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逸辰)
我挑了最后一排的一个靠窗空位坐下了,因为身高,我不记得自己有过最后一排之外其他位置的经历。初秋的阳光依然浓烈,刺激着我的睡意,为了最近一个跟踪软件的开发,连续一周没有睡个饱觉了。课桌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所有的催眠仪器和疗法都比不过这张小小的方桌,教室里杂乱的吵闹声像摇篮曲一样开始变得柔和模糊起来。
耳边突然痒痒麻麻的,不知是谁在我脑袋旁捶打,脑浆都要震烂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嘈杂声又乱糟糟地清晰起来,涂着亮红色指甲油的手在我眼前使劲儿拍着桌子,那鲜红的指甲刺得我发晕,这只手的主人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女生,即使在宽松的校服里也掩饰不住那副姣好胴体的优美曲线。
“昨晚又去哪儿跑了?”她把几本书扔在桌子上,然后坐在我旁边,“不介意跟我做同位吧?”
“哦。。戴舒!”她是常跟“飞哥”那伙人一起玩的Traceur——小猫,她的猫爬和蹬墙猫扑独具特色,或许她的骨头就是按猫的骨架特点拼接的,除了“飞哥”没人可以像她一样灵巧地弹蹬4米以上的光滑墙壁。她的锁骨上纹着“Baal”这是“飞哥”那伙人的所谓队名,他们算得上是这座城市深夜最疯狂的暗黑步行军,不仅玩的度大,跑得场地也很刺激。他们不屑于简单的栏杆,围墙,飞哥一般带他们到行驶的车流,无人驾驶的车顶,运行的列车等玩命的场地跑,他们中曾经有一个跑得时候出现失误被卷在了火车轨道里,等那列火车过去的时候,前几分钟还上蹿下跳的身体已经化为泥泞的肉酱。死掉的家伙是一个调研机关的年轻公务员,当时引起了很大轰动,“飞哥”一伙人被叫去警局做笔录,要不是“飞哥”的老爸,警察就要以“危险团伙”名义让他们蹲几天了。经过媒体的大肆渲染和街头巷尾的热议,“飞哥”他们被描摹为不务正业的危险作案团伙,很多人也才发现自己平日很正常的孩子,居然每晚大半夜地出去鬼混,甚至包括看起来拥有稳定工作的银行职员、律师大半夜也去瞎胡闹。不只中年以上甚至包括比较年轻的人听到这种名为“parkour”的东西也觉得是“发神经”。
我最初接触这个,是去年夏夜在高架桥上骑摩托兜风,凌晨三点左右,高架桥上的车辆很少,我停靠在桥边吹吹冷风,突然看到距离我20米远的防护栏杆上有只妩媚的大黑猫向这边爬来,灵巧而妖娆,直到离我五六米远的时候,才诧异到这是一个着黑色紧身衣的女孩,她弓着身子在30米高的桥围栏上冷静地爬行,身上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她爬到我面前时似乎很开心有一个观众,往下轻轻一跃,向前滚动几圈,跳起,坐在我的摩托上,“带我回家,当作你的观赏券。”
我给她自己的头盔,她从后面紧紧箍住我的腰,柔软又温暖的一团紧紧吸住我的后背,还有一层被汗水浸润湿漉漉的感觉,她的紧身衣估计湿透了,所以我只挂在低档上,车子起步后,她又使劲儿搂了搂我的腰,那团柔软猛力贴紧了我的后背。快要到他指定的目的地时,她不知在我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什么,突然箍住腰间的力没了,回头看时,她已经从后座跳起,翻滚下去,向下的冲击力被她轻巧地转化为向前滚动的优美弧圈,一个弹跳跃起后已经离我很远了,她使劲挥动那根纤细又柔韧的胳膊,然后指着上衣口袋拍了拍。
第二天晚上,我到达她指定的废弃房屋,很多Traceur在多处点燃火堆的屋顶上蹦跳翻转。一个大约20岁的领头者率先从屋顶上燃烧的大火堆上连续两个后空翻越过,又迅速跳扑到相距四五米的另一个屋顶上,全程动作一气呵成,节奏感很强,接着是昨晚看到的猫女郎,以同样快的速度完成这一串动作,蹦跃到对过的屋顶上,紧随其后是几个不逊其色的少年也敏捷地相继翻到另一个屋顶。那个领头者的光头上纹满了青黑的图案,他如同钢筋水泥般充满了铁硬的刚韧,瘦紧有力的肉体隐在宽大的休闲服里。猫女郎看到了我,向那个领头的耳语了些东西,然后用力向我挥动双臂,打了一个飞吻。领头的几个炫酷的腾空翻转从屋顶跳下来,又借力在地上翻滚几下,侧身翻过铁丝网围墙,在我面前精准落地。他拥有鹰一般毒辣严峻的眼睛,筋络凸显的手掐住我的右肩,肩胛骨像被铁钳夹断了一般,整个右臂完全使不上力,我用左手狠狠回捏住他的左肩,大拇指掐入他锁骨尾端,他露出左边的几颗牙齿冷笑了下,我们同时放手了。
他就是“飞哥”,他把很多自己的看家parkour技巧交给了我,不过我不喜欢像他其余的队友一样跟着他满城市乱窜,所以我除了偶尔跟他们一起出去玩或邀几个后来认识的Traceur挑战,大部分是独自到空无一人的黑暗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