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船头****
校尉也低声答道:“公子这几天一直脸色阴沉,正在见一位名士,钟大人还是不要马上进去,免得公子斥责。”
钟会点点头,又轻声问:“公子见哪位名士?”
“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一,山涛先生。”校尉神秘兮兮地说。
一句话出口,几个人面目表情却不相同。
钟会脸上有欣喜之色;阮籍则鄙夷地冷笑;子夜却对这个名字莫名地心动。单韬?这不是我前世男友的名字吗?
过了没多久,只见大帐门帘一挑,一个校尉引了一位青袍男子走了出来。
阮籍轻哼一声,背转过身去,没有面对来人,而子夜却惊得瞠目结舌。
这位青袍男子清逸俊雅,目光温润,嘴角噙笑,俨然一位知性儒者。
男子与子夜擦身而过,见子夜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微微颌首致意,飘然而去。
子夜目光跟着这个男子,全然没有理会钟会已经步入帐中,突然疾走几步跟在男子身后,轻声呼唤:“单韬?”
男子闻声转过身来,见子夜痴呆呆地望着自己,温和地笑道:“这位公子,您认识山某?请问您贵姓高名?”
子夜梦游般走近男子,这个与前世男友单韬,相貌一模一样,名字也同音的人面前,喃喃道:“我是紫烨,单韬,你、你不记得我?”
男子微微一怔,随即释然微笑,“公子,我想你是认错人,在下山涛,不记得见过公子。”
子夜痴迷依旧,从穿越到这个世上,已经过去了十八年,可返回现代的心思,却从未放下,自己不属于这个时空,回到现代是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记得在地府里,黑白无常曾经说过,如果想要回到前世,只有找到引渡自己的人,才可以打开空间大门。
现在,我居然遇到了单韬,或者说是单韬的前世,同音的名字,同样的面孔,连目光都是那么相似,难道这个儒雅的男子,就是单韬的前世真身吗?
子夜此刻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正要上前继续搭讪,忽听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沉沉传来,“哼,既然回来,为何不进帐中,难道还要我出来恭迎大驾吗?”
子夜心头一颤,不用回头,听出司马昭话中的隐隐怒气,想想也有些惭愧,子上不但数次搭救自己的性命,还对我情深义重,而我却趁着人家不在,不辞而别,想来难怪子上生气。
司马昭怒气冲冲地走出帐外,却见子夜居然背对自己,心头真是又酸又涩、又气又恼,紧走几步来到子夜身后,用力扳转子夜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夜儿,你真是、真是气死”面对子夜灿若夏花般的盈盈笑脸,司马昭满腔怒火,霎时间烟消云散,一句“气死我”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
“对不起。”子夜垂眸浅笑,温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坚冰。
“哼!”司马昭这一哼,明显带着笑意,重重地在子夜的额头上,弹了一指爆栗,含笑嗔道:“哼,这次姑且原谅你,下次再敢不辞而别,我一定把你时刻绑在我的身上。”
子夜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好啦,你愿意绑就绑吧,我看你还怎么行军打仗。”
“呵呵呵,”司马昭开怀大笑,伸出一只手宠溺地拨乱子夜的头发,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本将军自有办法。”
“咦?”司马昭拉着子夜的手,正要向回走,只见子夜眼睛却瞄向一旁含笑静立的山涛,司马昭心中有些酸酸的,暗道:小东西,刚回来就当着我的面招蜂引蝶,这还了得!
无奈山涛是花费不少心思招募的名士,现下正用人之际,不可因为儿女私情而伤了人心。
司马昭脸上浮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松开子夜的手,对山涛说道:“山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寻到故人,一时得意忘形,冷落先生。”
山涛拱拱手,笑道:“这位公子方才唤我的名字,好像认错了人。”
“噢?”司马昭转过头来,又看到子夜痴痴呆呆地望着山涛,轻咳了一声,强行按捺心头醋意,微笑道:“夜儿,你认识这位山涛先生吗?”
子夜目不转睛地看着山涛,喃喃道:“我认识他,他认不出我。”
山涛目光掠过,只见司马昭脸色有些难看,心下有些了然,淡淡一笑,“认错人的事,山某也曾有过,呵呵,司马将军,山某告辞。”
说罢,向司马昭和子夜拱手告辞。
司马昭也拱手相送,笑道:“先生此去请尽快安顿家小,昭盼望先生早日回到营中,随时聆听先生赐教。”
送走山涛,司马昭拉住子夜的手走向帐中,边走边笑,“这次,我的人是从哪里捉到你?”
