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话不说就是一炮——南竹逃出之后还没有调整过阿姆斯特朗炮的段位,他朝一个血肉之躯打出这一发可以摧金碎石的杀意,心中的狠戾之盛绝非寻常人轻薄的愤怒足以承载的。
那是发自内心地渴求能够杀死一个人的冷酷。
南竹会有这种决断,应该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头顶主角光环绿得让人心底发渗,在这绿光覆盖下,南竹仿佛是一尊爬满了苔藓的石雕。
C自知诱骗南竹事败,已无需隐藏自己无面人的身份,在面具合上的那个瞬间,杀意也是达到了自与南竹相遇以来的峰值。面对南竹这感情充沛的一炮,他不以为意地展开迅捷的脚步,只看得见他飘忽的身影在巷道内穿梭,嬉闹一般就消去了南竹这波攻势。对于一个手握弹指之间即可将金属石块当成豆腐切割这般强盛武力的人来说,与敌人正面交战的时候,根本不存在伺机而动这一说,C身子尚未站稳就右手一横,毫不顾忌地挥出齐腰一刀,恶狠狠的架势似是打定注意要将南竹生生地拦腰截断。
让C意外的是一向作战方针都是欺善怕恶打完就跑的南竹此时竟然不躲不闪,对准高速飞去的蓝色手刀又是一炮,黄蓝两股能量碰撞的一瞬间爆炸出巨大火花,雾气把足有三人高十人宽的过道都遮蔽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是目不能见对于一个无需冷却的移动炮台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妨碍或者不利,C冷笑一声,那“哼”都还没跑出两米远,数十发大小不等的手刀就网状地激射开去,打空的刀气撞到天花板上、墙上、地板上,发出“噼噼啪啪”的杂乱响声。
不妥。
C发觉自己一口气打出几十发手刀后,有所回应的尽是身周的死物,连半个活物的呛声都没听到,立即止住了攻势,一个箭步往前探去,两三下走出了雾气笼罩的范围。
“又让你逃走了,呵呵。”
C情知周家内部通道错综复杂,一时之间要追上南竹怕是十分有难度,但是周家上下都被控制,发现他的行踪又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便不慌不忙下来,悠悠地取出裤袋内的微型通讯器,向B发出一则简短的信息:事败。
---------------------------------------------------------------------------------
“面具人!立刻放开承诺!倘若你好好配合,我周矛盾代表周柴两家饶你不死!”
“周老爷,此言差矣。”B面对已经穿好精锐装甲的周矛盾,情知自己肉搏能力不过比街头混混强些,却还大大方方地往前踏了一步,让自己完全地暴露在了周矛盾的攻击范围内。
“周老爷,当我懂事开始,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社会命理的二角出身,即使再拼搏再努力也难堪大用,斗不赢那些主角出身先天就高人一等的人之后,我爱上了一门艺术,一门将所有主角的先天利好都拉到我们这些可怜可悲的二号角色平均水准的艺术,让我们就算遭受了上天的不公,依旧能够绽放生命光芒的艺术,你知道是什么吗?”
周矛盾没有理会滔滔不绝的B,右手后屈摸到激光短刀的把手,只有粒子化的冷兵器才能减低短兵相接过程中误伤周承诺的可能。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他不喜欢话唠,是个行事偏好简单粗暴的精壮老头。
夫人被我安置在冷藏室封闭起来了,应该不会太快醒来胡乱行动,老柴应该把守住了逃出周家的所有关口,如今这个蜀道难的局面,只要我夺回承诺就万事大吉了。周矛盾一边观察,一边打起算盘。
“周老爷你不答我可是太可惜了,我是喜欢奖励正确回答的类型呢。”
“答案就是——以命相搏的赌博。将刀尖压满全身上下所有位置,你捅我一刀,我插你一下,至死方休——任你主角光环命再硬,就算你真的靠着光环赢了我,周身上下被插得千疮百孔,也得跟我陪葬!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亲爱的周老爷,你看,那把能要你命的刀就在我的怀里,赌局已经开始了~不过遗憾的是,这一场赌局,我是庄,你可不是闲。”
