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又开始找工作了,这附近一带她已算熟悉,她沿着这城中村的泥泞的破败的道路走,希望能找到一张招工启示能找到工作,但是这附近却太贫瘠,唯一像样的餐厅就是她之前打工的那间火锅店,只有那间火锅店才开在大道的旁边不时有顾客上门,而这附近的小餐馆里大都是些快餐店,一家人就负责做了所有的工作,哪里还轮得到她去找事做呀,她在这附近找了几天,慢慢的希望越来越少。
小玲最近倒是很快乐,她又换了新手机,她把那只旧的手机递给叶眉:“叶眉,你看看你整天皱着眉像个小老太婆似的,我要是招工的人也不要你,来,拿着这手机,快乐点,明天我带你出去玩一玩。”
叶眉把这手机还给小玲:“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小玲扑哧一声笑起来:“这算哪门子的贵重呀,你留着用吧,这样有什么事有个电话在身边也会方便点。”小玲硬是不肯接受,把手机又塞到叶眉的手里:“拿着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你再不收,我就生气了哦。”说完小玲就真的板起脸来。
叶眉拿着手机,她并不愿意接受这份馈赠,因为若她现在用手机,势必就得花钱,她若有闲钱用手机,还不如把钱寄回家去给爸妈。但是若她再不肯接受小玲的好意,又怕小玲生气,小玲见叶眉的样子,已经猜出七八分,她笑着说:“你就算找工作也要留手机号码吧?”
晚上叶眉去买了一张最便宜的卡装在手机里。
第二天下午,一阵手机铃声把叶眉吵醒,她揉揉睡乱的头发,看了一眼时间,她懊恼起来——居然睡到这么晚才醒。
小玲对着电话一阵嘻嘻哈哈,过了一会,她从床上爬起来:“叶眉,快起来打扮,等会跟我一起去吃饭。”她不由分说,就把叶眉从床上拖起来,小玲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就出来了,她一边翻看衣服,一边将一套衣服递给叶眉:“吃饭的时候可不许再板脸了哦。”
叶眉顺从的换上衣服,又把毛巾蘸湿了,抹了抹脸。
两人收拾好,来到大马路上,不多会,一辆白色的车子停在二人跟前,小玲熟练的拉开车门,她把叶眉往车上推:“叶眉你坐这里。”叶眉乖顺的坐上去,小玲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叶眉的心提到嗓子眼里,她突然想到电视上经常播的人贩子。但小玲却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坐下来,叶眉轻舒一口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个男人问小玲:“这是你朋友呀?”他用头指了指后座。
小玲点点头,她问那个开车的男人:“我们去哪里吃饭呢?”声音突然变得骄滴滴的,一点也不似平常的小玲。
“不急,还要去接一个朋友,等会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
小玲说:“你那朋友是谁呀?我有没有见过呢?”
“就是刘莫生,你见过的。”
一提到那个人,小玲就咯咯笑起来:“是他呀,哈哈,那天他喝醉了,真是好笑。”
“你那朋友怎么不爱讲话?”男人问
“你说叶眉呀?她天生就是个闷葫芦,不爱讲话的。”
“哦,是这样呀,我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
“没有的事,我都喜欢你,我的朋友能不喜欢你吗?”小玲说着朝那男人抛了个魅眼。
“对了,你有没有想我呀?”那个男人以一种玩笑的口气问。
“想呀,想你想到骨子里。”小玲腻腻的说。
“当我是鸡腿呀。”男人哈哈笑起来。
叶眉听两人的对话隐隐的有一个预感——小玲与那个男人关系不同一般。
车子在一个绿树成荫的大门口停下来,门口立着一个穿制服的保安,车子和行人进进出出,保安不时的敬礼,这些进出的人使她羡慕,她多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呀。
没过多久,那个叫刘莫生的年轻男人就来了,他自然与叶眉坐在后座,上车后,他笑着与小玲打招呼:“哟,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呀。”
“是吗?可我一直就是漂亮的呀。”小玲说道。
车里的人都笑起来,刘生莫打住笑:“轩轩这是你朋友呀?怎么称呼呢?”
