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珠落红印，山路行艰辛

朝阳不知何时已经跃然顶上，而水止却昏昏沉沉，介于醒和熟睡之间，隐约间他似乎听到梵唱之声让他十分安心，直到那梵唱之人忽然化身怒目金刚，一声呵斥，他才幡然醒来。

只见眼前一蒙面少女怒眉睁目，瞪着自己：“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和我聊天的时候居然装睡，后来还真的睡着了，真是气煞我了。”那少女正是昨夜现身的紫心铃。

水止回想昨晚，确实如此，便装傻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同时起身，开始舒展筋骨。

而少女跟着起身，没好气的回答道：“现在大概是辰时与寅时之间，我说了三个时辰，你居然睡了两个时辰，真是没有礼貌。”

紫心铃的话让水止一阵无语，既然都知道他睡着了，这少女居然还对着他说了两个时辰，好似从前别人都堵着她的嘴，不让她说似得。

摸了摸空旷已久的肚子，水止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翻山吧，顺路找些果子吃。”

“要走了吗，好呀好呀，我们要去哪里？”少女兴奋的问道。

“咦，我没有说过吗？”见少女摇摇头，水止才想起，昨晚几乎都是她在说，自己在听，因而没有提起过，便道：“我要去兽栏山，那里离跃龙城不近，若是走官道，穿州过城，须得花上一年半载；但若是直接从卧龙山脉翻越，却是快上不少，只需三五月便可到。”

“兽栏山？”听到水止提及这个地名，那紫丫头兴致大发，不知为何紧盯着水止，来回打量起他来，时不时还摇一摇头，闹的他莫名其妙。

见她绕着自己半天不说话，水止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道：“紫.紫上人，你在看什么？”

水止的话似乎打断了紫心铃的深思，抬头看着他的脸道：“紫上人？你不是说你有师尊带你入门修行吗，既然如此，你也算是修行之人了，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可不要在用了。”

“乱七八糟？”水止疑惑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嗯。”紫心铃似乎被自己问住了，或者说从小便开始修行的她觉得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事，要纠正水止反而自己先要想一下，片刻后她才开口道：“总之，上人真人之称都是你们这些凡人对那些入道筑基和结丹的修士的称呼，虽说是尊称，其实我并不喜欢，如今你既然是修行之人，即便你尚未筑基入道，也不该如此称呼，像个凡人般。

不过，若说是称呼，其实有很多，比如那些正道之人，相遇后，只要那人不是和尚，便会称上一句道友；若是魔道之人，只要对方不丑，便会称呼对方公子啊，姑娘、仙子之类的。不过这也算不得准，但是对于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大都会口称前辈。”

“那你们邪道之人呢？”

“我们？我们才不在意那些呢，邪道之人率性而为，看不顺眼的人，我们才不去管呢，若是相识之人，直呼其名便是。所以你直接叫我名字便是。”

虽是转世九世，然而水止确实至今才算是入了修行界，对于紫心铃说的这些他还真是第一次知道，即便是第七世出生与不孤方世家，身无天赋的他也确实从未与修行之人接触太多，只识得与母亲相识的不孤方百夙，对其也不过口称前辈。上人、真人之说不过是俗世对于修行之人的尊称。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去兽栏山，你却那里做什么，那里尽是野兽，深入百里后，更是妖兽的禁地，莫非你想做狐族的驸马？”紫心铃好奇道，水止隐约间似乎看到那面纱下的脸正在偷笑。

“狐族驸马，我明明是人，如何做得，你带着面纱是不是在偷偷笑我。”水止不悦道。

然而紫心铃如何肯承认道：“没有啊。”说完却没忍住轻呵了两声。

水止听到立马反驳道：“还说没有，我都听到了，敢不敢把面纱取下来。”

提到面纱，紫心铃突然制住了笑声，将脸贴上来认真的道：“怎么，你想看我的真容吗？”