B托着周承诺肩膀的右手食指指尖“咻”地伸出一节碧绿色的金属外骨骼,“唰”地扎入了周承诺的右肩肩头,昏迷不醒的周承诺不知被这物器注入了什么怪异物质,浑身筛糠般剧烈抽搐起来,直到周矛盾的脸色完成了由红变紫由紫变黑全程方才安静了下来,看起来安宁得像已经死去。
“承诺!!!你这狗-日的!!!”周老爷身经百战,知道这种困局,手握筹码的一方必有图谋,不会轻易闹个鱼死网破,女儿八成还有解救的方法,这才总算抑制住了将眼前这个对自己宝贝女儿痛下毒手的恶徒碎尸万段的冲动,吼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周老爷,我再说一次,你没资格做闲。大门在这边,你比我熟,请~快去到我们的贵客柴俊柴老爷身边,做好摇尾乞怜的本分吧。”
---------------------------------------------------------------------------------
“刚刚那炮火声。。柴家终于出手了吗。”南竹挑了一条曲折最多岔路口也颇多的路线,尽可能地往出口靠近,心中越急脚下越赶,可惜即使自己体格强壮了,也没有那种传奇小说中诡异的速度,更别说一个个星球乱跳的神力,心中再急也只能脚踏实地地跑,累死累活之余又妒恨起自己那个可以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来穿去的混蛋师傅来。
“啧,狗屁主角光环,能力还是一点迹象都没有,除了能用命能当半个脆皮龟壳抗一招半式,根本就只是个摆设——刚刚还害我和那个面具男困在一处——难怪上官无敌说这是极其注重视觉效果的造物。”
南竹对自己这中看都未必够格,充其量环保气息重些,但不中用完全达到了模范水平的主角光环越发嫌弃,再想想自己的人生经历,更是不懂上帝标签是怎么把自己分到了yy命理男主角这种1%中的1%。
---------------------------------------------------------------------------------
“这位威风凛凛虎目圆睁的,想必就是名震一方的柴俊柴老爷了罢。”B话中恭维,语气却满是讥讽,生怕柴俊听不出他的不友善。
站在一架低空悬浮着的小型战舰船头的柴俊见B大摇大摆地抱着周承诺随着周矛盾脚步走出,大手一挥,一队装备精良精神抖擞吃了半瓶伟哥一般的士兵立即自周家尚且完备的外门鱼贯而入,展开扇形的阵势压往被南竹炸得满目疮痍的大门,齐刷刷地把枪口对准了B的头部。
“老柴!!!”护女心切的周矛盾见柴俊这般举动,心里惊了一下,还没将他一举一动的用意过过脑子就喊了出口,一副受人掣肘的寒酸模样连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自己都震惊了一下。
“面具人,你们‘无’有什么目的老夫不管。放走承诺,离开普生城,老夫保你们不死。”
“柴老爷此言差矣,你自恃兵多将广就以为能人多欺人少了吗?不好听的说一句,人马,我也有。”
B话音刚落,周家兵士们从柴家包围网外四面八方有序涌现,从地面、楼层到楼顶,多层次密集地实现了反包围,威吓的气势比得上足球比赛主场体育馆观众对客队的虎视眈眈。
“柴老爷,此情此景,我们何不以和为贵,好好谈谈条件,聊聊人生与理想呢?真的动起手来,只怕双方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甚为不美啊——我是无所谓,伤的是你们柴周两家的和气。”
“我看不见得。”柴俊虎目中闪过微光,那是噼啪作响的战意和自信。
B见柴俊软硬不吃,心中一时吃不准这个多年深居简出的柴家家主是打的什么主意,周柴两家世代交好,难不成他对多年老友爱女的安危也能视而不顾?
“柴老爷,恕我直言罢。我们‘无’对普生城并无垂涎之意,之所以会大费周折劳师动众折了洪家李家周家人力财力,全因为我们有着关系重大的难言之隐,要在普生城内有所动作,不得不借助这三家的实力啊。如今我们目的已然达到,不想再横生枝节——周承诺我们可以放,我们也相信柴老爷您德重如山肯定会信守诺言,只要你柴家兵开路送我和我那位同仁离开普生城一百里以外,我自然会放走周小姐,并保证今后不再与普生四家的各位有所纠葛。您意下如何?”
“你可以走,你的同伙,不可以。”柴俊语气冰冷,字如尖刀,纵使B与他相隔甚远,脆弱的身体本质上对危险的感知和敏感还是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呵呵,柴老爷,你何苦为难我的那位同仁呢?”
