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湖静空人心
将汤碗捧给澹台珏,咏絮又端起另一只,殷勤地说:“王爷也累了,让妾来服侍妹妹吧。”
“不用,还是本王亲自来。”澹台珏唇边噙着暖阳一般的微笑,声音里却带着不容分说的拒绝。
咏絮一愣,勉强的笑了笑,轻轻的道了声“是。”
洁儿皱了皱眉,直觉得这两人过分的热情实在令人吃不消,一把夺过澹台珏手中的汤碗,她的语气不善:“我自己可以,用不着你。”
澹台珏一笑,竟是全不在意。
暗暗的咬住口中的嫩肉,咏絮默默的将手中的汤又递给了澹台珏。
她可以忍、可以让,甚至可以与无数女子共侍一夫,谁让她至今仍不曾生下一儿半女,这是她的罪过,是她无论如何谦良大方、无论如何善解人意都弥补不了的罪过。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之前的两个侍妾虽然都为王爷生下了儿子,可她们都入不了王爷的眼,更走不进他的心。但眼前的女子不同,王爷的眼里、心中满满的都是她。
不管怎样,自己才是康平王妃,如果沦为了下堂妇,那自己这一生便彻底毁了!
看着侍女手中热过的汤药,她缓缓的接过并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递给洁儿,“药温不烫不温刚好入口。”
她竟为自己试药!洁儿有些意外,更不免又觉得太过夸张。原本并不想吃什么苦药汤,可如此一来她却不好意思推辞了。认命的接了过来,洁儿笑得极为勉强,“多谢王妃。”屏着气一口喝尽,苦得她直咂舌,突然十分能够理解澹台冉皓为何一吃药就那般的别扭,这药还真不是人吃的!
“如何?”咏絮一把拉住刚从洁儿房中出来的侍女,急切的问。
侍女不明所以,却被咏絮紧张的情绪所感染,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还……未起身。”
稳了稳心神,咏絮松开手,微微一笑,“本宫是问姑娘今日可好些了?”
侍女松了口气,说话也顺畅了起来,“姑娘今日好多了,只是还未起身,说是要再躺一躺。”
眉心轻皱,咏絮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仍旧笑着问:“洁儿姑娘可是王爷的心头肉决不能有半点儿差池,你确定她真的没事吗?”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侍女怯懦的点了点头,喏诺地说:“是,姑娘真的已经好多了。”
手指一下子攥紧衣裙,咏絮不解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会无恙?!自己的人明明将藜芦下进了洁儿的药里,再加上补汤中的人参,这两种药材一起食用必定会致人中毒。为何没有效用?!
她故意令王爷也喝了补汤,自己则亲尝了药汁,这样一来,一旦洁儿毒发身亡,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她自认做得滴水不漏,连善后都想好了,却偏偏没有料到洁儿竟然会安然无恙!难道是剂量用得不够?
眸光莫测,唇边的梨涡盈着温柔的笑意,声音软和动听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很好,如此本宫就放心了,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听到了吗?”
“是,奴婢遵命。”
“门主,属下回来了。”鬼刹立于门外不敢擅进一步。
门内光线昏暗,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自深处传来,“事情办的如何?可将易舍当铺铲除?”
略一迟疑,鬼刹单膝跪地,垂首道:“属下该死,虽将易舍当铺烧成了灰烬,却并未在其中找到暗痕堂的蛛丝马迹。属下等赶到时,那里便已是空无一人了。”
“什么?”房内的声音顿时凌厉了起来,接着又是半晌的沉默。
鬼刹一动不动的跪着,既不敢起身,也不敢出声。
“澹台冉皓吗?!”醇厚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外、几分欣赏、几分狠厉,更多了几分深思,“澹台冉皓……”
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除了每日练舞,洁儿闲暇时便去和咏絮学刺绣。虽然脚腕上的伤并不严重,却使得原本就四肢严重失调的她变得更加笨拙。在舞娘彻底崩溃之前,她终于想到了自救的办法。
既然跳舞不是她的强项,那她就取长补短好了!她来自现代,什么没听过,什么没见过?!表演的效果好不好,除了演员本身的魅力,那些辅助的服装、道具、音乐一样都不能少。
更何况她还有个惊人的发现,在现代价格不菲的钻石,在这儿竟成了无人待见的破石头。怪不得当初东明镇的沈从菊虽夺了自己的钻戒,却只看了一眼便嫌弃的随手丢弃。或许这个时代的雕饰技术还不够完善,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她的手上物尽其用。
因为有着澹台珏的宠爱,洁儿的要求无不被一一满足,乐人、裁缝、匠人,折腾了许多天。终于,一切便只待冬元节的到来。
几日之后,竹叶青也回到了康平王府。洁儿不想见他,他似乎也在极力的躲着她。若是偶然碰到了,两人也只是淡淡的点头而过。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受伤与落寞,但既然无心于他,又何必再去招惹!只是有时她也禁不住暗暗的惋惜,昔日那个神采奕奕、洒脱有礼的书生,如今除了依旧有礼,竟变得异常的沉默而安静了。
看着鸽笼中的白鸽,洁儿微微的皱眉。那确实是阮萝送她的白鸽没错,当初她遗落在了马车上,没想到竟被悄悄的摆在了她的房里。澹台珏没有问过一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就好似它根本不存在一般。她原本还准备了十分充足的理由,并计划着先与阮萝传几次书信设个障眼法。可如今,许多事都透着诡异,令她不敢轻易的做出任何举动。
他们没有去虞城,澹台珏给她的理由是——她的脚受伤了,需要好好休息。她没有再进过宫,他的说法是——冬元节临近宫中严禁外人进入。她没有再见过断魂门的左护法出现在府里,而澹台珏除了处理冬元节的事宜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看她练舞,看她刺绣,看她准备道具,看她训练乐人歌唱演奏。
太诡异了,哪怕不用看,光凭嗅觉她也嗅得出不寻常的味道;太苦恼了,即使拼命想、仔细想,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日便是冬元节,也就是她献舞的日子。一个人在府中的忘情湖边散步,洁儿望着那粼粼的湖水兀自发着呆。是澹台珏这些日子都没有行动,还是他对自己已经产生了怀疑?如果她探听不到任何的消息,那么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
紧了紧披风,她本就怕冷,湖边的风带着水气的潮湿吹在身上更觉得刺骨。正要回去,却突见澹台珏与一人低头商议着什么,远远的走来。
下意识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看了看四周要么镂空的扶栏,要么低矮的树木,洁儿的心里急得不得了。目光突然触及到身边的忘情湖,她急中生智的几步走入湖中,屏住呼吸没入了水里。
“咦?怎么不见了?”鬼刹展目四处望了望,疑惑的轻声嘀咕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