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韩在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不停的喊她,叫她的名字,让她不要走。韩在忆一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那种浓浓的悲伤和祈求。韩在忆叹了口气,坐起身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下床出去倒了杯水喝。
反正也已经睡不着了,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了液晶电视。大晚上的都是一些不知所谓的广告,韩在忆一边发呆一边盯着屏幕,倒是也消耗了不少的时间。过了一会,她打了个哈欠,现在总能够睡着了吧,韩在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准备回房间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神经有些敏感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家的门外似乎站着一个人,她慢慢地走到门边上,凑过耳朵仔细地听,就在这时,门的那一边似乎传出了一点细微的声响,韩在忆瞪大了眼睛,不,不会是小偷吧?
这,这可怎么办?她一个女孩子,怎么也斗不过一个大男人的啊!韩在忆差点急的快要哭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韩在忆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门那一边很久都没有发出声音来。韩在忆的心却没有因为这个而放下分毫,记得以前去看电影时,银幕上的神偷侠盗都有自己登堂入室的一套看家本领,她想,这个小偷不会是在拿工具要开自己的门吧?韩在忆暗暗地开始咒骂起莉安来,怎么会给她找一个这么不安全的地方啊,就算是自己以前住了十几年的小区,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家失窃的啊!此刻她无比的想念那些保安和门卫叔叔们。
但是不管怎样,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危险迫在眉睫,她想着要不要给腾远打个电话,但是又怕自己说话的声音会引得门外的那个人愤怒而立刻破门而入。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起了。
手机并没有响很久就断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韩在忆感到熟悉的声音,“喂,妈。我一会就回来了,嗯,您别等我了,先睡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韩在忆是屏着呼吸的,而且晚上本来四周就是很安静的,所以韩在忆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听出了他是谁,猛地一下就打开了门。
门外,顾安河一手拿着手机,正错愕的看着她。
顾安河皱了皱眉,对着手机那头的顾妈妈说道:“妈,先不说了,我还有事,您早点睡。”说着就把电话挂了,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看到顾安河的身影,韩在忆刚刚那颗还在因为害怕而跳动着不正常频率的心就奇迹般的安静了下来,整个人显得镇定了不少,她对着门外的顾安河撇了撇嘴,“你干嘛站在我家门口不吭声啊!真的是吓死人了!”语气是连韩在忆自己也没发现的亲昵,她抱怨着,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只有在家人面前才表现出来过。
顾安河看着眼前身穿一身白色睡衣的女孩子,其实刚刚她出现的时候也让他吓了一跳,但是身为男人,还是一个正站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子面前的男人,顾安河面上什么都没有显露出来,此时他正像一个处于追求状态的普通男人一样,不会放过对自己有利的任何一个机会,他开口请求,“我能进来吗?”
韩在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她往边上让开了一些,“进来吧。”
其实她想的东西并不复杂,只是觉得自己明天就要走了,却没有告诉过顾安河,现在对方找上门来了,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更加不可能把对方拦在门外了。
韩在忆翻开冰箱,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家里只有冰牛奶了。”
顾安河点点头,“什么都好。”
韩在忆腹诽:什么都好,是不是比随便高一个档次啊?哼,顾安河就是爱装。
将两杯牛奶放在茶几上,韩在忆坐在那里却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答应他?要走为什么不告诉他?这其中哪一个问题都不是那么好回答的,顾安河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早就知道原因了。
顾安河看着那个人坐在离他不远处,低着头如坐针毡的样子,刚刚心里的那份急躁和将要失去的恐慌,就这么奇迹般的没了,顾安河想,什么时候韩在忆也有定心丸的作用了?当时在办公室里的时候,听到莉安说她要走了的时候,顾安河就很想冲过来质问她为什么,一路上飙车来到她的门外,看着那一道紧闭的房门,自己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与这四年千里万里的距离实在是好了不知道有多少,他很享受那一刻的卑微的幸福。而现在她就坐在自己的身边,似乎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她,顾安河觉得这份幸福变得浓厚了起来,韩在忆还真是他的毒药啊,顾安河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韩在忆捧着牛奶,喝了一口润了润自己的嘴巴,然后就问他,她不大的声音在夜晚安静的空间内响起,更显得柔和。
“你要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顾安河苦笑,“还是说,你觉得我根本就没有资格知道你的行踪?”
