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曾万书一路游历,倒也没什么新鲜事,路过万花楼,摸摸荷包,便被门口的招待给拖了进去。
这万花楼是什么地方?叫它青楼想必是不会错了。
老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别看曾万书一副穷酸书生样,风流场所,还是得去一去,不说一夜快活,就说是长长见识,也不枉此行。
惦记惦记荷包的分量,曾万书故作豪气的叫了一壶最便宜的茶,自个儿喝了起来。
这万花楼本就是盛京豪贵常来之地,装璜典雅奢华,曾万书处身其中,仿佛生来高贵,傲视四周豪贵,闭着眼睛自酌,享受着艺女弹奏的优美乐曲。
曲正入高潮,弦音却戛然而止,中央厅堂不知为何分外嘈杂。
听着的优美乐曲被打断,论谁都会不开心,就像在美妙夜晚发现勾搭的美女是个男的一样,分外不快。
曾万书起身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大吼道:“谁在闹?让不让人好好听曲了!”
在这个豪贵云集的万花楼,曾万书无丝毫胆怯,怒目拍桌。
说好听点是勇气可嘉,说难听点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一拍,还真就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曾万书这样敢在万花楼大吼拍桌胆大包天的人,还真是难得一见,一不小心得罪了人,可就麻烦了。
曾万书上前一看,怎么回事?原来是一公子哥追求台上曲女,被曲女多次拒绝终于恼羞成怒,一耳刮子打在曲女脸上,说他真心实意耗财废心,曲女爱理不理当真是心里委屈。
公子哥一个委屈,气上心头就打了曲女一巴掌,现在后悔了,盯着不知如何是好,憋着生自己火气不知何处撒,看着曾万书大吵大闹还敢走上来,破口大骂:“哪来的宵小无耻贱人,别人家事你也管?你怎么不去在边管管狗吃屎。”
看戏的一众一听,乐了。
曾万书倒是不喜不悲,看似底气十足,嘲讽一笑道:“你打扰我听曲,那就是我的事,我现在要你接着刚才的曲弹,不然你赔我茶钱!”
曲女先前就抱着乐器下台去了,让公子哥弹?摆明了刁难。
众目睽睽下,公子哥耍泼也不是,真赔了茶钱,那就更不是了。
男人活着一张脸面,周围又都是豪贵,怂了还怎么见人?公子哥自知打了曲女不对,脸皮又拉不下,冷静下来心里一个劲后悔。这要被传出去,自己就不用出门了!
瞬间公子哥思绪万千,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钱袋,沉甸甸的,比曾万书的钱袋整整鼓了几倍,别说是一份茶钱,就是这万花楼最贵的东西,也能买来。
公子哥掏出钱袋,高举道:“白某刚冲动,作为不妥,身上仅有钱财赔偿给万花楼,还望见谅白某今日作为。”
语罢,将钱袋扔给一旁万花楼的跑堂,连看都不看一眼曾万书,就这么走向门口。
曾万书本心中没什么底气,就是觉得自己有理,给曲女打抱不平,见公子哥认错,就打算作罢,谁知一大群人跟着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人间不平事多多,曾万书凡见均不爽,老毛病了。
这一路跟着公子哥,后边还有喜好热闹的豪贵,曾万书也是无奈,公子哥承认不对时,曾万书就舒坦了,现在好了,还得浪费时间在公子哥后边跟着,一副要找麻烦的模样。
公子哥看来早有准备,曾万书的茶钱,不多不少,就这样躺着地上等着人捡。
曾万书苦笑摇摇头,捡起来放进兜,侧头看看后边尾随的无聊人士,看着前面的公子哥,依旧快步跟着。
这跟着跟着,怎么就进了黑巷子,尾随来看戏的豪贵也多多少少失去兴趣回去万花楼了,公子哥索性等着曾万书,不走了。
公子哥回头一脸愁容,道:“哥们,不是偷偷把茶钱留给你了吗,你何必一直跟着!”
