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方启轩一个火遮眼，又重重地下了一拳。“我的女人身价多少，由我说了算！”
杜导疼得夹着尾巴逃了。留下心凉了一大半的殷子琦。方启轩瞥了她一眼，口气里冷冷的：“殷子琦也落得卖身的地步了啊？”
“你说什么？”
“我说，你那么大费周章买通记者，向世界宣告和我暧昧不清，刚刚是天给你的惩罚。”
她沉默。又无端端地给她戴顶绿帽、添个罪名。他从来没想过她的心情。现在他对她，如果还有感情的话，也只剩下个“恨”字吧！
连一个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世界就是那样不公平。她永远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面对他的控诉，也只能哑口无言。她和他，原本就不可能平起平坐。那一夜，她的事业往下滑，爱情更是宣告死亡……
殷子琦双眼直盯着桌上的报纸，头脑一片空白。那时唯一闪过她脑袋的就只有：完了。什么都完了。
杜导高调开个记者会，颠倒是非，向大众宣告方启轩如何误会他，如何将他打得满脸是伤。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全世界认定了方启轩和她有所暧昧。她的事业、她的前途、她筹划的资金，在那瞬间都完了。
丝丝在她身边来回踱步，估计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殷子琦一向很有分寸，最近是怎么了？老给她添麻烦。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像殷子琦的心般，是死的。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殷大小姐，你来教教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对不起。”她低着头。对不起也没用。一句话：完了。外头的记者已一窝蜂地在外头，挤得大厅快爆了。一向训练有素的她原来也有慌张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第一次觉得那般无助。爸爸病倒，她负责撑起整家公司。事业陷入危机，唯一能依靠的方启轩却对她恨之入骨。一时之间，要她承受那么多，她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双脚战战兢兢地走向大厅。眼尖的人们一见她，即刻涌上去。差点推得她四脚朝天。
“殷子琦，对杜导早上说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听汇丰的职员说，你和方启轩有过一段情对吗？”
“昨天方启轩是在吃醋你和杜导吗？”
“殷子琦，看这里……”
“殷子琦，请你回答……”
“殷子琦……”
到处都是殷子琦殷子琦殷子琦……她觉得头快要崩开来。她想哭，却欲哭无泪。好想好想回到从前的丑小鸭，那么不起眼，没人注意、没有烦恼。
蓦地，一只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她泪光闪烁，望着他，蒋杰东微微一笑，像在说：没事的。这回，现场更是一片哗然。
殷子琦复杂的关系两秒间变得更有看头。“各位！”蒋杰东大喊一声，手还紧紧握着她的，试图给她一些温暖。现场即刻安静下来。
“殷小姐是我认识过最有分寸、最好的女孩。她和汇丰绝对是清白的。我蒋杰东可以为她作证！”
说罢，他心意已决，一把拉起她的手，突破人群，奔上门外的跑车。一路上，他没说话。殷子琦静静地瞧着他的侧脸，许久才认真地说：“谢谢你。”他报以一个微笑，“放心吧！没事的。”
看着他，居然有股温暖填满心扉，蒋杰东还是和以往一样总把她排在第一位。方启轩如果有蒋杰东对她信任的一半，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林以恩的整个头颅直接被浸在浴缸的热水里。一股热气冲上脑袋，让她快受不了。还没来得及挣扎，厉哥又将她的头重新放入水里。那样反反覆覆几回，她快昏了过去。但那倔强的脸，始终想着潘毅。为了潘毅，她得勇敢地活下去！为了潘毅，她得忍！
“怎么样？还想回到那小子身边吗？”
她已没有说话的力量，却已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很勇敢很勇敢的，像在保护自己一生的宝。
