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太多的意外
以前每当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我都会停下脚步，想记住在这里相遇而过的面孔，可他们总是走得太过于匆忙，我还来不及记住，他们就走了，留下一个接一个陌生背影。
在每一个人的旅途中都会有一个十字路口，在那里我们会与某些人相遇然后错过，有时我和你相遇了，可我们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错过。
我数着我们的相遇，再数着我们的错过，你在前面走没有回头，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看着你背影时的心痛难受。
被小编电话轰炸完后，我顶着台灯进入了赶稿的颠疯状态，还有那篇替我那本画册写的序我可拖了一星期了，可一下笔就下来了一千字，想想以前就一篇八百字的话题作文我都要想得抓狂。唉，毕竟我每次也要一人想两份，想了自己的再去想晏林的，我想完了她就照着抄，可是那家伙每次都不写标点符号，开始到结束就一个句号，没空两格也没有分段，语文老师可被她气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写完序时已是凌晨一点，我手机响，是晏林的多啦A梦，然后一开口就是：“喂，大雄。”听了我一脸黑线，她现在老是说我是大雄她是多啦A梦。
我说：“打错。”
“哦，太好了，花开你还没睡。”
“睡了也给你吵醒。”
“猜猜我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半夜三更电话搔挠。”
“花开我告诉你我成功了。”
“嗯？”
“嘿嘿，等会儿给你发过去不用谢我呀，只不过是今晚碰巧手机没电，然后碰巧在街上遇到了顾明熙，虽然我也想不到怎么这么晚了还会遇见他，然后就借了他的手机来发短信时再碰巧发现了他手机的照片上有我们的照片……”
“好了，碰巧完了没。”
“完了完了，我马上给你发过去，真的不用感谢我哦。”
两分钟后我收到了一张照片，背景是第一次去的KTV，大概是在我们不留意的时候顾明熙用手机拍的吧，里面有我晏林纪小小白茵刘子晔五个人。晏林和白茵在争执着什么，纪小小就一边拿着一瓶的红酒在喝一边在看着自己手机的屏幕，我和刘子晔就坐在小小的旁边。我记得我还问过他开始实习了么？他答嗯，然后我又问他在哪里实习，他说在深圳，我说工作忙么？他说不，也不是很忙。
然后我们就没再说话了，因为我忽然间想不到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听到了楼下的开门声，我知道妈妈下班回来了，我赶紧熄了灯，躺回床上拉过被子盖着头。
脚步声停在了我的房门前。
“花开？睡了没？”
“……睡了。”
妈妈笑了笑，“你这丫头，好了，下次别再看书看那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会精神不足的。”妈妈打着哈欠拖着疲累的脚步声下了楼。
我翻过身，枕头的一边湿了一大片。
几天下来宁小枫都没来公司上班，也没有请假，打她手机又关机。崔大婶可是火大了，差点没把办公室给烧了，而我多多少少都被这苗头波及，宁小枫不在我成了炮轰的对象，即使她老人家向我骂的是另一个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
晏森哥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前，室内的轰炸机霎时消了音。
“哦，那个，晏经理，是这样的，因为出现了一些状况正在调整。”
晏森哥看了一眼办公室，然后皱着眉转身走了。
“晏经理，慢走呀慢走。”我正打算拉把椅子坐下，可走到门口的崔大婶突然转过头来：“花开，你跟宁小枫说，要是她继续不来上班的话就等着收解雇信。”
“嘭”的一声关上门后，我重新坐下，心想我也好想找到她呢，再这样下去的话，人事部那边迟早就来一个大信封。
为了赶报表，过了公司餐厅的开放时间，我到附近的士多买了份三文治又回到了办公室，看到邮箱里有封的新邮件，是敬未发过来，在这三年里，敬未每到这一个地方就会给我发一些她到过的地方的照片和文字。
敬未第一次发电子邮件给我时，说她是一边打工一边旅行的，她走的时候背包里只是带了买火车票的钱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台数码相机和一张毕业照。她每次寄给我的照片都好奇怪，好像是随意那样子，看到什么了就照下来，所以连我都看不出她去了哪里，在那里停驻过。她有时就照一张生了锈的广告牌在照片上写道，她在那个CD店里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还有一次就是一张沟渠的照片然后在上面写道，她刚从那里爬上来。她到了一小食店里打工，在后巷那里洗碗，因为一只野猫跑过，她打破了一只碗，那里的老板娘就骂她然后就瞧她脸上扇去一记耳光，她避开了，可是却掉进了沟渠里。