曾万书撇撇头,见跟着的豪贵差不多已经看不见了,这才松一口气,道:“唉,你以为我想啊,我就是看你欺负那曲女,想出出风头,没想到你认错那么快,我这风头没出完,只好跟你一路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可没打算找你麻烦。”
公子哥一听,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当即警觉的看看左右,见无人,双手一拍道:“哎呀!你别说,万花楼那群人,什么事都能炒出个一二,上次我可怜街边流浪汉,送了一套衣服,我看着他换的,结果没过几日,到处传我喜欢男人,还说我把流浪汉给。”
曾万书一听,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公子哥,道:“你这也太惨了,怪不得那个曲女不接受你啊。”
公子哥一听曾万书这话,差点没哭出来,道:“你别说了!上次我带着我两个妹妹去万花楼,结果被传成我带着两个女子去风流场所快活,本来我都要追上蕖蕖了,结果就被这传言闹得我进退不是啊!哦,那曲女便是蕖蕖。我现在做什么,都害怕被扯出个一二。”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好的,不过为什么总有流言找上你。”
“唉,兄台哪里人?”
曾万书见公子哥不再说,也不打算多问,浅聊几句,相互介绍下这当是结交了。
“我姓曾名万书,来盛京参加门派大会。”
公子哥闻言,提高音调道:“哦,在下白无面,乃水墨书院一级院生,近一年来都在盛京,等门派大会过后,就得回去了,蕖蕖我也追不到了。”说完还低着摇摇头,叹息一声,看样子是很喜欢蕖蕖了。
放开曾万书和白无面的叨叨,岳姗可麻烦大了。
就在曾万书和白无面胡乱调侃之时,快马加鞭的岳姗早已到达盛京多日,怀着岳无风的亲笔书信敲响了近天门在盛京驻点的大门。
这一敲,声音普通涟漪席卷了盛京,一时流言盛行,传前几日各路高手在三河镇岳家宅住了几日,别说透月剑了,连狗都没看到一只,无果而终。而岳无风,不知为何也没有再金盆洗手。
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岳无风有女儿一事,在有心人刻意为之下,盛京高层几乎人人皆知,一时谈论不休。
一连几天,近天门驻点访客络绎不绝,看似上门拜访,实则打探虚实,岳姗见不太平,交代完事情,索性离开了近天门,也没人挽留,裹胸蒙头,化作男子身随处找了个驿站住下。
白日,岳姗坐在驿站大堂,正值正午,来往行客驻留用餐,岳姗同桌坐下一主一仆,问何以见得?主英俊潇洒,身着华丽,仆态老佝偻,麻衣加身。
岳姗不为所动,依旧吃着自己的东西,仿佛没有注意到与人同桌。
仆人在一旁站着,低着头没什么表情,那主人倒是没有叫吃的,就这么坐在岳姗对面,此人怕是来者不善。
男子开口了,声音带着一股奸诈味,倩稍稍有些刺耳:“小兄弟怕年龄不大,没练过功夫吧?”
岳姗一听,心中呲笑,身为山岳拳的创始人岳无风岳大师的女儿,又怎么会不会功夫。
见岳姗不理,男子不急不满,饱含深意道:“或者小兄弟其实是女子身?所以小手如此细腻滑嫩?”
