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体不好,就免了这些个俗套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姨娘一笑,咳嗽了两声,母亲立刻从黛儿的手中把药接过,喂心湖喝,心湖摆摆手,“算了吧,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这些个药见了我就想吐。”
“可不是,黑乎乎的,任谁看了也不愿喝了。我记得你喜欢吃蜜饯,明儿个我再叫人给你买些来,喝药前吃一颗,喝完后再吃一颗,想必比好受的多。”
心湖扑哧一笑,“姐姐就是不一样,难怪爷一直宠着您。”她看了看额娘的肚子,说,“快生了吧?”母亲笑了一下,点点头,把药交还给黛儿。
心湖望着门槛儿,“姐姐以前说过两次,都应验了,所以我就只相信姐姐,还记得您追随爷去的那个晚上我问姐姐的最后一句话吗?你说爷会回来,我就一直等。她们早已经死了心,我却一点都没怀疑过,咳咳……终于,十年了,爷终于回来了,我也可以安心的把弘昌交给爷和姐姐了,咳咳……”
“好好的,怎么竟说这些没用的?弘昌不知有多好,现在也是个帅小伙子了,功课也不错,他是长子,还得帮着胤祥呢,没你这个额娘怎么行?”
“姐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也是打心眼儿里盼着我好,可是人总要有这么一遭儿的不是?姐姐这么个不落俗套的人儿,怎么偏在这一点上犯迷糊?弘昌功课再好,可是他的性子太急太燥,我担心他难免犯错,姐姐,若是我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弘昌就拜托您了。”
“姨娘还年轻着呢,只是生了病而已,不久就会好的。大哥还得时常听您的教诲呢。”心湖笑着看着我,“宁儿真是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人儿了,姐姐好福气。”
“心湖……弘昌是我看着生看着养的,在我心里他和暾儿晈儿无异,可是无论怎样,你才是他的额娘,从心里,他只会认你一个,所以,你得快好起来,莫再想这些了,听着怪怪的。”
母亲的话还真是起作用,心湖的病自那以后就好很多了。
康熙六十一年,母亲给我们这个本就喜气的十三阿哥府再添了一喜,就是弘晓的出世,弘晓长的别提多可爱了,刚满月,就可以从他脸上看到父亲的点点滴滴,大家都说这是长的最像阿玛的一个阿哥了,每每说到这儿,杏儿姑姑就会忍不住的笑,惹得母亲好一阵的白她,我却觉得这里肯定有着有趣的故事,便央着杏儿讲给我听,杏儿起初顾及着母亲,不敢说,可也经不住我的几番苦劝,“好好好,姑姑就跟你说,大阿哥刚出生的时候,大家都说长的像爷,爷却说‘皱巴巴的,我哪有那么丑‘,巧的是,二阿哥和三阿哥出生的时候,奴婢说二阿哥长的像小姐,没想到小姐嘴一瞥,也说了和爷同样的话,格格,你说说,天底下哪有这么般配的事儿?”我听了乐了好一阵儿,母亲嗔道,“就知道接我的短。”可语气里却透着无尽的甜蜜。
父亲很爱母亲,自回府后父亲突然也渐渐的忙了起来,可无论多忙,他都会去看母亲,还时不时的跟母亲撒娇。他没去过其他屋里,即使去也是白天时间,心湖那里算是最多的了。父亲对母亲的专宠好像已经被全府的人视为正常的事情,就是其他的伯母婶婶们也不以为奇,只是在她们的眼中更多了一份嫉妒和羡慕。我们虽然回了府,可是母亲依旧不让我们出门,除非有圣旨下来,所以我们的生活就被限制在了这个偌大的十三阿哥府里,我到还好,毕竟这里比祥琳居大多了。
弘昌也还好,他已经长大了,想的事情和我们不一样,也开始和父亲一起做事了,可弘暾和弘晈多多少少就觉得闷了些,除了每日照旧去上书房,回来之后便是我们一同玩耍的美好时光了。
我曾以为,这个比祥琳居大一倍的和祥琳居有着同样竹子林和茉莉花丛的地方会是我出嫁前的终极处所,不想,我终究还是离开了这里,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一走,就是永别。而这个永别竟是随着皇玛法的离去而成为现实的。
出乎意料的,继承大统的是我的四伯雍亲王胤禛,不是先前人们口中若隐若现的大将军王十四叔,而自从四伯继位我也就再没见过十四叔,我的父亲,就在四伯继承皇位的第二天起成为今后鼎鼎大名的和硕怡亲王。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紫禁城的一员,更没想过四伯会成为我的皇阿玛,而我的阿玛和额娘则成为我的十三叔和十三婶儿,我总觉得这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场梦,戏结束了,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可是,从母亲落寞和决绝的眼神中,我意识到,那样的想法不过是我天真不懂事的结果,事实已经改变了我所有的一切。
年贵妃是我在这里的额娘,又一个亮丽妖娆的美人,看的出来,妃嫔当中四伯最宠她,事实上我并不懂这后宫里的荣宠是非,只是待得时间一久,皇上经常去谁那儿,经常挂念着谁,也就自然是大家眼中受宠的人,而我居然也可以排在受宠的队伍中。只是虽说年贵妃占着四伯的宠爱,子嗣却单薄的很,大多夭折,只剩下和弘晓同龄的福惠阿哥。
四伯的妃嫔并不多,大多是还在潜邸时的福晋妾室们,禧嫔,弘历的生母,是我最喜欢的一位妃子,她很温和,脾气也好,声音柔美,我想这也是弘历受人喜欢的原因之一,虽说年贵妃是我名义上的额娘,可时常来看我,问我寒暖的却是禧嫔,故而我也极喜爱去她那里。
这日,我陪着年贵妃来皇后这儿请安,恰巧禧嫔,弘历,端柔公主思颖,淑慎公主芷涵也在,皇后一时高兴不已,招呼着说是不是安排一场戏,也让大家乐乐,“妹妹谢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想着禧嫔妹妹身子骨刚好,怕扰了她。”年贵妃总是最先开口的主儿,禧嫔面色有些紧,忙解释,“已经大好了,再说怎么能因为我的病儿扰了大家的兴致?”皇后依旧稳稳的端坐着,抿了一口茶,“我看算了,这静静的聊聊家常也是不错的,”她看向我,冲我招手,“宁儿,来来来,做到本宫身边,”我没多想,就乐呵着走到皇后身边,正对上弘历的笑脸,我先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大笑,惹得禧嫔瞪了他一眼,却招来了我的窃笑,“这孩子进宫也有段时间了,难得的是天真烂漫的性子一点儿都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