的作风，不会有什么好心人对他雪中送炭。那是谁呢？
“英国的环宇。”男人说着，交给他一份保密的文件。“怎么回事？谁是作主人？”他看看资料，环宇无条件地给予梁氏暂时收购汇丰部分股份的资金，并以整个公司作抵押，合约上写得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