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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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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楠中年得子,儿子名不凡,那年刚满十九岁,是家业的唯一继承人。

这天,吴大楠把儿子吴不凡单独叫到床前。吴大楠因病卧床已久,身体十分虚弱,他让吴不凡从床底下挪出个半米见方的红漆柳木箱子。吴大楠对儿子说:“这是咱老吴家的传家宝,我也是从你爷爷手里接过来的,现在传给你。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能打开。”

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天,吴大楠撒手西去,不满二十岁的吴不凡成为“顺香斋”新掌柜。

这天,饭庄里来了个带兵的军官。这军官牛气十足,双手叉腰,一只手就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军官声称部队要出去打仗,要包饭庄三天,为上前线的将士们饯行。军官要求一定要好酒好菜好招待,临走却没有留下一文钱定金。

那个年月最惹不起的就是带兵的,弄不好就会脑袋搬家。吴不凡上愁哇,这兵荒马乱,饭庄生意本来就是勉强维持,哪有钱一下子购买这么多材料、烟酒。

犹豫再三,吴不凡还是掏出钥匙。吴不凡趁着夜深人静,锁上门独自打开祖传“百宝箱”。未曾想到,这箱子里面还有一个红漆柳木小箱子,在小箱子的上面用红绸子包裹着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金元宝下面压着两张字条。一张字条一看字迹就是父亲吴大楠写得“不凡:下面箱子我也未曾打开,这钉金元宝是为父用过后补上的。切记,用过多少,补回多少。”再打开另一张字条,就两个字“挺住”。

三天的饭局好歹算是挺过去了,可是长短不见那个军官来结账。吴不凡再一打听,好家伙立马吓出一身冷汗,原来那个军官带着不少的军饷、领着司令的姨太太跑了,司令部正准备通缉抓他。

有人出主意,让吴不凡去司令部要账,酒菜是部队上吃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吴不凡还就真去了,钱要不回来,饭庄下一步就无法经营。

谁能想到,吴不凡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司令刚丢了姨太太正在气头上,听说有人来讨要饭钱,二话没说,随便订了个罪名就把吴不凡扔进了大狱。

吴不凡进了大狱家里可乱成一锅粥。这叫怎么说的,白吃白喝不给钱,还把人抓起来。可那个年月就这样,谁让人家握着枪杆子。

吴不凡媳妇探监的时候哭成个泪人。可光哭管什么用,眼下人从监狱出去最要紧。吴不凡心里明白,他要是出不去“顺香斋”就会立马倒闭。

思前想后,吴不凡第一次跟媳妇说出了祖传的秘密。

吴不凡从监狱出来整个人都垮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

三天过后,吴不凡从媳妇手里要过来钥匙,结果揭开了“百宝箱”另一层秘密。原来,这第二个箱子里面又套着一个红漆柳木小箱子,箱子上面依旧红绸子包裹着一锭金元宝,吴不凡的媳妇就是靠这钉金元宝打点司令部的人,才把吴不凡解救出来。箱子上面依然有张纸条,打开来看,上面写着“除非人命关天,莫要再开箱子。”

转眼间到了民国二十五年,这一年中国发生了件大事。什么事?民国二十五年就是一九三七年,这一年日本鬼子发动了芦沟桥事变,开始大举侵略中国。

城里有钱的人家纷纷开始外逃,人命比什么都重要。吴不凡不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把从“百宝箱”里面拿出来的两钉金元宝补上,他心里愧对祖先,如果再从自己手里把个房产家业丢了,自己还不如死了算。

城里留下的人纷纷开始制作“太阳旗”,听说是只要在门前悬挂这“白膏药旗”日本人就不杀,就是良民。吴不凡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保饭庄,保命比啥都重要。他连夜让下人制作了一面很大的“太阳旗”,吴不凡心想自己的店铺门面大,做个大的更保险。

