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校后,叶眉因为年龄太小,只好在家里帮父母煮饭,父母每天背着大包大包的东西出门去摆摊,叶眉站在门口,望着妈妈那瘦弱的肩膀背着那重重的包袱时,心狠狠的疼,她的眼角湿了,她多想站起来,大声叫妈妈,然后跟着妈妈一起去摆摊,但最终却在眼泪流出来前关上门,她怕妈妈看到她的眼泪会为她担心,她更知道妈妈爱她,宁肯自已吃苦也不愿意让她受半点委屈,妈妈无论如何不会带上她一块去的。她的眼泪在脸颊上痒痒的,她抹了一把泪,快步跑回自已的房间扑到在床上蒙着被子呜呜的哭起来。
隔了多年家境好起来后,妈妈的脸上一直留着黄色的斑,不管用多么贵的护肤品那些斑总也不会消褪,叶眉在百度里查了一下,她知道这是太阳斑。
在她的那段记忆中,某些时候妈妈会带些零食回来给自已,其中最常带回来的就是包子了,在家乡的小镇上有一种大包子,那些包子里是切成碎方块的肥肉和大蒜叶子做成的陷,妈妈把包子拿出来的时候还是热呼呼的夹杂着尘土和塑料的气味。叶眉闻着包子的香气,总是不舍得吃,她一边给妈妈盛饭,一边对妈妈说:“妈,你看你脸都热红了。”那时候她还太不懂事,居然也不会懂得要先给妈妈打盆水洗手和脸。
妈妈的脸上总挂着笑容,她坚强的像块石头,她在面对困难时总是会强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应付,却从来不会因此而难过发脾气,叶眉在成年后,每当沮丧悲观发脾气时,就不由得暗暗的佩服妈妈,当年的妈妈可是百折不挠的。
那日小姨叫叶眉去帮她照顾堂妹,叶眉陪着堂妹玩呀玩呀,小姨给堂妹十元钱叫叶眉陪着去外面买零食,叶眉跟着堂妹在一间小卖部里挑选零食,付钱的时候店员问堂妹:“咦,怎么是你付钱?”说着看了叶眉一眼。
堂妹脆声声的说:“我姐姐家里穷,她爸爸妈妈没有给她零花钱。”
叶眉的脸红到脖子根,她觉得心里的一张薄纸被捅破了,她的那点点自尊使她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一年她十七岁。
在家里的那几本书翻来复去的被她翻得软软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出去打工了,她在心中无数次幻想着打工赚钱,她想除了吃饭和基本开支外的所有的钱都要全部交给妈妈,她要好好打工,她要嫁一个好人家,她要让父母不再那么辛劳。
每一个少女都是怀着无限的梦想活着的,叶眉这几年时光里虽然并没能像别的孩子那样继续读书,但她却从父母给的零花钱中攒起来,买了一些书看,她记得她买的第一本书叫傲慢与偏见,那本书现在还在家乡的屋里,叶眉记得那本书被她翻过无数次,翻到后来即使她格外的爱惜仍是破败不堪。
她想:“我也许是孤独的,但我还有书,有书就能学习,我在家里也一样是在学习的,我也许没有文凭,但我仍然能做一个有分寸的人。”
叶眉就是在书本的幻想中踏上打工的旅程,那一日站在车站里,爸爸望着她,竟流下眼泪来,她看着爸爸的泪,突然发现爸爸站在人群中多么不合时宜,他的衣服已经穿了好多年,衣服的原色都洗掉了,灰旧的颜色,使他看起来是那样的衰败寒酸。
她朝爸爸挥手:“爸爸你快点回去吧。”她心里却在想:“爸爸,你等着,女儿一定要让你过好日子,买最新最新的衣服给你。”
这是叶眉第一次坐火车,人群在候车室里骚动起来,接着自发排起长长的队伍,叶眉排在队伍里,看着那些背着大包小包的人脸色凝重而又积极的大步往前急走。她觉得自已也需要跑起来,再跑得快点。她摸了摸装在衣袋里的车票,捂住衣袋口子大步跑起来。
火车呜呜的启动了,叶眉望着外面的铁栏杆,想起站在某处栏杆处舍不得离开的父亲,悄悄的流下泪来。父亲那身灰色的衣服和铁轨外面那灰色的泥土是多么像呀。她望着那些泥土就没来由的觉得那是父亲的气息,父亲正在用另一种熟悉的气味陪着她踏上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