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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们都蹲了下来,把手插进了泥土,感觉到冰冷的棺材离我们只有一个手指的距离。

我们对望了一眼,虽然看不到地方的眼神,但却能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在死寂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地沉重。

我们慢慢把上面的土一层层地用手抹去,直到我们看到漆黑的棺材盖。上面四个角分别钉了一个大钉子,我们从挎包里翻出一个锤子,然后一一把它们从棺材盖里面拔了出来。

如今只要把棺材盖掀开,就可以知道结果了,但我们却迟迟没有动手。有段时间我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噩梦,我在期盼噩梦快点醒来,或者被什么响声惊醒,但我咬了咬嘴唇,却知道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疼痛感没有让我忘掉恐惧,而是使我更清晰地感觉到恐惧。不能再长时间地停留在这里了,快速战速决吧,萧雨这时候好象也有了同样的感觉,他让我站到棺材外的一个角落里,他却站在另一个角落里。

“抓住棺材盖,一起用力!”仿佛怕吵醒棺材里面的亡灵,他低声道。

随着嘎吱一声,棺材盖抬了起来,同时我们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我们连忙把棺材盖斜靠到一边,捂住嘴巴和鼻子。

尽管棺材盖已经打开了,但我们还是不能看清楚棺材里面的情景,只能看到黑糊糊一片。

萧雨从旁边的泥土里拔出了手电筒,他慢慢地把光圈对准了棺材里面,然后一步步挨近,快看到了,我的心跳加速,同时身体下意识地向下弯了下。突然,我看到了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的一具尸体,它的两个眼球已经完全腐烂掉,只剩下两个黑洞洞地窟窿,整张脸已经无法辨认,但却能通过眼眶的裂痕和下颌的扭曲变形判断出死者在临死前一定经受过痛苦的煎敖和非人的折磨。

随着手电筒的移动,我看到他的上身和下身只剩下白森森地骨头,这让我感到很奇怪,身体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厉害。我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骨骼,却发现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处断裂或折弯的痕迹,而只是有些地方出现明显的刀印和刮痕。

怎么会有刀印和刮痕?突然我看到棺材里面尸体周围竟有许多一块一块已经腐烂掉的肉。我立即想到古代的一种酷刑——凌迟。

当我把目光转向萧雨时,却发现他的面孔在惨淡的灯光下显得那么阴郁,同时他的眼神也有点游移不定,似乎正陷入沉思。他一定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我和他都是学医的,他父亲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死掉了,且是受到一种酷刑——凌迟,死掉的。

其当时惨烈的场面可想而知,我想,这也可能是萧雨的母亲阻止他去看的原因,害怕他幼小的心灵从此蒙上一层阴影。可是,如今他还是看的了,放大的瞳孔,痛苦的表情,战栗的身体无一不说明这时候的萧雨正在承受着巨大心理压力。

中国古代各种残酷的刑罚中,最惨无人道的莫过于凌迟。凌迟,原来写作“陵迟”,原本意思是指山丘的缓延的斜坡。荀子说:“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车登焉。何则?陵迟故也。”意思是指,三尺高的陡坎,车子便拉不上去,但百仞高的大山因为有平缓的斜坡,车子可以一直拉到山顶。后世将陵迟用作刑罚的名称,仅取它的缓慢的意思,就是说以很慢的速度把人处死。而要体现这种“慢”的意图,就是一刀一刀地割人身上的肉,直到差不多把肉割尽,才剖腹断首,使犯人毕命。所以,凌迟也叫脔割、剐、寸磔等,所谓“千刀万剐”指的就是凌迟。

凌迟之刑一直延续到清末。戊戌变法后,清廷受内外各种矛盾的冲击,不得不顺应潮流对传统的弊政作些改革。光绪三十一年(1905)修订法律大臣沈家本奏请删除凌迟等重刑,清廷准奏,下令将凌迟和枭首、戮尸等法“永远删除,俱改斩决”。从此,凌迟非人的酷刑才从法典中消失,被斩首代替了。

没想到,今天却又让我亲眼目睹了凌迟而死的掺状,这让我禁不住想要呕吐。我连忙转过脸,用力摇摆自己的头,努力使自己清醒。费了好大的劲,我才忍住。

尽管如此,我的身体却神经质地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地抽搐,我努力控制自己,却始终未能办到。

不知道我们在棺材里面呆了多长时间,总之当我把出离了悲痛和恐惧的萧雨从坟墓里面拉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对尸体上面散发出的腐臭味麻木了,同时对恐惧也麻木了,我已经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存在,我拿起铁锹,把刚才挖的黑洞又一点一点填满。而萧雨却坐在一边一动也不动,似乎灵魂这时候已经出离了躯壳,随着棺材一点一点地被泥土湮灭,他的灵魂也一点一点地淹没。

可是就在我将要把坟墓完全填满时,他突然凄惨地大叫一声,接着手电筒滑到了旁边,晕了过去。而当我立即扔下铁锹,扶着萧雨的身体,想努力把他唤醒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阵咯咯地笑声。

我惊恐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开始以为是从刚才挖掘的坟墓里传出来的,但当咯咯的笑声离我越来越近时,我猛然把头扭向后面,表情惊悚地盯住乱坟岗的深处,由于刚才滑落在地上的手电筒正对准着那个位置,使我很清楚地看到有一团黑色的影子正慢慢地向这边蠕动,我张大嘴巴想喊却又喊不出来,整个身体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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