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是宜妃娘娘宫里的,叫完颜沁。”
“完颜沁。”
太子复又感兴趣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两只眼睛像是固定在眼眶里一般,盯着沁儿一动不动。
我也是男人,自然晓得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我咳了一声,“太子,咱们还要去吏部……”
效果达到了就可以收工了,毕竟是在宫里,人多口杂,眼也不甚干净。
太子一副险些忘了正事儿的神情,直起腰,瞬间恢复他太子爷的尊贵身份。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快走吧。”
我应了一声,太子从沁儿身边走过,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来,转过头对沁儿讲,“你也起来吧,这石子儿地上跪着可不舒坦。”
我不由的暗笑两声,太子您还真够惜玉的。
沁儿不负我望,在太子几番纠缠之下,她终于肯再次出击,自己设计叫琳琅看到太子对她不轨的一幕,借此夺走十四阿哥。我本以为沁儿这么做,琳琅和十四的事儿也就可以告一段落了,可谁想,琳琅只有不停的犹豫,犹豫再犹豫。
可我等不了了。
十四近来总沉着一张脸,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债一样。十三好奇的猜来猜去,我虽心中跟明镜一般,也免不了跟着胤祥瞎起哄。
“老十四,你这是怎么了?天天跟霜打了似得?”十三问。
我没说话,一边看书,一边看书。
十四嘟囔着说,“能有什么事儿,你净瞎说。”
“还说没事儿?瞅瞅,瞅瞅,事儿都写脸上了,还说没有,骗谁呢你。”
十四偷偷的瞄了我一眼,趴在十三耳边说了句,“近来琳琅不知道怎么了,总跟我提什么沁儿,我都烦了。”
他声音虽小,还是被我听到了。我没理,继续装着看书。
十三倒是一副君子,声音不大不小,“沁儿?宜妃娘娘宫里的?听说她们关系不错,同时进的宫,常提她也是常理之中啊。”
“不对不对,我就一直觉的不对,琳琅的声音和语气都不一样,我总觉的她话中有话。”
“你是思虑过度了吧,既然这么紧张她,还不跟皇阿玛要了她?”
十四有些害羞,没敢正面的回答。
“福晋怎么能是自己选的?都是皇阿玛指点的,十三,不要乱开这样的玩笑。”我正色道。
十三吐吐舌头,不再说话。十四倒给急了,“怎么就不行,我就还不信了。”
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你信也罢,不信也罢。那琳琅姑娘跟你说沁儿,还不是要你注意她。”
“注意沁儿?为什么要注意她?”十四很不解十三笑笑,“还真是当局者迷,老十四,这还不清楚?明摆着是在给你和沁儿做红娘呢。”
十四一摆手,“你胡说,她怎么可能做我和沁儿的红娘?我对她怎样,她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说话,小饮了一口。十三看看我。对十四说,“圣人早就说过,天下为女人和小人难养也。这女人心海底针,你我怎么猜的透?你若奇怪,自管去问她便是。猜是猜不中的。”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感谢十三,不知情的帮了我。我确定十四一定会去问,只是,我不想他问完之后反而稳固了他和琳琅的关系。
时值寒冬,整个京城都像冬眠了一样,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我最不惧的便是寒冬,反而很喜欢冬景。
我默默的站在阁楼上,亲眼看着沁儿去给十四送去他遗落在宜妃娘娘那边的玉佩,十四并没让她进屋,也丝毫无视已经冻得鼻青脸肿的佳人。好在沁儿精明,假意滑到,脚骨受伤。
十四不得不附身细看。也许是他看见浑身发抖的沁儿,心有不忍,才决心脱下皮裘裹在沁儿身上。可不巧的是,这一幕却被经过的琳琅看到了。
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心思,也不得不感谢琳琅的听话,她竟然真的听了我的话,决定找十四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得意的摸着我手腕上的佛珠,十四,这怨不得我,怨只怨你和她有缘无分。
我跟着琳琅的脚步回去,就在我想在最佳时机挺身而出的时候,另一个画面冲击了我的视觉和神经。
是十三!
他怎么会来?
而琳琅又怎么会倒在他的怀中?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心彻底乱了……
我失落的回到府中,历史上兄弟间为女人争风吃醋,你死我活的案例数不胜数,我一直瞧不上这些故事的男主人公们,也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怎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英雄气短,丧尽天良。
如今,我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夜格外的冷,冷的我放了三个火盆子却依旧感受不到温暖。我裹着皮裘一声不吭的蹲在三个火盆中间不住的发抖。我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钮祜禄氏这时走进来,看见我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好像我得了重病一般。她大叫一声,跑到我身边,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
“爷是不是发热了?定是受了寒气,妾身这就去找太医来。”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她煞白的脸。然后在她脸上狠狠的回忆琳琅的样子。
她起初有些迷茫,不知所以,渐渐的迷茫变成了不解,不解变成了娇羞。不知什么时候,一抹刚好的粉红爬在她的脸颊上,在她雪白的皮肤的映衬下,仿若寒冬里雪后的红梅。
我不由自主的捧着那娇媚的红梅,眼前的那拉氏顿时变成了琳琅,我痴痴的看了又看,终于忍不住内心那股将要迸发出的烈火。
第二年,我有了自己的第四个阿哥,皇阿玛十分高兴,提笔写了两个字:弘历。
钮祜禄氏是我不久前纳的侧室,名分不过是个格格。长相一般,性格倒是极好。很讨额娘和那拉氏的喜欢。但我对她无感,对她一直都冷冷淡淡,也从未进过她的房。她倒也不介怀,依旧做的极为本分,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妻子。如果那晚不是因为我错将她当成了琳琅,估计也不会有弘历。
消极的时候我就在想,其实很多事情上天都早已经注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我的命呢?就甘心做那庶出的皇子?将来做个王爷?
这天夜里,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到我的一个兄弟继承大统,成为皇帝。受万人朝拜。我也在这其中。
我睁大眼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却越是着急影像越是模糊。他的声音浑厚有力,渐渐的也模糊起来,叫我无法判断。突然,他一声鶴戾,从乾清宫的四周冲出几个御前带刀侍卫,将我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