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地底藏兵
终于视线渐渐放宽，摩碣看到前方正在等候的骑兵身影，奔了过去，这时只听左斜数十米远外一阵轻细的蹄声踏了过来，接着才迦葵模糊的幻袍身影渐渐透出……两人本是并肩而返，回来时竟已不知不觉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两人与众骑兵汇到一起，摩碣问迦葵道：“你方才所说的障，我在仰星宫中也曾阅过！不过那多是惑人心志的术法，如此绵延数百里的雾障，真真实实，却是如何形成？”
迦葵轻抚着眼前若有触感的白气，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雾，定是那允寒城主借着雾舞城得天独厚的条件，将浓雾驱散开来，又用秘法催使其形成障！只怕雾舞城方圆数百里内，皆已布下，外人一入其中，便辨不清方位，便是想退回来，也只能靠运气！”
“难怪先前派出的使节斥候俱无消息，如今看来，只怕他们根本连雾舞城都没进去，便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了！”摩碣冷笑道，“好一个允寒城主，竟提早布下雾障，以观动静！”
迦葵道：“琪严将军此刻多半也被困在里面，还是先回军中，想法与其联系吧！”
“好！”摩碣命众骑兵跃马返回，一面看了看那横亘延绵的障气，嘴角透出一丝冷笑！
雾舞城一时不得而入，摩碣只好放弃原先的攻城计划，牵回粮草辎重，命众军士就地饱餐休息，安营扎寨。
太阳一点点的升了起来，眼前那层雾障却不见稍退，摩碣与迦葵带一众将官立马在营寨外，目光投在那层白气上，问：“诸位可有何者良策可以破去这层障气？”
众将面面相觑，均沉默不语，迦葵道：“允寒借天时地利，又借了不知多少术师的能力方才结起这层雾障，要想破它，没有两百顶尖的术师绝难办到！”
“集结两百顶尖术师，只有父王才能有这般能力！除此之外，可有什么有效的法器可以驱散它么？”
迦葵摇头道：“青犀国至宝犀烛鉴，自可烛照万里，山河尽现，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它是这雾障的克星！又或者……”
“或者什么？”摩碣好似听到一线转机，眼睛登时一亮。
却听迦葵道：“或者是七魔子那双魔瞳，可以将雾障看穿，不受其扰！”
“哼！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摩碣被气个半死，“快想办法，可不能等他抢了功去！”
“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将一切办法说出来而已！”迦葵笑道，“小魔子虽然没有魔瞳，身上却正好有一样东西可以勉强充当眼睛！”
“什么？”
迦葵道：“小魔子可知为何一旦深入那雾障之中，便走不出来么？”
“障本来就是迷惑人心的东西！”摩碣，“进得里面，或许会生出什么幻象、错觉之类吧！”
“非也，一般的障的确有此恶效，但结起如此庞大的雾障，还能再令障中千百人心生幻象，那可真是通天的本事了！”见摩碣不解，迦葵继续道：“这雾障的厉害之外，只不过是让人不能视物，在里面盲目走路而已！但若人在完全不能视物的条件下，由于自身肢体肌肉行动所难免的不对称与左右感觉的不均匀，便会与脑中所想的轨迹成出偏差而不能及时作出调整，从而走了弯路！范围越大，在里面的人可能越只是在兜一个大圈！就算听到前方有声音，也不走准确地找到声源处。要想瞎着眼穿过这数百里方圆的雾障，谈何容易？”
“你是说，若衩困在里面，即便是想凭极速的身法直飞出去，也只不过在半空划出一个圆弧？”
“正是！而且里面人越多，越可能在摸索间相互乱撞，使方向更乱！”
“那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摩碣想了一会儿，突然叫道：“龙灵！”
“不错！”迦葵点头，“小魔子身上那龙灵不过是具灵体，不分眼耳口鼻意，六识归一，在那雾障中自然要比人识路得多！而且你即能纳它之灵，想必彼此之间早已心灵相通，你能时时感应到它的方位，它自然可充当你的眼睛！”
“哈哈……好！好个军师！”摩碣听了，使劲拍着迦葵的肩膀，满脸兴奋。吩咐将官道：“琪严将军想必困在雾障之中，速举烟花信号！”
