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前厅里。
顾向黎正襟危坐高堂之上,手里端着的,是他永远都喝不够的茶。
黎修和李晟睿立侍两旁。
一男一女立在堂中。男的二十出头,相貌俊毅,抬头挺胸,表情甚是严肃。
女的年若十五六岁,肤色略深,浓眉大眼鹅蛋脸,六分娇俏,四分英气。她低着头,不停地绞着手指,以掩饰心中的惴惴不安。
顾向黎一口茶还没入口,男子便大义赴死般抱拳道:“城主,小离私自混入骑兵营,扰乱战场,犯下大错,的确不可饶恕。
但请城主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饶她这一次。小人身为兄长,管教不当,实在罪该万死。小人愿替她受罚,死而无怨!”
没错,这女子就是昨夜偷偷混进骑兵营,准备为兄报仇的青离。而现在替她求情之人,是她的表哥姜冉。
姜冉本身也是骑兵营的战士,而且还是一个伍长。那晚便是他回舅舅家拿糯米,才被他表妹偷听到的。现在表妹犯了错,他怎能坐视不管呢?
青离其实是个害羞的性子,见着生人就会面红耳赤,但此刻听表哥说要领死,心中焦急,便也顾不得自己的胆小,“嘭”一声跪下,忙道:“城主大人明鉴,此事乃青离一人所为,表哥毫不知情,您一定要杀人的话,那就砍了我的脑袋吧。”
语毕,紧闭双眼,一副大义凛然的决绝模样,好像任凭顾向黎当场手刃她一般。
姜冉大急,也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并不断拉扯青离的一脚,暗示她住口。
“城主,一切都是小人的错。求您杀了我吧!”一言甫毕,跪在地上磕头不起。
他没有父亲,母亲早亡,舅父舅母待他视如己出,表哥表妹视他如亲手足,况且青远还救过他的性命。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让表妹再有个三长两短。
青离不愿,和表哥争着赴死。一时之间,两人争得不可开交。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怎么能连累无辜之人呢?
顾向黎剑眉一挑,他何时说过要杀人了?
黎修乐的眉开眼笑。心道:“这两兄妹真是好笑,城主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杀任何人。明城人口本就不足,每年都还有不少的伤亡。他又怎么为了如此芝麻大点的小事,就狂性大发,自戕百姓呢?”
李晟睿见他们你死我活,抢着出头,大厅里乱作一潭。他清楚顾向黎的性子,无奈开口:“姜伍长,城主不会杀人。”
“啊?真的?”青离不太相信,都说城主大人冷酷无情,杀人眨眼,怎么有如此好事?
黎修笑道:“城主若是要处置你们,为何不当场就斩立决了,还让你们回家休息?这又不是杀年猪,还得养肥了再行刑。”
顾向黎瞧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缓缓开口,道:“我只是问问情况,用不着行如此大礼。”
明城中人,除了对长辈,没有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习俗。
姜冉和青离相视一顾,犹豫片刻后,缓缓站起来。
青离到底是女儿家,虚惊一场后,泪光闪闪,忙用袖子擦拭。
“多谢城主不杀之恩!”
姜冉将事情的经过悉数向他禀告,其实也没什么,真的只是青离任性而为。
“既然都是误会,此时就告一段落。哦,对了,姜冉你现在任何职?”
此一战,骑兵营伤亡巨大,将领也损失惨重。姜冉的表现不错,十分勇猛,可以提拔一二。
“回城主,小的现任伍长一位。”
顾向黎点头,道:“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就担任卒长一职吧。”
伍长是骑兵营里最低等的军官,掌管五名士兵。卒长是伍长的上一级军官,管着二十五号人。
姜冉眼中精光一闪,十分诧异。犯了错不但没有受罚,反而还升了官。想不到世上居然有此等好事。
“可是…我…多谢城主。”姜冉见顾向黎神色郑重,不似开玩笑,立即单膝跪下,抱拳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