“不,不是这样的!”韩在忆慌乱起来,她不知道顾安河会这么想,其实她也曾经考虑过,她之所以决定回去后不想再回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安河,可能很多人都会因为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人向自己告白而感到高兴,甚至答应和对方在一起,但是韩在忆曾经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暗恋,潜意识里对这份情感是感到害怕了,就像是人都会近乡情怯一样,在她的心里,顾安河带给她的也正是这样的一份感觉。
“不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顾安河看着她,眼神深沉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一样,韩在忆感到一阵一阵的害怕,顾安河感受到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忆,我没有想逼你。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四年前的那个顾安河了,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要是我真的给你造成了什么困扰,我很抱歉,但是,能不能不要再像这次一样,什么都没说就要走了。至少,至少让我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让我能有机会改正。”
韩在忆听得突然想哭,要是四年之前顾安河也是这么对待她的话,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他,或许到了今天还是会很爱他。但是这已经是四年之后了,不管愿不愿意,他们都已经慢慢长大,再不是当初那几个只顾着自己快乐的少年,他们要考虑的东西慢慢的变得多起来,而她也不能就随着自己的心情做事情。
“顾安河,”韩在忆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带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落寞,“你知道的,我已经,已经不喜欢你了。”
顾安河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但是,这跟我喜欢你,没有什么影响。”
是啊,我喜欢你,跟你无关,这不也是多年前她一直做的事吗?但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总觉得就有一种不真实感,要说不高兴吗?不,她高兴极了,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但是却不能够答应他。每当想到这个,她的脑海里总会冒出一副许若欣一个人呆在疗养院里的样子,那么一个曾经美丽活泼的女孩子,落到现在的这个样子,她总觉得顾安河是有罪的,甚至她觉得,之前顾安河之所以要跟许若欣在一起,或许就是在打这样一个主意也说不定,可是为什么呢?许若欣是哪里惹到顾安河了吗?就算是现在,顾安河仍然在盛世娱乐工作,有些员工还是将他当做盛世的驸马爷,那么,顾安河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
韩在忆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不应该把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子想的这么的坏,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她拼命的告诉自己,顾安河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纯良,可能还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就是让自己断了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
想到这里,韩在忆叹了口气,“顾安河,或许我以前是不懂事,但是现在,我已经渐渐地明白,在生活里,爱情并不是什么必不可少的东西。法国还有我的家人,要是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家人了。当时我爸爸摆在我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家人,一个是朋友和同学。但是在我的心里,其实就是家人和我的爱情而已,当我在选择出国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在我的心里了。”
顾安河握紧了拳头,他需要用全部的力气控制住自己,才能不让自己心里的愤怒爆发出来。选择家人有错吗?先不提当年的自己根本就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连自己不是也为了母亲而极力忽略自己心里对她的那一份悸动吗?所以顾安河,你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他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就是不甘心!顾安河额上的青筋跳动,他只是想要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只有这么一个要求而已,这难道,也是很过分的一件事情吗?
“顾安河,其实你不用觉得怎么样的,你这么好,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韩在忆顿了顿,“我当初会喜欢你,你就要相信自己的。”
顾安河却并没有理解她要表达的那个意思,她当初会喜欢上他,那是不是说,就算现在不喜欢了,在不久的将来也会喜欢他吗?顾安河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里是韩在忆不理解的柔和,韩在忆有些奇怪,自己是说了什么吗?还没等她想到什么,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他温暖的怀抱里。
“你……”韩在忆在他怀里动了动,示意他将自己放开,却被顾安河抱的更紧。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低沉的像是大提琴的奏乐,差一点就让人沉溺进去,“别动,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面充满着悲伤,和不安,让韩在忆一瞬间就心疼了,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抱着。
顾安河亲了亲她的脸,让她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整个人都不知所措,顾安河带了点笑意,“在忆,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了爱情要死要活,甚至是为此不屑,但是我想,要是那个人是你的话,我愿意去试试看。”你愿不愿意,陪我试试看,不管我有多么的坏,不管我以前曾经做过什么,你都陪着我,我不懂,你就教我懂得,好不好?