“山阳。”子夜无精打采地回答。
“噢?”司马昭眉梢一扬,“你一个人跑到山阳做什么?”
“谁说我一个人,我和阮大哥在一起。”
“阮大哥是谁?”
“阮籍,阮大哥。”
“啊!阮先生同你一起回来?他在哪里?”
“啊!阮先生同你一起回来?他在哪里?”司马昭一听子夜说起阮籍,急忙问道。
这一提醒,子夜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四下搜寻阮籍,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阮大哥呢?”子夜茫然问道。
“是啊!阮先生方才还在帐外,和白公子是一起回来的。”一直跟在司马昭身后的钟会急忙说道。
“呵呵,不要急,阮先生一定还在左右,或许是为了回避不想见的人而已。”司马昭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命令道:“钟会,你带侍卫营中四处走走,看到阮先生,一定客客气气地替我请回来。”
钟会领命而去,司马昭这才拉着子夜走进帐中,“夜儿,你这次不辞而别,害得我寝食难安,以后再不可这样了。”
“嗯。”子夜心中一暖,子上总是这般包容自己,想来真是辜负他一片深情。
两人并肩走入帐中,迎面看到一幅景象,不由得同时惊呼一声。
“阮大哥!”
“阮先生!”
映入眼帘的是,阮籍手捧酒馕,伏在帐中主帅位置上,已经喝得醉眼迷离,酩酊大醉。
“咄!”司马昭身后的侍卫大喝一声,“大胆狂徒,竟敢擅闯主帅营帐,赶紧拿下。”
还未等子夜开口求情,司马昭大袖一挥,轻斥一声,“你等退下,不可惊扰阮先生。”
伸手拿起自己的黑色大氅,走到阮籍身后,轻轻将大氅披在阮籍身上,温言道:“阮先生,伏在几案上睡觉,对您的身体不好,还是请移驾到我的卧榻上吧。”
阮籍撑身坐起,伸手解下司马昭的大氅,递还回去,“司马公子的华服,岂能被我这酒徒弄脏,还是请您收回吧。”
司马昭接过大氅,笑道:“我对先生的景仰之情,非是言语可以表达清楚。只要先生贵体无恙,别说是一件裘服,就是十件、百件,我也不会吝惜。”
阮籍醉眼斜睨,“阮籍无非浪得虚名,呵呵,除了喝酒的本事,并没有什么济世之才,公子还是不要道听途说,误了你的大计。”
“呵呵,先生,你过谦了,既然先生喜好美酒,我这营中倒是不缺佳酿,先生何不在我的营中多呆一些时日,待尽了酒兴再离开不迟。”
阮籍沉吟片刻,转头望着一旁静立无语的子夜,呵呵笑道:“夜儿,阮大哥是随你而来,我且问你,你可愿意在营中继续留下去。”
司马昭紧握子夜的手,神情中居然有些紧张,虽然,绝不会放子夜再离开自己,但如果子夜执意要走,即使勉强留下,被阮籍这类名士传出去,实在有损司马家族的名声。
子夜见子上惴惴不安,心下也有些不忍,子上对自己一往情深,就是不能接受他的感情,也绝不可以伤害他的自尊。
另外,子夜方才听到子上说,那个酷似单韬的男子,还要回到营中,看来自己返回现代,多半与他有些关系,不然世上哪会有这么巧合,一样的名字,一样的容颜,都让自己冥冥中碰到?
“好,子上,我就留在军中。”一句话出口,阮籍震惊、子上大喜。
“夜儿,你真要留在军中?”司马昭闻听子夜主动留在军中,喜不自禁,忍不住又追问一遍。
“嗯。”子夜垂下头,算是默认。心中却有些歉然,自己这次留下,其实主要是为了那个貌似单韬的男人,也许就此可以结束漫长的时空旅行,回到原来的世界。
“呵呵,夜儿,我真是太高兴了。”一向沉稳的子上,喜得手舞足蹈。
“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不得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去哪里,不得阻拦。”
“好,我答应你,不过,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有必要派人保护你。”
司马昭与子夜讨价还价完毕,转过头来,对着醉眼斜睨、冷笑不语的阮籍笑道:“阮先生,让你见笑,不知阮先生是否考虑好,也留在我这大营之中?”
阮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踱到子夜身畔,将头伏在子夜耳边,轻声道:“夜儿,你真的打算留在这里?”
