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锦心绣口论禽兽
老掌柜一个寒战，立刻松开了颤巍巍的双手，低着头，浑浊的眼中似有晶亮的泪水萦绕。
沈从菊挑了挑眉，撇着嘴说了声：“哼，不识相的老东西！”大喇喇的扭头就走。
“这便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所谓的饱学之士吗？真是太令人失望了！”轻柔婉转的声音，不急不缓，不惊不慌，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
沈从菊的脚步一顿，众人也都寻声望去。
鹅黄色的簇绽裙，腰间隐约可见被风吹起的发梢，匀称修长的双臂拢在身前，指尖轻轻的交握在一起。未施粉黛，清水芙蓉般的脸庞，纯净得好似阳春之雪。
沈从菊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微怔了怔，忍不住上下打量起眼前的秀雅女子。一眼瞧见她穿着的窄袖宽裙，眉梢一挑，他慵懒漠视地道：“本士子不屑与你这种无知的平民女子一般见识，简直就是有辱身份。”
“小女子确实无知，竟不知道朝廷哪条法令中有规定士子可以吃饭不用付钱，并且可以这样堂而皇之的用强权来压人？！”
“你……”沈从菊的脸瞬间通红，几步走到洁儿的面前怒目而视。
微微扬起下巴与他对视，美如琉璃般的眸珠沉静如水，倒映着一张气急败坏的脸。
周围的人对洁儿既有些担心又有些佩服，有人忍不住轻声的提醒：“姑娘，算了，民不与官斗，更何况对方还是王国的士子大人，文人可是得罪不起的呀！”
听到围观人的劝阻声，沈从菊渐渐的又恢复了一脸的得意，鄙夷的斜睨着洁儿，狠声道：“尊龙国的律法规定贵族、元子、士子具有无尚的权力，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哼，平民，无知！”
洁儿的眼底有粼光闪动。没想到虽然时空不同，可封建意识却是如出一辙。若是这么烂的理由也能压得倒她，那么她——武洁儿——这个专业律师就真要下岗回家了。
“即便士子具有无尚权力又如何？你是士子吗？有何凭证？”洁儿虽不清楚士子是个什么官，但心中猜测大概是与中国古代时的秀才、举人差不多。
沈从菊愣了下，没料到洁儿居然会对他的身份提出质疑。“放肆，你这个大胆民女竟敢公然猜忌本士子的身份，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洁儿的嘴角弯了弯，眼看着四周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她气定神闲地说：“怎么，拿不出证据吗？该不会是拿着士子之名到处招摇撞骗、骗吃骗喝吧。”不等沈从菊说话，洁儿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大声道：“各位乡亲，今日这桩事情关系到镇上所有商家的利益，也关系到整个镇子的名声。如若人人都自称为士子大人，那岂不是人人吃饭都不用给钱，人人买东西也都不用给钱了！外乡人要如何看待我们的镇子呢！不过，既然朝廷有这样的法律，我们自然是要遵守的。那么假如，”她转头看了眼沈从菊，“他真的是朝廷的士子，这位老掌柜的饭钱便由小女子我来支付。但是，如若他证明不了自己是士子，哪怕我们是平民也绝不可被人随意欺负，大家说，是不是？”
“对，对！不能被人随意欺负！”
“拿出证据来！”
“你真的是士子大人就证明给我们看呀！”……
群情激奋，洁儿的几句话将周围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微微一笑，洁儿的目光重新对准沈从菊。舆论的压力没有几个人能够坦然承受，对于这一点她心知肚明，因为那是被大量事实验证过的。
“你……混账！”沈从菊的脸好似调色板，又红又绿的。他的拳头紧握着，似乎随时都准备着朝洁儿招呼过去，只是碍于激动的人群才拼命的克制着自己。缓了口气，沈从菊稍稍镇定了些，压抑着怒气伸手指着洁儿，说：“本士子的官封此时未带在身上，你可以随我去镇守府，我自会让你看个明白。到那时本士子非将你以以下犯上之罪法办了不可！”
人群霎时安静了片刻，有人甚至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洁儿不在意的笑着：“何必那么麻烦跑那么远，想要证明你是士子、是饱学之士还不简单，只要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他无法立刻拿出证据，正中洁儿的下怀，不过就算他能拿得出证据她也会表示质疑，接着再提出这个测试的点子。
“试什么？……怎么试？”沈从菊有些拿不准的问。
“很简单，只要你能够回答出我的一个问题，我们就相信你真的是个文人。那么小女子就随大人处置。但如果你回答不出，这文人、士子之名恐怕你也担不起！那么老掌柜的这顿饭钱，你便是非给不可了。怎么样？你可敢在众人面前接受小女子的测试？”
“没错，若是真有才学又岂会有所畏惧？在下与各位乡亲都是见证。”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人群中骤然响起，立时引来人们纷纷的附和。
洁儿好奇的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绿衫、书生模样的人。他见洁儿望向自己，便笑着点了点头。
沈从菊眉头紧皱，虽不想答应却迫于面对这么许多人的压力，更何况他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洁儿，想她一个女人能问出什么深难问题，答应了也不会怎样。于是，他以施恩一般的口吻说道：“好吧，你问吧！”
洁儿轻轻展唇。阳光洒在长长的慧睫上，恬静而神秘。美丽的褐瞳星星点点，澄莹剔透。“我的问题很简单，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沈从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别故弄玄虚了，快说吧！”
“你在树林里与老虎赛跑，你说是你跑得快？还是老虎跑得快？”
沈从菊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我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原来竟是如此的粗俗简单！”
绿衫书生似乎也没有料到洁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由得怔了怔。
洁儿不以为意，不慌不忙地问：“那么你的答案是？”
“自然是老虎跑得比我快了。”沈从菊不屑的说。
褐色的眼眸含着浅浅的笑意，婉转的声音似带着几分遗憾：“哦，原来你连禽兽都不如啊！”
沈从菊倏地睁大了眼睛，其他人也都不解的盯着洁儿。
“老虎是禽兽，你连禽兽都跑不过，那岂不是禽兽不如吗？”洁儿对着沈从菊眨了眨眼，看似无辜的说。
“哈哈！”“呵呵！”人群中发出微小、隐忍的笑声。
“你……”沈从菊脸红如荼，头上的青筋暴起，欺身就要向洁儿扑去。
“啪！”折扇一展，绿衫书生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洁儿的身边，身子刚好阻挡住了沈从菊的攻势。一边摇着折扇，他一边文绉绉地说：“此话实在有理！”
“哼！”沈从菊见有人护在洁儿的身前，便不好再发作。想了想，他改口道：“刚才的答案不算，应该是我比老虎跑得快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