叶眉听人提到自已,又发觉刘生莫正盯着她,立时觉得不自然,仿佛有芒刺在身,她把脸转向窗外,尽量使自已看起来像在欣赏风景的样子。
“她叫叶眉,来这里才三个月。”小玲说道。
“来了三个月了,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这个小姐妹呢?”刘生莫说。
“听小玲说她是做服务员的,前几天刚刚失业,小玲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才带她出来玩一玩的。”
一提起叶眉失业的事,小玲就变得义愤填膺,她激动的说:“你们不知道呀,那间火锅店真是太欺负人了,叶眉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做事情又勤快又认真,不知道为什么却突然被炒鱿鱼。”
“哪间火锅店?”刘莫生问。
“就是我家附近那家呀。”小玲说。
“哦,我想起来了,我说我怎么看你这个朋友眼熟,就是上次我们去吃火锅时,你那个在火锅店打工的朋友嘛。”开车的那个人说道。
“怎么吴生你见过她?”刘莫生说。
“是呢,上次轩轩硬要拖我去那里吃火锅,说是她家乡的一个好姐妹在那间火锅店里做服务员。”吴生说道。
叶眉这时才知道原来开车的那个人叫吴生。
“看不出来呀,你这样的气质居然在做服务员。”刘莫生突然对叶眉说。
这是叶眉第一次坐私家车,她坐在车子里,正偷偷的观察车子里的样子,她心里思考着下车的时候该怎么打开车门。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对自已说话,迟缓了两秒钟才点头:“是的。”说完她又觉得自已的语言太干简乏味,又抱歉的对刘莫生笑笑。
刘莫生望着叶眉突然的微笑,顿时呆住了,轩轩活泼而生动像山里的山茶花般娇憨,但眼前这个叫叶眉呢,除了山茶花的娇憨外,还多了一份水仙花的清雅,水仙花养在寡淡的清水里,却又能开出白色芬芳的花朵,当人凑近花朵时,便能嗅到幽幽的香味,沁人心脾,使人忍不住想要凑近细闻。
车子停在一处被参天大树围绕的停车场里,叶眉的心咚咚跳,她不会开这个车门,于是她坐着等刘莫生先打开车门,但是刘莫生却也并没有动,他端详着叶眉,叶眉低着头,脸渐渐的红了。
叶眉丢人的跟在三人后面,她发现这里竟还环绕着流动的水流,大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在往上走就看到一个小小的水塘,塘里养着大条大条的红鱼,金鱼,这些鱼有些像草鱼,但草鱼却只是黑色的,叶眉落坐后,还能听到窗外传来的鸟叫,她一阵唏嘘,得有多少钱才能在这样的城市里,有这一方山清水秀的地方。
小玲与那个叫吴生的坐在一起,于是刘生莫就顺势坐到叶眉的旁边,刚坐下来不久,服务员就端上来四个玻璃高脚杯子,还有一瓶红酒,其实在叶眉之前打工的火锅店里也有红酒,但点红酒的人都很少,所以叶眉并不会开红酒,此刻见旁边有服务员开酒,于是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瓶正待开的红酒上面。
小玲又开始吸烟了,叶眉看着她在大众场合里若无其事的吸烟,就替她着急,但这时候,吴生却拿了一根烟递给她,她连连摆手:“我不会吸烟,谢谢你。”
吴生的烟举在手中:“一般说谢谢就表示接受,来,拿着吧。”
小玲在旁边插话:“叶眉,你不会抽烟就拿着放在旁边吧,你现在扭扭捏捏的反而显得没有礼貌哦。”
叶眉一听这话,立时也觉得自已表现的太唐突了,立即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红酒启开了,在她们每人面前倒了一杯。叶眉不会喝酒,但她想起刚刚的话,于是也没有拒绝。
当菜上来后,吴生开始举杯了,于是大家都跟着举杯,这时叶眉才慌了,她端着酒杯说:“我真不会喝酒,我怕我一喝就醉了,扫了大家的兴致。”
“那刚才给你倒酒时,你不吭声呢?既然都倒了,那你就意思意思喝一点吧。”吴生笑着说道。
小玲也说:“就抿一口吧,当作礼貌。”
叶眉闭上眼睛轻轻的抿了一口酒,酒刚到嘴里,她就觉得一股又酸又涩的气味直冲进胃里,她表情痛苦的把酒吞进肚子里,周围发出一阵笑声:“女人都是自带三分酒量的,只是酒量大小而已啦,来,叶眉你先吃点菜。”
刘莫生在叶眉耳边轻轻的说:“你说不喝酒就该坚持不喝的,你现在喝了,等会还有得你喝哦。”
叶眉听到刘莫生的耳语,脸腾的红起来,刘莫生的这句话说的太对了,她突然为自已刚才的蠢样而羞愧。
一杯酒下肚,叶眉的胃就开始翻腾,她顾不得面前的饭碗,就把筷子竖竖一插就碗卫生间里跑,她在卫生间哗的一声呕吐起来,污秽溅得到处都是,连眼泪都冒出来,她还没来得及体会一下菜肴的渴口,就被这一杯红酒冲伤了食欲。
在出卫生间前,她蹲在地板上,用卫生间里的纸巾将那些呕吐物一点点的擦试干净,这才走出卫生间。
刚一出卫生间的门,迎面就遇到小玲,小玲看着她关切的问:“你没事吧?看你头发都乱了。”
小玲又把叶眉拉回卫生间里替她擦脸弄头发:“你刚才插着筷子就跑出来了,刘莫生还说你这样插筷子的方式是拜死人的,后来他们又见你这么久没有出来,又怕你喝晕了,倒在卫生间里,就叫我来看看你,叶眉你没事吧?”