子夜轻轻点头,也低声道:“大哥,我在这里很安全,你要是不愿留在此处,就赶紧离开吧,不要挂念我,我会去看你的。”
“呵呵,夜儿,大哥怎舍得把你一人留下,好吧,我也留下来陪你。”阮籍说到这里,对着司马昭微微拱手,“二公子,既然承蒙抬爱,阮籍就向你讨个官职。”
司马昭喜上加喜,笑逐颜开,“阮先生,只要你愿意留下来,所有的职位任你挑选,就是看上我的位置,昭也会立即让贤。”
阮籍轻笑着摇摇头,“二公子,阮某尚有自知之明,我听说您的营中有一个职位不错,就是步兵校尉之职,不知二公子能够惠赐?”
司马昭哑然失笑,“阮先生,这个步兵校尉不过是一个厨房中管酒的官职,你去了岂不是大材小用?”
“呵呵,阮某生是酒徒、死是酒鬼。这个职位再合适不过了。”
司马昭无奈地看看阮籍,宽容地一笑,“好吧,既然阮先生喜欢这个职位,就依先生。来人,领先生去他的就职所在,先生所有要求一概满足,且军营之中来去自由。”
阮籍随着侍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驻足回望,与子夜四目相对,阮籍迷醉的眼中,闪过一缕哀伤和无奈,“夜儿,闲来无事,别忘了去看大哥。”
“嗯。大哥,我会时常去你那里偷酒喝,你可要看好了。”
“哈哈哈!”阮籍眼含柔情看了看子夜,大笑而去。
子夜望着阮籍的背影呆呆出神,为什么这个世间,会有如此多的多情男子,风华绝代,丰姿迷人、风骨傲人。
“子夜。”司马昭站在子夜身后,轻柔地呼唤一声。
“嗯?”子夜没有回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声。
司马昭眼中露出笑意,从后面温柔地搂住子夜,下颌搭在子夜的肩上,薄唇在子夜耳边轻轻厮磨,“夜儿,终于等到你承认的一天了。”
“嗯?你说什么?”子夜收敛心神,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过于接近,微微挣扎了一下,想从子上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司马昭手臂箍得更紧,怀中搂住娇小的子夜,戏谑道:“小东西,你还跑得了吗?”
洛阳城中,御花园内,碧波湖上,一艘装饰奢华的龙舟在水中缓缓而行。
龙舟上,黄罗伞盖下,几位妖娆美丽的女子,簇拥在一位斜倚在靠枕上、神态慵懒的青年男子周围。
男子眉目如画,却醉眼迷离,只是眼眸深处,隐含着一缕淡淡的忧伤。
“皇上,你就喝下臣妾这杯酒吧!”一位身着紫纱的美艳女子,娇嗲地呈上一杯酒。
“呵呵,饮酒需要助兴,”年轻的皇上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玲珑的玉杯,目光注视着杯中打转的酒水,神情倦怠地说道:“夏侯爱妃,要朕喝下这杯酒不难,你要做些什么给朕助兴?”
夏侯瑛微怔,年轻俊雅的皇上,一向怪招频出,这次开口不知道要出什么难题,无奈勉强笑道:“皇上,你要臣妾做些什么?”
皇帝笑眯眯地把目光投向远处,淡淡说道:“难得今天风和日丽,朕的心情也是大好,朕听闻两汉美女赵飞燕,体态轻盈可以在掌上起舞,爱妃的父亲是知名武将,你的母亲又是歌姬出身,爱妃的身手一定不凡,这样吧,你就到船头为朕舞上一曲,让朕领略一下前朝的传说。”
“皇上?”夏侯瑛看着桌面大小的船头,心下紧张不已,自己虽然舞技不错,可在那么狭小的地方跳舞,稍有不慎必然坠入水中。
皇上放下手中酒杯,对身边环伺的其他几位女子淡淡地吩咐着,“替朕给夏侯爱妃换上薄纱做为舞衣,里面不准穿着一物。”
“啊?”几位美女面面相觑,这晌晴白日的,全身只着薄纱在船头****,亏皇上想得出来。
“你们几个也别闲着,”白皙的手指又指向其他几位美女,“你们也照她的样子,分立船的两边,为朕撑船。”
“是,皇上。”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不敢怠慢,纷纷含羞褪去身上衣物,只披一缕轻纱,去往船头和船舷舞蹈和撑船。
乐声响起,夏侯瑛和着音乐起舞,轻盈的舞姿、朦胧的薄纱,恍若一只美丽的水鸟,落在狭小的船头上,翩跹舞蹈。
皇上端起酒杯,若有所思的遥望远处,嘴角噙着一丝恶作剧般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