语时,还不忘手一摸,划过岳姗的手背。
岳姗的手当即僵立,男子则盯着岳姗,眼睛都眯成了缝。
僵持的氛围没能坚持过三秒,岳姗这张桌子从中间爆裂开来,巨大的力道将这张木桌炸成了满天木屑。
山岳拳!一拳破天地,岳姗这一拳,引大地之力,灌注拳头,毫不留情的一拳轰向男子,然后掉头就跑向自己的房间。
男子在岳姗出拳的瞬间,站起身来,左手向前推,看似无力,却硬碰硬的化解了这一招。而仆人站在原地,仿佛丝毫没受影响,动都没动。
一时间木屑满天,食客纷纷退散,这些食客大多为来往商人,难得有如同这主仆般的高手。
男子见岳珊跑回客房,不紧不慢的跟上,倒是艺高人胆大,就刚才一次硬碰硬,明显能够看得出这主仆二人均是高手,以岳珊的功力哪怕是仆人,恐怕也是远远打不过。
男子尚走在楼梯口,一声如同凤吟的清脆声音从客房传出,一道银光一闪便直直奔向主仆二人,主人挥挥手,仆人就轻轻一跳,飞跃到了一旁,而这道银光,轰击在那挥手男子挥舞的手背,如同金戈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打击声。
“玉手玉玲珑!”岳珊一声惊呼,此练手为金铁之法,乃近天门功法延变而来,与山岳拳同出一脉,非要说来,岳珊还得叫玉玲珑一声叔叔。
虽说岳无风与玉玲珑师出同门,大概也没什么兄弟情义,一来岳无风和玉玲珑均是在近天门深居简出,各自钻研武学,在门中便早有切磋。二来岳无风向来闹中求静,玉玲珑闹中取静,二人性格不合,自然走不到一起。
岳珊进客房的短暂时间,把行李收拾了起来,背着一把被麻布裹起来的剑,手上拿着一把剑,被玉玲珑盯着,一个没刺中,想横劈过去,却被玉玲珑一把抓在手中,大力扯扯剑却是纹丝不动。
“岳珊侄女,把背上的剑乖乖交给我,我让你走。”玉玲珑的声音无比阴柔,也不知是不是嗓子出了问题。
“呸!”岳珊厌恶一皱眉,手一收,弃剑就逃。
她在玉玲珑这样跟她爹一个级别的人面前怎么可能逃得走,玉玲珑抬抬腿,仿佛有缩地为寸的神通,不管岳珊往哪边走,他总是提前到达,拦住岳珊的去路。
“小侄女,你是走不了的,乖乖把剑给我吧。”玉玲珑也不动手,就是拦着岳珊,不让她走。
想必岳珊也是急了,这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过不久,闻讯而来的人到了,她就是真的插翅难逃了,至于眼前的白玲珑,她并不是没有办法。
岳珊也不逃了,拾起被白玲珑丢弃在楼梯上的长剑,一套剑技耍出,先刺为首,双手握把,剑随身动,身随剑舞,劈砍为辅,刺击为重,剑影缠绵,如山岳连绵——山岳剑,不同于山岳拳,以劈拳为重,山岳剑以刺为重,劈砍为辅,发挥长处,以自身的长处弥补武器的短处,整个剑技连绵不断,让对手招架不及。
玉玲珑受此剑技,仍是单手招架,一只手挥舞着形成了严密的防护网,让岳珊的剑仿佛击在了一面空气墙上,难进分毫。
玉玲珑见这剑技竟越来越快,丝毫没有要停息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弯,竟显得有些高兴,没用的左手抬起,一拳击向岳珊腹部,一般人此时忙于进攻,哪里有心思来防御?
可是岳珊不同,岳珊早在玉玲珑提拳之时便收起攻势,双脚一弹向后飞退,右手搭上背后被包裹着的剑。
玉玲珑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岳珊。
岳珊手动,一时间光芒万丈,夺人眼目,只知一丝霞光闪过,等到眼睛恢复了视觉,这大厅哪里还有岳珊的存在?
就在岳珊消失之时,一大群人涌进大堂,见一片狼藉和站在一旁的玉玲珑和仆人,便已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些人混迹江湖已久,见多识广,哪里认不出玉玲珑,便大笑开口道:“哈哈哈哈,没想到连玉玲珑和玉龙二人都留不住的小丫头片子,是有多大神通?”
玉玲珑也不予争辩,带着仆人玉龙走了。
一边,三河镇岳家宅。
岳无风站在自家大宅的花园中央,看着漫天白云,不知在思索些什么,一蒙面人单膝下跪道:“当家,玉玲珑找到珊儿要夺剑,被珊儿拔剑逃脱了,现在我们的人也找不到珊儿去哪了。”
“玉玲珑?玉玲珑要此剑干嘛?”岳无风喃喃自语。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