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帅歌起了一个大早,开始了全新的一天。
刷牙的时候,透过监狱一样小的卫生间的窗子,灰蒙蒙的天遮盖了一切。
要下雨了。
帅歌下意识地以为是山雨欲来前的乌云盖顶,更是下意识地想要跑出去收衣服,刚到门口,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那熟悉的小山村了,心中悄然涌起一丝惆怅。
师傅应该还好吧?没有我催他,不知他起来没有?
虽然自己被道士师傅骗了,虽然昨天自己还想着揍他的屁股,但此刻,帅歌却恨不起来,反而无比地想念。
汽车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夏天梧桐树上聒噪的知了,讨人厌,讨人烦,把帅歌拉回S市喧嚣的现实。
赚钱!赚钱!
帅歌收拾起心情,给自己加了加油,然后昂首阔步,推门而出。
退了房,正要找个地方买把雨伞,一抬头,却发现,灰白色的天幕上,一轮圆日像云遮雾绕的月亮,苍白,苍凉,没有一点温暖。
这就是大都市早晨的太阳?
帅歌有些看不懂,家乡的太阳是那么亮,那么暖,暖得让人怀念。
后来在早点摊吃早点的时候,听别人聊天,才知道这是什么雾霾,是什么屁爱摸二点五。
吃着,看着,听着,帅歌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对都市里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又是那么好奇。
昨天刚到S市时,身无分文,就急着找工作,今天也本打算先租房子再找工作,不过看情况,自己应该先到处走走看看,熟悉熟悉。
谁让自己一夜十三万一呢,有资本,有闲心,四处瞧瞧。
当然,找房子也不耽误。
像睁眼看世界的婴儿,一切都是那么新奇。
上公交车,好奇自动收款机怎么辨别真钱假钱,收了多少钱。为这,站在车门口没少挨司机赶:交了钱的往后站,交了钱的往后站,小伙子,别看了了,说的就是你。直到司机抓到一个漏交钱的流氓乘客,帅歌才看明白,原来所谓的无人售票是机器收钱,司机点钱,顺带的司机还兼着验钞机的功能。这时帅歌暗自庆幸,庆幸自己昨天一文不名,没有因为“无人售票”四个字,偷偷上公交车,不然肯定被抓个现行,然后被一车人鄙视一阵,抱头鼠窜。
走路,有时还是很不错的。
帅歌想着下了车。
刚下车,一个准备上车的老人就被后面的人挤倒了。
哗,所有的人像是听到了指令,都让了开来,空余老人一人,孤零零地趴在地上,十分碍眼。
帅歌狐疑上前,把老人扶了起来。
“大家都看着,就是他,就是他把老人撞倒的。”
刚才把老人撞倒的中年人,叫嚣着,满脸愤怒。
幸好老人清醒,身体也无大碍,不然帅歌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老人没事,帅歌也懒得谴责中年人,转身欲走。不料中年人带着其他三个人突然围了过来。
“怎么,撞倒老人就想逃走?”中年人堵住帅歌的去路,“门都没有。赶紧赔钱。”
这也太荒唐了。
明明是中年人把老人撞倒的,中年人不仅不承认错误,反而当起了正义之士,义愤填膺地谴责起真正做好事的帅歌。
我撞倒的,还赔钱,帅歌愤怒了:“明明就是你撞倒的,你凭什么冤枉我,还要我赔钱,该赔钱的是你。”
“怎么,想耍赖?”中年人和其他三人撸起袖子,露出手上的纹身,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大有你敢说不,我们就揍你的架势。
帅歌不怕打架,但为这么一件小事动手,不值。
他气得是脸红耳热,转而求助地上的老人。在他想来,老人应该会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老人家,您说是不是他们把你撞倒的。”
中年人不屑地笑着,根本不担心老人会实话实说,戳破他们的谎言。
“小伙子,你太不小心了,你看我被你撞得都起不来了。”
天雷滚滚,把帅歌劈得大脑一片空白。这也太假了吧,朗朗乾坤,睁眼说瞎话,也不怕遭报应?
“小子,听到了没有,赶紧赔钱。”中年人很是得意。
帅歌求助地看向围观的路上,可惜要么低头,要么望天,装聋作哑,没有一人愿意出来为他说句公道话。
“快点,一万块。”中年人催促道,因为根据他的经验,这样的毛头小子只要多催几次,肯定花钱消灾。
可惜他盘算错了,他遇上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乡下来的混小子,一个字——轴。
“一万块,你去抢。”
“两万块,给还是不给?再不给我就报警了,告你个故意伤人罪,让你在牢房里待两年。”
中年人用坐牢威胁帅歌,殊不知警察在帅歌眼里就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就是上古时期的皋陶,他还巴不得这些人把警察招来。
报警,对啊,自己还可以报警。
帅歌掏出手机:“要钱门都没有。我报警。”
看帅歌耀武扬威地晃着手机,然后不慌不忙地拨打电话,中年人楞了一下,感觉很荒谬。中年人干这行干了这么些年,头一次看到这么二的人。都说了自己不怕报警,他还非要报警,难道当骗子就不能说一句真话?
报警,中年人真心不怕。既然敢当街讹诈,头上没人,身后没靠山,哪敢出来丢人现眼。
“喂,警察局吧,我报警,这里有人敲诈。”
“好,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到。”
帅歌得意洋洋地对中年人道:“警察马上就到,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切,****。兄弟们我们来打牌,让他慢慢等吧。”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估计是骑上马才能到,但S市的警察没有配马,所以等了半个小时,然后又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警察现身。
帅歌越等越烦躁,中年人四人已经打了好几圈的扑克牌了。
中年人得意道:“怎么样,还等吗?”
“等。”自古邪不胜正,帅歌不信这些宵小能永远得意。
催也没用,中年人也不急,等对方急了,自然给钱,到那时就不是两万了。
不过作为一个有道德,有良知,有水平,有理想的“四有”敲诈者,中年人还是有义务提醒对方一句:“小子,还是赶紧给钱吧,不然再等就不是两万,而是四万了。”
“你们怎么可以不讲道理,随便涨价。”
“随便涨价,不,我们都是合法的。你刚才报了警,我们需要疏通,收一万块公关费,不贵吧?”中年人有恃无恐,开始给帅歌普及常识:“我们等了快两个小时,收一万误工费,也不贵吧?我看你还是把钱给了,这样我们好继续开工,你也好做自己的事情,两不耽误,多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帅歌有些糊涂了,怎么好像自己真的错了,好像自己在耗下去就是罪人似的。
给还是不给,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