“轰，轰，轰！”连串的烟花在雾障边缘腾空扬起，如沉雷般炸响，虽然雾障中看不见它的绚丽，却足以传递它的声音。
过了一阵，却未听到雾障深处有回音传来，迦葵道：“想是琪严将军入得太深，尚未听到，看来只好麻烦小魔子去里面一趟了！”
“也好！”摩碣会意，取过几只烟花，召出龙灵腾身而上，抚着龙首道：“大噬，径直前行，等到这边的信号听不真切时，便就停下！”
“吼！”龙灵低吼一声，载着摩碣一头扎入白气之中，透明尾鳍如电而没，这边迦葵便命人不断地举放信号。
入目茫白，摩碣驾龙灵深入其中，待得自己听不真那信号时，龙灵却又只顾前行了一阵，方才停下。
“好家伙！你的耳力倒是比我强！”摩碣凝耳细听四周，也辨不出什么细微动静，举手放出一个烟花。只听一声巨响在头顶绽放，摩碣心道：“琪严将军一向谨慎心细，即便他与所部走散，那信号兵也定保证不离他左右！只是想必这雾障环城而结，只盼他别绕得太远就好，若是绕到城那边去，只怕就听不到信号了！”
正想着，忽听前方茫茫空中传来一点响音，摩碣大喜，又顺手放出几只烟花，便听那里半空处果然接着爆起数声闷响自己遥相呼应。
“去吧！带他们到我这来！”摩碣跃到地上，拍拍龙身，龙灵“刷”地钻入前面去了。
摩碣当日用纳灵咒将龙灵合体，至今已有十几年，一人一龙形影相随，早已心灵相融，摩碣清晰地感应到龙灵前行的轨迹，一段时间后只觉它停在某处，不久便向回折返，沿途好像又不断地召集了一些人马，俱随着它向自己这边靠了过来。
果然不久之后，龙灵回到自己身旁，身后一片密集的脚步声跟着，摩碣心叹可算找到琪严了，上前几步，勉强看清第一道人影，忽地就一巴掌拍在龙灵脑袋上，骂道：“蠢货，看你都带了些什么人来！”
摩碣骂完，身形立时一晃，扎入面前的重重人影，周身紫色气芒不绝向四面爆出，登时怒喝惨嚎声扬起一片。那龙灵也知定是犯了错误，嘶吼一声，随摩碣狂扫了进去。
原来方才摩碣满以为龙灵带回琪严所部，迎向当先一人，却发现几乎就在贴身面前的那身影肩铠灰白，上面飞刻着一个“雾”字，抑且那人手中隐隐牵着一条铁链，链上貌似伏着一团黑色，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摩碣反应极快，立时明白这些人定是雾舞城的军士，他们既然也在雾障之中行动，想必有其独特的方法可以认路，该死的龙灵竟把敌军引来，当真是好大麻烦。
原来这群雾舞城军士手上所牵那团黑色正是一种经过特训的灵兽晏尾，原本嗅觉极佳，经过术法药石催激，更是捕风辨味，精察百里，足以在雾障中借来引路。适才那龙灵钻入烟花起处，只顾把附近的人往摩碣这边带，它本是噬杀恶兽之王灵，那些晏尾如何不被唬得魂飞魄散，夹着尾巴乖乖就范，连同那些雾舞城军士尽都莫名其妙地被赶了过来。
摩碣一见众敌当前，趁那些军士尚未反应，立时混进里面冲撞一番，待众军士明白过来，混沌中只听四周杂乱呼喊，甚至自己忽就挨了一记，早已难辨出摩碣的方位，而且那龙灵也入团助战，恶吼连连，只压伏得众晏尾埋头地下，肝胆欲裂，众军士被一人一龙搅得东倒西歪，踩踏翻滚作粥状。
混乱中，附近忽响起一声呼喊：“是小魔子殿下么？”
摩碣听出正是琪严将军的叫声，趁乱召过龙灵，跨身其上，喝道：“这回别搞错了！”
那龙灵低吼一声，寻声飞了过去，摩碣道：“可是琪严将军？”
“正是！”那声音道。
“上来吧！”龙灵一蹿将琪严驮在背上，摩碣问道：“将军可好？诸位军士如何了？”
琪严道：“小魔子且放心，待出去再说吧！”
“好！”摩碣一拍龙灵，又钻进那犹自混乱不绝的人群，顺手在地上摸起两只不停发抖的晏尾，寻着雾障外的信号声音，如风飞出。
摩碣带琪严飞出雾障，将龙灵收归体内，铭军众将官见琪严面色憔悴，却总算无恙，俱都放下心来。
几人来至帐中坐定，琪严道：“前日我领兵来此，本以为面前只是一片雾气，谁知闯进里面，才知大大不妙！里面视线尽封，所携磁针亦乱摆不停，难明方位。所带精兵走散一些，我只得约束众军，缓缓摸索！谁知半途竟又闯出一股子雾舞城军士来！”
摩碣惊问道：“咱们的兵士，俱被他们杀光了么？”
“那倒没有！”琪严摇了摇头，“雾舞城军士能在障中认路，大股的军士围追到咱们，却并未动过刀锋，只是把咱们的精兵尽力驱散。我遵小魔子吩咐，也不敢下令与他们混杀，只得强由他们。咱们众军散开，只能在里面瞎摸乱撞，越走越散，初时我身边只剩一小拨人，与他们在里面寻路，途中好不容易碰上咱们的军士，便不断的召集起来，可谁知刚刚集结得稍成规模，那股雾舞军又寻了过来，再度将咱们冲散，几次都是如此！”
