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么多年下来,虽然没有爱情,但是,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彼此已经像家人一样,失去她,他心里同样也会觉得难过。
他缓缓朝着床上的人走近,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她怎么样了?”他问向床边始终未语的幽云,此刻,已没有心情去询问他事情的原委。
幽云站起身来,将空间让给他,沉声道:“兴许,她还有什么话要跟你讲。”
简短的几个字,却已很明了的告诉了他后果,他不敢相信,她真的就要死了。此刻,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甚至连呼吸都像是要静止了一般,净透的皮肤下那些若隐若现的乌青已越来越明显,他几乎不用替她把脉,便已经知道,毒性已经渗入了她全身经脉,纵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
记忆在这一瞬间突然回到了十多年前,包裹在一身白裘中的小女孩透过马车的窗帘凝望着他,哀求她的爹爹帮帮他,那时的他,正背着无心四处求医,身无分文的他们体会到了人性最冷漠残酷的一面,而她,是第一个让他看到希望的人。
可如今,她竟然就要这样默默的离开这个人世了,她以往的那些骄傲,清高,任性,仿佛也早已离她而去,剩下的,只是这一具宁静的躯壳。
他近乎无力的回过头来,对那一屋子跪着的人道:“都出去。”
地上的人这才敢站起身来,那几个大臣却仍不依不饶的道:“那阿奴怎么办?君上,她可是谋害公主的最大嫌疑人。如今公主一息尚存,您若不秉公处理,公主便是走,也不会走得安心的。”
这句话无疑正中他的软肋,他心中一痛,转头看向她。她也正一脸惶恐的看过来,小脸苍白,眼神里看起来是那样的无助与痛苦。
她一定也被吓坏了吧?早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或许,当初他就应该狠下心来,抛下这家国天下,带她一起走。纵使是负了乌洛珠,但至少,不会害她丢了性命,也不会让自己深爱的人陷入这危险之中。
如今,他该怎么办?杀了她替乌洛珠报仇吗?可这本就不该是由她来承担的。乌洛珠面前,他尚可亲自去交待,但眼前这帮大臣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强忍着心中的痛,他甚至无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可是,在瞥见她眼角滑落的泪时,他险些忍不住想要冲过去将她拥入怀里,但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了自己,垂眸间,不再看她,冷冷道:“押下去,待查明原委,再作处置。”
一个是他深爱的女人,一个是他亏欠了一辈子的王后,而如今,这两个女人,他都害了。
对他的决断,她始终没有一句辩解,默默的主动走向前来看押她的侍卫,憔悴的身姿揪人心魄。可怜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却要去受这牢狱之灾,而对此,他竟无能为力。
那些不识相的大臣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他不耐烦的扫视过去,众人这才襟声。
眼看着她被他们恶狠狠的推搡着离开了大殿,他痛苦的垂下了眼帘,不想被任何人发现这一刻他心里的矛盾挣扎。
而随着所有人的离去,顷刻,凤临殿里便只剩下他和床上躺着不动的乌洛珠。
他缓缓在床沿坐下,静静的看着她,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的看她,虽然血脉里的毒素已破坏了她平素里艳丽的容颜,但,这辈子,只有这一刻,他是真的把她记在了心里。
曾经,他应承过她的父亲,会照顾她一生一世,而她对他的恩情,也让他自己对自己做过这样的承诺。现在想来,如果,她不是他的妻子,该有多好?如果,她只是他的妹妹,他一定会很疼很疼她,会和苏儿一起,好好的待她。至少,那样,她会活得很幸福。
可是,命运却捉弄了他们三个,如今,也一并毁了他们三个。
解开幽云替她封住的穴道,不一会,她终于有了一丝动静,长长的眼睫似是费了好大力气,终于缓缓睁开了。
他知道,穴道一解,就会加速毒性漫延,可是,即便不解开穴位,不久,她也会在晕睡中逝去。
“珠儿,我回来了。”他轻声唤着意识已然模糊的她。
“君上......”乌洛珠原本晦暗的眸子因为他的声音而多了一丝光芒,好一会,焦距终于对准了眼前人的脸,唇角顿时露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容来,“殇......真的是你......”
“是啊,我回来了。”她的虚弱让他心中一哽,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让人绝望。
这丝暖意让乌洛珠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突然眼角一涩,流下泪来,“殇,我不想死......我舍不得......我不要离开你。”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她全身都在颤抖着,手上不知哪来的力道,牢牢的抓紧了他。
此刻,北宫殇竟不知要如何来安抚她,她眼中那种对生的渴望深深的震憾着他,也让他忍不住负疚,“是我害了你,你想让我怎么偿还,我都愿意。”即便是,要他偿命,他也无话可说,只是,不要牵累到苏儿。
或许,是人死之前意识都会比较清明,乌洛珠无力的摇了摇头,道:“我只要......活着,和你在一起,可我知道,我就要死了......”
北宫殇眼角泛起一丝酸涩,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让她感受到此刻他的存在,此刻,他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样静静的陪着她,尽量不让她走得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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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体不适,头疼得厉害,所以,这么晚才奉上第二更,让大家久等了。接下来,吃点东西再码新书,亲们最好是明天再看吧,可能会更得有点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