厉哥被那眼神气着，掐着她白皙的颈项，狠狠地警告道：“林以恩！你不要得寸进尺！想回到那小子身边？发梦！！”
说罢，他一甩，以恩重重地撞上了浴室旁的洗脸盆，脑袋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红彤彤的液体一滴一滴流了下来。
“你自己好好想想！”他咆哮，出去了。
浴室里，浴缸里的水满得溢了出来。林以恩的哭声随着流水声愈来愈响。不公平的人生，不公平的待遇。她的人生为何如此坎坷？
厉哥走出了房门，没有半丝悔意，冷冰冰地交代手下把她看得紧紧的。他惹不起，这些，林以恩应该早就料到。
汇丰门口恢复了平静。以方启轩的能力，要压倒记者，不是难事。新产品已顺利上市，殷子琦在闹出丑闻后，不再来汇丰报到。方启轩沉思着，脑袋里闪过电视机播放的画面：蒋杰东呵护着她，从人群中把她漂亮地救出来。
那样一个背叛者，不值得救！她为什么总有办法把男人迷得团团转？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救环宇？可以。但他要她赔上一切！
新产品的庆功宴上，人来人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服装晚会多于庆功宴。殷子琦在镜头前甜美地笑，仿佛那些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毫不影响她的兴致。
说是丑闻，但事实上却为她的事业添色不少。不仅知名度大增，广告代言更相继上门。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丝丝为那样的结果，很满意。正当她笑容可掬地一一回答代言心得时，身后一堆记者冲向后头，蜂拥而上。
人人好奇地回头看，却发现玉树临风的方启轩一手插进裤兜，帅气地走在人群中。方总从不出席如此小的庆功宴。毕竟那是TS的无名产品，不是汇丰的。
殷子琦的星眸捕捉到那样一个唯美的镜头。她的王子在人群拥簇下，优雅翩翩。像神，让人差点窒息。
他怎么来了？堂堂一个总裁居然出席了小小子公司的活动，记者们见事情新鲜：难得两人在的场合，恨不得立即把事情炒大。
“方总，您今天来是不是以行动支持殷子琦呢？”
“是不是之前蒋总救了殷子琦的事让您惦记呢？”
四方皆响起无边的揣测。但方启轩没回答，只随意笑了笑。很迷人。他穿过记者，在众目睽睽下走向台上的殷子琦。
那一刻的空气是静止的。殷子琦努力地摒住呼吸，心跳得厉害，像随时要跳出胸口。他到底想怎么样？她突然在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终于还是站到了她的跟前。轻淡的男人香水味扑鼻而来，弄得她有些昏眩。他仅仅看了她一眼，便信心十足地转向台下的人：员工、记者、工作人员。
“之前见报的事情，很抱歉，给大家添了麻烦。”他似笑非笑地说。殷子琦惊呆了。心情那么好，不会待会就变脸吧？
“今天来，是给大家一个答复的。”
答复？他想说些什么？殷子琦一头雾水，台下的观众无人了解他究竟在说明些什么。
殷子琦怔怔地望着台下的观众，大家在交头接耳。正想消化方启轩的意思，漂亮的唇居然被紧紧锁着了。
“唔……”
全场哗然。
方启轩这享誉全球的汇丰总裁在吻她？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是几十个记者、摄影机、相机前！是公众场合！
方启轩似乎很享受那样的吻。隔别了八个月零二十三天，再吻她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那份甜美，那性感的唇瓣和那股清香的味道，他舍不得放开。
殷子琦几乎瘫在他怀里，无力反击，任由他索取。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原来他的吻，会让她如此醉醺醺。
台下的相机不断在“咔嚓”地响，如此劲爆的画面像在上演公然示爱。谁肯错过？
方启轩吻了她许久，稍稍感受到她的气喘，才意犹未尽地咀嚼她的唇，啄了几下，方满意地放开。
殷子琦已感受不到心在跳动。双颊倏地变得绯红。她该怎么做？抬头看看方启轩，还是转头面向观众？那一刻，她有种想钻地洞的感觉。这是什么跟什么、疯了！方启轩真的疯了！
但接下来他说的话，更让大家难以置信。
他理所当然地搂着她的香肩，道：“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殷子琦是我女朋友。我们下个星期结婚。”
“结婚？！”
“他说什么？结婚？”
“真的假的？天，明天这还不是头条？”台下的惊叫声及其大。太突然了。
