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灿烂、万里乌云。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在床上躺了四天,病早已大好,弘普也怕总是呆在房间里会闷坏了我。于是在巳时,阳光最艳的时候,带我到园中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活动活动一下僵硬的筋骨。
在园子里兜了一圈后,我就拉着弘普去下棋,下象棋!弘普围棋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是象棋却不如我。
我的提议得到了他的复议,然后我们找了凉亭摆好的棋局。弘普用毯子和披风将我包裹严实后,这才坐到我对面同我对弈起来。
一壶两人一副棋,一桌两椅一凉亭,倒也惬意的很。
楚河城烟起,
汉界战火飞。
三军将士齐用命,
胜败一笑归。
莫问今何夕,
雅室少是非。
推卒行车论尘世。
乾坤于一意。
一座精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连着长廊弯下了山坡。背向长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着头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另外一只手敲打着石桌道,“快点,快点,磨磨蹭蹭地你二姨娘的小叔子的大姑奶奶的小姑子的三姨娘的儿女儿的小舅舅的大表姨的孙子都出世了!”
弘普听了我的话后,哧哧地轻笑着,手一颤,手中的棋子‘啪’地一下落下棋盘上,正想拿起来,被我摁住,“落地开花!观棋不语真君子,落子无悔大丈夫!”
“我只是手抖了而已!”弘普抱怨,“又没有落棋。”
“悔棋非君子,有没有点棋德?”这次轮到我一脸的不屑了。
“你还知道悔棋非君子?你悔了多少棋?”弘普气急败坏大吼道。
“嘿嘿,那我管不着,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小女人!”我笑的灿烂,拿起我的棋子大吼一声,“吃你的士。”
然后晃着身子抛耍着他的‘士’得意地笑着。
“哼……”弘普看见我如此张狂的笑,轻哼一声,然后继续下棋。
我下棋一向没什么下棋不语这样的好修养,一直都是从头呼喝到结束。在现代时,我爸和我爷爷都喜欢下象棋,因为住的是那种老式的小区,所以老人比较多的,退休之后没什么事就喜欢下下棋打发时间。
我大概六七岁棋上的字刚认全的时候,爷爷就开始教我象棋口诀了: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官。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
老爷子退休前是教大学语文的,搞了大半辈子文艺,背起象棋口诀来像背唐诗宋词般,闲来无事就拉着我教上两首,而我这人除了记忆力好外就没什么优点。一般老头儿教过两遍后,我便可以朗朗上口,哄得他跟老顽童般直夸我有当棋神的天分,于是去哪下棋都会带上我,然后满小区的夸耀他有一个未来棋神的孙女。
或许我真的有天分来着,只是因为环境的影响,没有茁壮成长,就已经夭折了。
那时候我还只会背口诀,不会下象棋,所以不知道老头们水平怎么样,但却知道他们的棋品都不好。至少我爷爷的棋品就很不好,别看他是教师,可是一下棋就跟上了战场打了鸡血一样,悔棋不说,还逮谁下跟谁吵,我身子里流着老头的血,又打小耳濡目染,自然棋品也好不到哪去。
来到古代倒是收敛一些,却也只是少了一些拳打脚踢的大动作,嗓门依然高亢洪亮。我之所以在象棋上能百战百胜,是因为我的规矩是:我可以悔棋,但是弘普不可以!
想起第一次同弘普下棋的情景,一共下了五盘,第一盘还是挺保守、斯文有礼的,到了二三盘便开始耍赖悔棋加偷旗,四五盘时所有的气质荡然无存,衣袖高高卷起,两条玉藕似的手臂在棋盘上空摇晃着,也不在规规矩矩地坐在凳子上,而是蹲在石凳上吆喝着、叫嚣着。
五盘棋下来,弘普彻底蒙了,除了第一盘赢了,剩下一路绿灯,被我杀的片甲不留。
那时候弘普还不是我男人,那时候我才十五岁。
我乐呀,跟小时候偷看隔壁二瓜洗澡没被逮到一般,一巴掌拍上弘普的肩膀就说,“哥们!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败在我手中的人!爽,真爽!”
然后学着周星星猥琐地仰天大笑三声,
在现代,一直都是睿将我杀的片甲不留。
弘普听了我的笑声后,又是一阵恶寒,半响说道,“一直都知道你没有规矩,可是不曾想你这么……”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啪’的一下,便被我一巴掌给拍飞出去。
我没有那种收放自如的本领,所以一场棋下下来,我高亢的神经总要很久才能恢复,所以在那期间,我都是相当暴力、野蛮的,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记得那天是菊儿和弘普身边一个叫福儿的小厮伺候着,五盘棋下下来,两人跟见了鬼似的,张大嘴、瞪大眼,许久才缓过神来。
一般心里承受力差的,跟我下棋就像是一次性筷子,下过一回后便再也不敢跟我下第二回,不是怕被我扇飞,就是受不了我的魔音灌耳。
所以到目前为止,成为我长期棋友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睿,一个是轩辕,一个是弘普。
睿是被我强拉的,轩辕是自己黏上来的,而弘普应该是自愿的。弘历没下过,所以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反正跟三哥下过以后,那段时间他总念叨着要给我找个法师看看。
自从我跟弘普下过一回棋后,便再三严令我不准跟别人下棋,尤其是男人。而且我和他下棋的时候是不准有人在旁边伺候,不管男人女人。
我也不会轻易找人下棋,毕竟古人没有几个能接受我这样的‘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