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她紧紧的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缩在床的最里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门口,我就这样静静的做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猜想她的遭遇。
“溪芸,不要怕,我会想办法的。”她的眼珠里终于有了我,灯光下,不知那亮晶晶的是眼珠还是眼泪。
我顶了溪芸这两天的班,李德全也没说什么,只若有深意的看着我,让溪芸好好休息。盈盈虽然刚来,可活泼的性格和好学的天性,帮了我很大的忙,只是她过于天真的性格给了我很大的隐忧,我不想她成为我,一个不遵守规矩处处碰壁,更不想她成为溪芸,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三天,溪芸好像好了很多,开始正常的吃饭,睡觉,而我却觉得这恰恰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晴天,看似晴朗,却不知隐藏了多少的未知。盈盈嘲笑我是杞人忧天,我叹一口气,我又何尝不希望我真的是杞人忧天。
这日好容易闲下来,陪着四贝勒和十三,十四喝茶,好容易三个人凑到一起,从他大婚,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乾清宫外的见面,两个微笑,不知道是不是浇灭了往日的恩怨。却不想被溢出的水烫了一下,刚醒悟就看见三个人一副想要洞察天机的表情,却没有一个人看看我是否被烫伤。
“你怎么了?最近又是心不在焉的。”十三纳闷儿的看着我,十四低下了头。
“没什么。”
“姐姐,姐姐!”只见盈盈很焦急的跑了过来,看见几个阿哥贝勒,忙上气不接下气的行了礼。然后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姐姐,溪芸姐姐她……”我顿时紧张的抓紧她,“她怎么了?”
湿漉漉的身体,还有水草在挂在衣服上,头上,苍白的脸庞,紫青的嘴唇,紧闭的双眼,无不向我诉说着她死亡的事实。我扒拉开围观的宫女太监,慢慢的抱起安静的躺在石头路上的溪芸,一片一片,一根一根的帮她拿下缠在她身上的水草。然后紧紧的抱着她,前襟湿了一大块,是因为她湿漉漉的身体还是因为我的眼泪?
我抱着双腿坐在不大的椅子上,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着窗外凋零的寄情树,“琳琅,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请不要为我悲伤,要为我高兴,还记得你跟我讲的西施沉湖的故事吗?你说那是最干净的一种死法。所以原谅我的不告而别。琳琅,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会给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带来一抹别样的风景,只是令人惊讶的是,你不会写字,却可以吟出很好的诗词,你是个大家闺秀,却处处与规矩作对,你会种出美丽的樱花树,会编织梦幻般的珠帘,会因为朋友而牺牲自己的幸福,你就像是一个纯洁的精灵,更像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让我忍不住要去保护你。所以,请不要内疚,更不要再犹豫。溪芸绝笔。”
溪芸信中的话时不时的在我耳边徘徊,紫禁城啊紫禁城,你是那么的宏伟壮观,难道就单单容不下一个溪芸吗?为什么我试图去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得到的却总是相反的结果?
“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这么执着?”
委屈,悲伤,难受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我紧紧的抱着四贝勒的腰,“为什么又要从我身边夺走一个人?这里为什么就不能没有争斗没有悲剧?为什么就不能简单的活着?我每天都会梦到溪芸苍白的无力的求救声,可我却帮不了她,帮不了。”
四贝勒轻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不要再想着去帮谁,这里只有无休止的争斗,保全自己才是生存之道。”我仰起头,怔怔的看着他,鼓起勇气,“我想离开这儿!”他惊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不知道为什么紫茵被贬到了辛者库,“琳琅,求你救救我,你帮我说请皇上肯定会考虑的。”我无比怜惜的看着摇着我胳膊的紫茵,却没有丝毫的力气,我不知道她如何获罪,更不知道该如何帮她说情,“紫茵,对不起,我只是个宫女。”紫茵的眼神立刻由求救变为恼怒,她甩开我,指着我,恶狠狠的说,“我就知道,你和那个贱人一样,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哈哈……”
“还不快走!”李德全又看看我,“姑娘好生珍重!”
噩梦还是会经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除了溪芸,还有紫茵,有的时候还有盈盈,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我就会抱着被子蒙着头低声哭泣,这样的日子究竟还有多久?“琳琅,进宫多久了?”康熙仍旧盯着折子,“回万岁爷,快六年了。”康熙停下手中的笔,“过的真快啊。”
“你觉得十三阿哥怎么样啊?”我有些慌,不知道康熙究竟想知道什么,“回万岁爷,十三阿哥挺好的。”康熙好像很满意,不再说话,继续批阅手中的折子。
“姐姐这花养的真好!”我看着阳光下笑容灿烂的盈盈,不禁心疼起来,“你若喜欢就送你。”
“可是我没有姐姐养的好,还是算了,姐姐只有肯让我来这儿看就好了。”
我微笑的看着眼前鲜花般的盈盈,又是一个美丽的生命,可是这样的生命究竟可以维持多久?
“圣旨到,兆佳琳琅接旨!”我忙和盈盈跪了下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兆佳氏琳琅聪颖娴淑,秀外慧中,今许与十三皇子做嫡福晋,即日起回府待嫁,钦赐!”
终于出宫了,本以为自己会兴奋的手舞足蹈,不想却平静的出人意料。阿玛和额娘欣喜带泪的面容犹在我的脑海中回放,整个尚书府也因为我的回来而变得热闹起来,就连关柱也时不时的抽空回来,看我这个即将出嫁的小姐姐。关柱是马尔汉的老来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宝贝的紧,难免身上有些不好的习气,但总体讲,还说的过去。事实上,除了马尔汉和额娘,对于我的这个家,一概不知,现在可好刚好让我认个全,比方说,除了关柱,我还知道杏儿是我进宫前的贴身丫鬟。
“从小姐生下来,大家就说您是个有福气的人,少爷是您带来的,进了宫,又得皇上的宠爱,现在又许给个受宠的阿哥,府里那么多的小姐,单您一个嫁给了皇子,难怪老爷单单宝贝您一个。”
“听说十三阿哥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小姐嫁过去肯定错不了。”我定定的看着她,“要不我求十三阿哥顺便也把你给收了?”杏儿脸一红,“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哪敢……”我大笑,她反应过来我在作弄她,挠了我一下,“小姐就知道拿奴婢开心。”我边跑边笑着说,“还嘴硬,脸都红了。”杏儿更羞涩了,不停的追着我跑,我们俩就这么围着假山和石凳来回的跑,结果我冷不丁的撞在一个人身上,同时也被那人稳稳的扶住,“怎么还是这么的不小心?”虽是抱怨之词,却透着宠溺的味儿,杏儿立刻站直了身,“奴婢给十三阿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