殷子琦闪亮的眼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他笑容里却露出满满的决心，没有半点玩笑。
“不……”殷子琦试图在嘈杂声中大嚷，想澄清事实。
但方启轩放在她柳腰的手一用力，将她贴近自己，嘀咕道：“你尽管否认，环宇能不能翻身在你一念之间。”
那些话悠悠地传入耳里。说得很慢，却是不容妥协的威胁。她乖巧地闭上唇线，脑海里闪过爸爸病重的画面，“环宇”两个字快把她脑袋迸裂。
爸爸的话依然在耳边停留：“子琦，听爸说，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环宇。环宇是爸爸唯一的心血，你会的，对吧？”
不，她不可以自私。爸爸奋斗一生的心血不能因为她的任性毁于一旦。还有几千个员工，几千户家人守着这份工。这样一想，心里踏实许多。比起几千个人，她不过是汪洋中的小水滴。如果牺牲她一个，能换来大家的快乐。她愿意。
殷子琦缓缓地闭上眼睛，安慰自己：没事的。方启轩瞧见她的表情，嘴角划过好看的笑容。
那样的动作就代表她在默认了。殷子琦是聪明人，该怎么衡量事情的严重性，她应该懂。
方启轩没再说什么，一把牵着她的手，走下台，避开了记者的追问，上了他的宝马。
“你就非得这样做吗？”跑车的敞篷是开着的。殷子琦任由晚风吹散她的发丝，冷冷地问。
他冷笑一声，没看她。“这不是如你所愿吗？嫁进方家，不是你们殷家最终的目的么？”
殷子琦显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开口闭口都是殷家和方家。他到底是误会什么了？误会她贪财吗？
“为了环宇，我可以忍受。但请你不要开口闭口侮辱我的家人。”
“为了环宇才嫁给我。你就这么讨厌跟我结婚么？！”他怒吼。
方启轩在凶什么？受委屈的明明就是她殷子琦。为什么每次都要看他的脸色，每次都要俯首听他的话？
她不想争吵，淡淡地说：“婚姻只是你报复的手段。一段没有爱、只有恨的婚姻，谁会喜欢？谁会笑着接受？”语气里的哀伤正如她的心情。方启轩在报复，她却是束手无策。
“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你。”方启轩冷笑，右脚踩光油门，车子在高速大道疯狂地奔驰。她想作呕，那种感觉辛苦得不知该如何形容。
“听说你要结婚了？”梁雪仪背对着他，轻轻地说。
傍晚的风徐徐吹着，她单薄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及其哀伤。“对。”方启轩就那么一个字，仿佛结婚事不关己。
“不怎么开心嘛？”梁雪仪凑近他完美的脸庞，问道。
不知何时开始，他不再那么抗拒梁雪仪。她说话、做事、整体装扮都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变，像一个人的风格，却说不上来是谁。那样的形象，他没必要抗拒。
方启轩冷哼一声，突然想起殷子琦昨晚的话，心情大不愉快。“结婚前的新郎都不该这样子噢！”她调侃道。
刹那间，就那么几秒，她的眼神，她的语气像极了殷子琦。他稍眯眼睛，梁雪仪的手已不安份地在他脸上抚摸着，挑逗他。
殷子琦是仇家的女儿，他碰不得。但她的脸孔、样子让他多不能自拔。要命的是，眼前人居然给他殷子琦的感觉。他没多想，俯身吻上她的唇瓣。没殷子琦那般香甜，也没有她的那么诱人。
但他需要发泄，把昨天的气一起放入吻里。方启轩的热情，让她受宠若惊。第一次享受着公主的待遇，她张开眼，看着眼前吻着他的男人，突然觉得一直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况且，她有种感觉，自己快达到目标了。
“爸，我……要和方启轩结婚了。”子琦摒着呼吸，电话筒里只有男人的呼吸声。非常凝重，像是生病喘气的粗音。
良久，没有回应。子琦呆望着眼前的风景，心情顿时平静如没有波澜的湖水。既然已是定局了，就没必要害怕。因为害怕改变不了什么。
“嗯……”好久好久，殷国升才发出鼻音，表示知道了。
就这样？殷子琦惊讶于他的平静反应。殷子琦的婚姻向来是他的最佳武器。什么商业联婚、互相利用的事儿，都是他提倡的商业手段。如今就这样白白失去一个女儿，他怎么都没有一丁点的激动？
“下个星期二，爸，您能出席吗？”
“不了……”他说完，严重地咳了几声，继续道：“你开心就好。”
刹那间，一股湿润占据她的眼眶，一种无名的雾团塞着鼻喉，悲哀的情绪直涌上心头。是啊，结婚应该是开心的事儿。但一段没有结局的婚姻还是值得开心的事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