少女突然间靠近，让水止闻到一股兰花般的幽香，而且十分浓郁，让水止不禁往后退了一步，急忙开口道：“紫.心铃，我不是这个意思，带不带面纱是你的自由，我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在意。”昨晚夜谈，让水止看见了紫心铃天真烂漫的一面，不由生出了亲近感，他确实没多想，才提及面纱之事，当紫心铃口吻一变，他才觉得有些不妥，面纱后或许是紫心铃的伤口，此刻却为时已晚，说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不过，紫心铃并没有生气，她只是在想自己与水止之间是否应该坦诚一些，至少该让其知道自己的样子，否则又如何算是相识呢。于是，便道：“这样啊，不过你既然说这是我的自由，那我便揭开吧，不过先说好，与你妹妹不一样，她是过于妖媚，才自己将面容遮起来的，而我是因为太丑了，你可千万不要被吓到了哦。”说完，也不给水止拒绝的机会，便将自己的面纱摘去了。

一张清秀的脸跃然映入水止的眼中，同时那兰花般的幽香变得更加浓郁了，然而水止一开始却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盯着少女鼻梁以下的脸。女人喜欢红装艳抹，胭脂儿越红，便越是美丽，然而若如眼前的少女那般，鼻梁以下全是红色，便不再是美了，而是异相。

水止从少女揭开面纱之后便呆住了，直直的盯着那张阴阳鬼脸，默不作声。紫心铃猜想过水止会还怕、会淡然、会同情她、对她说谎，却没想过他会愣在原地，结果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问道：“喂，你，你是吓傻了，还是呆了，莫不是就喜欢我这张鬼脸吧。”少女并不为自己的真容被看见而难过，反而戏弄其水止来。

水止则定神回道：“嗯，是有些吓到了，不过我更想知道你这脸为何会这样，若说是胎记，先不说它太大，至少，胎记不会像这样，边缘整齐，如一条直线般分割了你半张脸。”确实，少女脸上的红色皮肤从鼻梁开始，沿着水平一线向下，显然十分不自然，想来是有什么缘故的。

“哦，原来你在想这事啊。”听了水止的回答，少女似乎很高兴，笑着将面纱带回了脸上。“不过，你却是猜错了，我的脸天生便是这样，若说是胎记，虽所不对，但也相差不远，至于如何会这样，这与我父母有关，你若想知道，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吧。你的反应倒是挺特别的，一般第一次见到我脸的人，不是吓一跳，便是安慰我，也有嘲笑我的，不过我最讨厌的是那些撒谎说我好看的，但仔细看着我脸半天的你倒是第一个，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你到底是不是谢慕悠。

对了，不然我们就拿着个交换吧，等你哪天将你的秘密告诉我，我便把我脸的故事告诉你如何。”

看着紫心铃嬉笑无事的样子，水止松了一口气，也不在去纠结这件事情了，他踢散了已经熄灭的火堆，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山路难行，趁着天亮，我要多赶些路。”

“好吧。”紫心铃紧随其后。

山路崎岖，水止找了一根木棍行路，而紫心铃却是如履平地，不是跳上树逗逗鸟，又或是在水边戏水，玩的不亦乐乎。直到傍晚，水止找了一个山壁升起了火堆，她才安静下来，然后又开始好奇的观察期水止来。

而水止此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这一世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孱弱，水止不禁想自己是否能够到达兽栏山。“那个，紫姑娘，能否麻烦你猎一些野兔之类的回来，我实在没有力气了。”

“说了直接叫我名字，姑娘姑娘的，若有两个姓紫的，谁知道你在叫谁，还有，你要野味，难道是要吃吗？”紫心铃佯装生气道，她总感觉到自己的真容都给他看来，若用姑娘称呼她，自己便是亏了，偏偏水止一旦客气起来便会叫错，让她不爽。

“是啊，我已经半日未进餐了，已是饥肠辘辘，但又四肢乏力，只好麻烦你了，紫心铃。”

“好吧，交给我了。”紫心铃微微一笑，便消失在水止身前，过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一只野兔和山鸡。

借着篝火，水止流畅的将两只猎物变成了烤肉，虽然第二世山中的生活已经远去，然而这份手艺却是留了下来，水止没有想到，他娴熟的手法又引起了紫心铃的怀疑。不过好在少女的心思马上又被水止手中的食物吸引了，白天时，水止路上顺手采了一些香料便是为晚上的烤肉准备的，因而此时的烤兔香气四溢。看到紫心铃期待的目光，水止笑着将刚烤好的烤兔递给了他，心想一只山鸡也够自己吃饱了。而少女近乎夺过水止手中的烤兔，揭开面纱，毫不在意的大快朵颐起来，水止也再次看到那张可怕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