小玲的手插在叶眉的头发上充当梳子替叶眉梳理头发,叶眉此刻已经好多了,她看着小玲那关切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心酸,强逼着自已吞回眼泪,点点头,跟小玲一起回到饭桌上。
刘莫生一见叶眉就叫起来:“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呢。”
吴生接腔道:“老莫说是我硬叫你喝酒,才把你喝得跑去卫生间里哭的,他正找我算帐呢,你就回来了。”
叶眉听了这句话觉得怪异,她瞪着一汪如清泉般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刘莫生,谁知刘莫生也正拿眼看她,两道眼光撞在一起,她的脸又红起来,她尴尬的把眼移开,盯着碗里的筷子。
刘莫生追随着叶眉的眼,当叶眉的眼注视到筷子上时,刘莫生马上说道:“小女孩,下次不要这样插筷子了,这是我家乡祭拜死人才用的方式。”
小玲端起酒杯朝刘莫生叫道:“刘莫生,你只顾说话就不喝酒了吗?刚才你还欠我一杯酒没喝呢?”
刘莫生把目光移回桌上,端起酒杯叫道:“哦哦,是哦,喝就喝嘛,不过要一杯干哦。”
小玲不屑的看着他:“谁怕谁呀,酒嘛喝嘛。”
刘莫生笑起来:“我就喜欢爽快人。”他边说边把小玲和自已的酒杯加满,满到快溢出杯口。
吴生见状笑起来:“哈哈,被刘莫生摆道了吧,你鬼精灵,也鬼精灵不过刘莫生呀。”
刘莫生一股作气把酒喝完,倒举着杯子笑:“喝完了。”
叶眉看到小玲此刻正痛苦的把杯里的酒一点一点的吞进肚子里。她心疼的拿起纸巾,递给小玲,嘴里劝说:“小玲你这样喝下去会醉的,不要喝了吧?”
刘莫生阻止道:“再说叫你也再来一杯哦。”他看向叶眉,叶眉看到小玲对她摆手,她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顿酒果然把小玲喝醉了,小玲喝醉后就变得格外的爱说话,她缠着吴生一个劲的讲话,吴生却只摇头苦笑。
刘莫生站在旁边也在笑,叶眉想:“这些人真是奇怪的人,看着别人痛苦自已倒乐得开心。”她只盼着小玲能快点清醒过来,与她一起回家。
叶眉担心来担心去,却并没有发生她以为可怕的事情,吴生再见小玲醉了后就开车送她们回去,在车子快到时,吴生将两叠钱交到叶眉手上,他说:“这叠是给轩轩的,这叠是给你的,你先替轩轩收着,等她清醒了再交给她。”
叶眉乍一见到这么多的钱,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她把自已的那份推还给吴生说:“不行不行,无功不受禄,你已经很破费的请我们吃饭了,我咋还能要你的钱呢。”
刘莫生笑起来:“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你这样天真的小女孩呀?难道你朋友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叶眉问。
“当初来吃饭就谈好了呀,陪着吃饭会给你们小费,你难道不知道呀?”他眼中流露出不置可信的样子。
“为什么吃饭要给钱?”叶眉突然觉得受了侮辱,她涨红了脸,一双眼睛盯着刘莫生的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直视一个男人的眼。
刘莫生看着叶眉的认真劲笑起来:“听说你失业了,所以才给你钱的呀,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希望工程吗?我并不把你当成希望工程里的孩子,但我想给你一些钱,让你渡过现在的难关,这钱不是给的呀,是借的,你将来有钱再还给我,我这叫投资,因为你要付利息的。”
叶眉听他这么一说,想起自已包包里仅有的四百块钱,心里活泛了一些,但她又想起爸爸曾说过——穷要穷得骨气。于是她还是婉拒这钱。
刘莫生没有办法只得冲着她嚷嚷:“送到嘴里的肉也不拿,我看你真是冥顽不灵。”
叶眉又低下头,她无声的抗拒这笔横财,在她的心里爸爸妈妈就是最亲的人,她总觉得如果她收了这笔钱就是背叛了父母的谆谆教导和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