韩在忆趴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他以前对待许若欣也是这样的温柔的吗?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气氛太过醉人,或许是因为此时的顾安河实在是温柔,让韩在忆渐渐地放松下来,不知不觉的就这样睡着了。在她闭眼之前的那一刻,还在想着,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呢?结果她的身体已经代替她先做出了回答。
顾安河看着这个在他怀里睡着的女孩子,眼底温柔一片,他腾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女孩小巧的鼻头,看到她不耐烦的皱了皱,他轻笑出声,突然觉得这是他过得最快乐的一天。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今后的每一天都要在她睁眼的那一刻跟她互道早安,然后一起迎接新一天的来临。他开始想象起明天一早这个人在自己怀中醒来的情景了,还真是期待呢。
到底顾安河还是没有看到他想看的东西,韩在忆一夜好眠,顾安河看了看自己的腕表,心里想着再不起来可能这人就吃不上早饭了吧,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从沙发上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出去替她买早饭。
韩在忆起来之后,见到顾安河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怎样,她昨天睡熟了,都不知道顾安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再面对他了。韩在忆洗漱完之后,刚想叫外卖进来,公寓的门口传来了一阵开门声,韩在忆心里一紧,怎么会有人能够进来呢?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处,准备察看情况。
顾安河站在那里,手里提着装着早餐的袋子,好笑的看着眼前踮着脚尖走路的女孩子,轻咳了一声,“过来吃早饭吧。”说着就去厨房拿出了几个碗,放在饭桌上,将早餐一样一样的摆放了出来。
韩在忆摸摸自己的鼻子,对着那个在她家里悠闲自在的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男人做了个鬼脸,这人怎么还没走啊,她,她还以为……
“站在那里干嘛,还不快过来!”顾安河坐了下来,悠闲的坐在那里,看着女孩还傻傻呆呆站在原地的样子,心情很好的招呼她过来尝尝自己刚刚绕了远路特意去买来的早餐,似乎忘记了这个人再过不久就要离开这里的事实。
韩在忆坐下来,咬了一口油条,再喝了一口香滑的皮蛋瘦肉粥,看着眼前丰富的早餐大大小小的摆满了一桌,嘴里却有些索然无味,他是不知道自己下午就要走了吗?他这么对她,难道是想让她感到愧疚吗?想到这里,韩在忆就一点也没了胃口。
顾安河注意到对面的人那不同于往常的脸色,关心的问:“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韩在忆摇摇头,咬了咬嘴唇,“顾安河,我……”
“好了,你别说了,”顾安河脸上的笑容在这时候消失了,但是他还是勉强自己露出了微笑,“要是不想吃的话,那就别吃了,我去把它收拾掉。”说着,他站起来,准备将桌上的碗筷全部都收掉,却在他拿起第一个碗的时候就被韩在忆拦住了。
韩在忆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很抱歉,“我,不是这样,只不过刚刚起床,我还有些吃不下东西,”她用筷子叉起一个素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很好吃,你也吃吧。”
顾安河重新坐了下来,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眼前这个努力吞咽的女孩子,他知道刚刚自己是在迁怒,也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感到后悔。他承认,自己是因为她快要离开而感到烦躁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带着这样的情绪跟她相处,但就是控制不住,顾安河苦笑,她对他的影响力已然如此的大,而这人却还想着要离开,怕是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出离愤怒的吧。
顾安河和韩在忆在同一个空间里呆了一整个早上,两个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倒是也相安无事。临近中午,韩在忆拿着她为数不多行李,跟着顾安河出门吃了一顿饭,算是践行。而后,,顾安河亲自开车送她去了机场。
期间姚佳里曾经打电话来问要不要过来送她,韩在忆看了一眼坐在身边正在开车的顾安河,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这一次离开,跟上次显然是不同的心境。上一次她其实是抱着不再回来的心情去法国的,但是最后她还是回来了;所以她对这一次的的回程也变得不确定起来,指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就又回来了呢?韩在忆想到这里有些释然,要不要告诉这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做深沉状的男人呢,还是算了吧,说不定自己下次回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想清楚,要如何对待这个人了。
又临近登机的时候,韩在忆跟他道了别,转身要走,却被拉住了手,整个人拖入了一个怀抱之内,她的唇上感受到一阵湿润。她并没有反抗,良久,他放开她,伸出一只手戳了一下她泛着水光的红唇,叹了一口气,像是叹到了她的心底,“我会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