日本人虽然进城了,但是吴不凡发现管理这个地方的主要还是中国人,只不过是换了身衣服,换了个称呼,大体上还是那样,饭庄的生意依旧是维持着走。

可就在这天,吴不凡的儿子吴小天出事了,竟然被日本人的宪兵队抓走。吴小天刚满十一岁,还在读私塾,怎么会惹上宪兵队。直到宪兵队的宪兵牵着大狼狗来“顺香斋”帖封条,吴不凡才知道这次是出了大乱子。

原来教吴小天读书的先生是个地下党,他鼓动着学生上街帖传单,结果连同教书先生带着几个学生全被抓进了宪兵队。

那个先生当天就被宪兵队的大狼狗给咬死了。好在几个学生还都是小孩子,宪兵队的藤田队长还算是有点人味,把几个孩子一顿毒打扔进监狱。

吴不凡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意识到这次是要家破人亡了。

吴不凡颤颤悠悠拿出钥匙,他实在是不忍心再打开箱子,但是他一个落魄商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吴不凡边开锁边落泪,他心里难受,做人怎么就这么难!

箱子一层层打开,最里面是一个珠光宝气的木匣子,木匣子上着锁,钥匙就在锁的旁边。木匣子上面红绸子包裹着一个不是很大的青铜杯,吴不凡一看这杯子倒吸一口冷气。吴不凡懂,这是文物呀,是无价之宝,怪不得先人不到人命关天不让打开箱子。青铜杯下面压着一块发黄的白绸子,白绸子上面用红笔写着四个大字“快去救人”。

吴不凡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这个藤田队长恰好就是个中国通,一看到那青铜杯两个眼睛发直,马上通知放人。

回到家的吴小天浑身上下没有剩下几块好肉,不过总算是活着从宪兵队出来了。

这一晃就到了一九四五年,日本人投降了。按说这是个高兴事,可是吴不凡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谁坐江山老百姓也好过不了。为啥叫老百姓,吴不凡解释说,老百姓就是“老败兴”,啥败兴事都是你的。

这天,饭庄里来了几个伤兵。这些年,吴不凡一见到当兵的脑袋就大,尤其是伤兵,白吃白喝不说,有的还伸手要路费,不给就砸桌子,甚至拿枪威胁。

吴不凡正在提心吊胆,就听见前庭乱作一团,他赶忙跑过前去,果然不出所料,那几个伤兵正在闹事。

突然,一辆吉普车“唰”得停在饭庄门前,从里面走出一个高级军官。那几个受伤的兵痞,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跑了。

吴不凡不知道对方来头有多大,心惊胆战的站在那里。

军官倒是很文明,他得知站在面前的就是吴不凡,客气的点头笑了笑。那军官让随身副官打开一个小木匣子,吴不凡睁眼一看,那木匣子里面躺着的正是自己送给藤田队长的青铜杯。

军官笑了笑说:“这杯子应该是一对的,希望你把那一只给我找出来。”

吴不凡已经意识到“百宝箱”的木匣里面装的是什么了。等军官走后,吴不凡把老婆孩子召集过来,他告诉家人一定要把木匣子藏好,无论是遇到多大的事情也不能打开,即便是自己死了也不能打开,那时祖上留下的最后遗物。

很快,吴不凡第二次被送进监狱。“顺香斋”被军方以通日罪查封了,里里外外被搜查了个乱七八糟。但是,始终没有找到那个木匣子。

第二年,吴不凡就不明不白的死在狱中。

吴小天跪在父亲的坟前,哭得死去活来。他把木匣子抱在胸前,在父亲坟前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就决不会让祖传的宝贝落入他人之手。

吴小天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在父亲坟头前发誓的时候,几双贪婪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小路两旁突然窜出两个蒙面人,伸手去抢吴小天怀里的木匣子,吴小天自然是拼命守护祖传宝物。

木匣子被粗暴的摔在地上,从里面飘出一条血迹斑斑的黄绸子,上面用鲜血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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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军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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