“就凭这几位洪李家人经你那同仁毒手所感受的丧亲之痛和切肤之痛。”柴俊用手中握着的看似鼓棍又似剑柄的金器往B右后方一指,B急急顺着这朝向扭头一看,两队轻装简从的精干兵士护着几个噤若寒蝉明显精神肉体上都受了不同程度折磨的男女老少乘上了上有硕大柴家标识的运载舰,急速爬升后径直扬长而去,不消两秒就从自己视线中消失。这等让自己意外的事况他压根没有在受自己支配的周家兵士脑中预设应对方案,等自己反应过来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时机。
B眼中寒光一闪,情知柴俊方才居高临下吃住自己的冷言冷语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注意力通通吸引到他身上好来这一手暗度陈仓的把戏,如今自己手上筹码几近尽失,只剩下周承诺这张底牌,事情绝对难以善了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让周家士兵和柴家军队来个鱼死网破,自己靠着周承诺的性命浑水摸鱼全身而退。至于C么——对组织苦心筹划大肆准备的计划执行不力最终导致计划流产,为求以功抵过将功赎罪,光荣战死于与柴家的直接冲突之中,保住了我这个特殊能力者——我也算为同仁谋了一份荣光,他足够死而无憾了。
B如意算盘的数子正撞得边框霹雳巴拉响个不停时,柴俊却没有设广告时间精彩稍后继续的打算和习惯,原本为B指向一方的右手手持特殊金器在空中划出一个巴拉拉小魔仙式的漂亮弧线,再以盘古开天辟地的气势重重地往下一劈——当然在现今这个交通工具都是悬浮的高科技时代,肯定不可能以手动形式指挥战斗,这纯粹是喜欢摆造型的柴俊的恶趣味——原本不动如山的柴家兵士如遭电击般立时动如雷霆,燃起了熊熊战火。
B也不甘示弱,脑电波一发,周家士兵们纷纷舍生忘死地展开了战斗,无论是拿着什么距离什么攻击范围的人,都一律发射出了最大火力,无论敌友,对B以外的活物一律展开无差别攻击。
“承诺!!!”周矛盾这次是真的慌了,怎么都没想到柴俊竟然采取这么粗暴的对策,虽然他深知面具人还要靠自己宝贝女儿这道活生生的护身符才能够活着走出这普生城,断不会轻易让周承诺受伤,但炮火无情,又怎能确保她不意外受创?
着紧之下,周矛盾装甲合拢护住了所有原本为了活动灵活而相对薄弱的关节位置,开足喷射器马力,如同一枚铁皮重锤般顶住密集的炮火直直地往B的方向扎了过去。
B见局面失控的情况远超自己的想象,无论是周矛盾还是柴俊,两人看起来全无默契,均是卯足了狠劲各行其是,饶是自己对周承诺下毒镇住周矛盾、又是拿出周家上下当是弃子一般对柴俊软硬兼施这般手段,竟然好似都被这两个年逾花甲的老将抛诸脑后,一时之间狠劲也上来了,面对柴家的火炮和周矛盾这已经逼近的大铁皮,不退不避,直直地将周承诺高举过头,声嘶力竭地吼道:“妈的!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敢耍横?!今天谁想杀老子的!就让周承诺周大小姐给我陪葬!如此如花美眷!我也算做鬼也风流了!!”
“砰!!!!!”一发光束炮带出的气爆声尽管被战场上的呐喊、哀嚎、枪支扫射声和建筑崩塌声所掩盖,但其散发出的刺眼光芒还是吸引到了几个人的目光,被它打飞到半空中缺了半截身子、余下肢体都或熏黑或在不规则分布着的闪着暗红火烧灼底下,即使当下没有见阎王爷,半只脚也已经被牛头马面扣上了镣铐的B更是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无论是冲刺了一半和B的残躯擦肩而过在犹豫到底是冲到底还是停下折返的周矛盾,还是只顾着带来兵临城下这个氛围的柴俊,抑或是战意正酣却突然疑惑怎么对手的火力一而衰再而竭的柴家兵士,无一不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所震撼得乱了手脚白了大脑,不知道原本剧本正到高潮处的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才好做好此时陪衬的角色。
然后男主角就适时地发话救场了。
“看了这么多漫画和网络小说,反派的败因不外乎两个:一是话多,二是该打的时候不打,该走的时候不走。现在你两个全占,也算死得其所了。”
——发自五十米外枪口余温犹在的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阿姆斯特朗炮旁,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