“哼！好个允寒！”摩碣冷笑道，“他不敢下杀手，看来是不敢明反！如此做法，却是向咱们示威呢！”
“正是！”琪严道，“这两日几次冲溃下来，我几乎成了光杆将军，方才在里面听到信号，刚放出几只信号呼应，那雾舞军又寻声过来，不料却被小魔子一条龙灵给带走了！我是听得龙灵吼叫，方知是小魔子亲自前来，出声呼喊，这才被救出！”
“总算双方无恙！”迦葵松了口气，道：“亏得将军隐忍约束，双方未有流血冲突，否则怨隙一生，激出允寒反意，将来便难解了！”
琪严却垂下头去，汗颜道：“八百人去，一个人回，还请小魔子降罪！”
“将军不必自责！若是旁人，未必会做得更好！”摩碣拍拍琪严的肩膀，指着地下的两只晏尾，问：“诸位可认得此物？”
那两只晏尾前番受龙灵惊吓，刚带回来时，眼中目光呆滞，几已没了生气，如今已龙灵被摩碣收回体内，那不断发抖的身体才缓缓动了起来。
只见那晏尾体型如狸，一身紫黑短毛，尾巴极为长大，几乎占了整个身长的一半，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前端那凸起的鼻头，色作黝黑，上面湿润一片。众将端详一番，其中一人识了出来，道：“这叫晏尾，多生于西北森林之中，相传嗅觉极为灵敏，经过训练后更是功能加倍，那雾舞军想必便是靠它带路的！”
“不错！”摩碣道，“有了它们，便可助我领军直逼雾舞城下，让那允寒不战而降！”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却忽听琪严道：“不可！”
“为何？”众将不解。
就听琪严道：“这两****在雾障中，虽被冲散，却也探得一样信息！有一次雾舞军又冲过一阵后，我曾趁他们不注意，与几名亲兵悄悄地混在他们里面，想随其一道回城去，好与允寒城主开门见山地相谈！”
摩碣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
琪严继续道：“我随他们走了一程，忽听前面传来的脚步声竟突然向下斜行，越入越深，倒像是进入了一个地底！听这样子，这雾舞军竟是没有回城，想是回到了他们一个藏于地下的基地之中，这时内里一个声音小声道，好好地仔细辨认，但凡发现非我雾舞城军士，不必留情，当场……！我听了这些，心觉不妙，便再也没追下去，与那几名亲兵悄悄返回了！”
“这允寒果真有些才智！”迦葵道，“他是在城外地下建了一处基地，就藏在雾障之下，绝难发现。咱们若领兵围城，一旦谈不拢攻起城来，那基地的兵定然全部出动，与城内相应，对咱们前后夹击！”
摩碣道：“诸位有何对策？”
众将军沉思一番，其中一员将官道：“不如用围城打援之法，分兵两部，前部围城，引来基地援军，剩余一部分兵在后埋伏成口袋阵，待其一出，便就将其包围，慑其降服！”
“嗯，不错！”有几名将军表示赞成。
却见迦葵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此法确也可行！不过这种分兵合围的方法涉面极广，于雾障之中调度多有不便，极易出错！依我之见，莫若寻出基地所在，用大军尽俘其兵，然后将其全数放归城内，以示恩威，令允寒心服！”
琪严抚掌道：“还是军师的法子稳妥！”
众将纷纷叹服，摩碣也正是此意。
“只是要在这茫茫雾障中找出基地，怕得颇费些力了！”迦葵问琪严道，“将军可还能记得？”
琪严道：“雾障中目不视物，我自是不知它的方位，不过我也知那基地极为重要，当时想做几个标记，又不敢久留，便只在附近胡乱埋下了十几只烟花！”
摩碣与迦葵听到如此，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大笑起来。摩碣看着地上晏尾此时完全活跃过来，摆尾绕在众人身边嗅来嗅去，喜道：“亏得将军有此一举，那基地不难寻矣！”
当日白天，摩碣便着人抓紧训练晏尾辨识军中信号烟花的气味，一面又亲自率领数支小队分次从不同的方位闯入雾障，以龙灵指引，在里面直线行走，果然又碰到雾舞军冲出来将其驱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