而这次没有照片，只有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看到最后，我手里的番茄蛋三文治一时握不稳掉到了地板上，那些红色番茄酱洒了一地，就像那天小小倒在洗手间里一样，鲜红的血溅了一地。
信的最后写道：
小小的爸爸车祸死了。
我拿着手机按纪小小的手机号码时手都抖了，可是无论我按了多少次她的手机都是关机，后来我打她工作的单位，那里的接线生说她已经五天没上班了，后来我打晏林手机，我一出声就哭了，吓得晏林也跟着慌张起来。
“花开？你先别哭，出什么事了？”
“我，我打不通小小的手机。”
“别担心，小小的手机经常打不通的，她老是忘了充电。”
“不是的，晏林，小小的爸爸车祸死了。”
“什么？死了？”晏林的声音也跟着抖了。
“怎么办晏林？我打过她的单位他们说小小已经五天没上班了，晏林，怎么办？我怕小小她出事了。”
“花开你冷静点。我马上派人去找。”
合上手机后，我的手还在抖，晏林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挂了，晏林认识的人多，不管怎么样，希望能快点找到纪小小。
昨天下班后我去汇合晏林，可是找到晚上十一点都一无所获。
第二天回到公司，宁小枫又没来上班，其他的同事不知都去了哪里了，面对崔大婶的轰炸，我只能面无表情。
“死老太婆，花开不是你的出气袋你没有权利骂她。”
宁小枫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我霎地回神，可崔大婶听到宁小枫骂她是死老太婆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抖了。
“死丫头，你可回来了，有种你就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你等收解雇信吧。”
宁小枫扯动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今天的她没有化妆，脸色和嘴唇都有些苍白，可是在七月天她竟然穿了件长风衣，平时她可是不少布的不穿的。
她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走到崔大婶面前。
“好呀，解雇信就解雇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拼命地扯着宁小枫的衣袖她都没反应，瞧崔大婶的架势她可是来真的，真的来火了，我只希望宁小枫快点住口不要再跟大婶吵了。
“我马上就去叫人事部出一封。”崔大婶话一出我心里喊糟了，我说：“呀，崔主管，其实小枫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要怎么解释？”
“没有解释，花开你也不用替我说好话，用不着解雇信，我已经事先准备了，本来我应该交给人事部的，但给你也没什么分别，我的辞职信。”
宁小枫从她的名牌皮包里掏出那封辞职信，递向睁着灯泡一样大的熊猫眼的崔大婶。崔大婶没有接过，她也没打算大婶会接过，她松开手信就掉到地上去了。
从她说准备好了时我就知道宁小枫也是来真的，她一向不只是光用嘴巴说，她一向都是行动派。
崔大婶没有理会掉到地上的辞职信，她恼羞成怒地冲出门去“嘭”地带上了门。
转过头来的宁小枫看见我看着她，她仍然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概是她今日没化妆的缘故吧，感觉她笑里少了平日的妩媚妖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辞职信交到我台面上，说：“我不去人事部了，花开你替我送过来吧。”
“怎么了？”
“嗯？”
“没来上班几天，怎么一回来就说辞职了？”
“打算回湖南老家生孩子呗。”
“骗人。”
宁小枫失笑，“花开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是在骗人？”
“回去吃西北风呀？更何况你说你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了。”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幽默了，宁小枫听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她差不多笑够了，笑到最后来了句轻描淡写的话，却吓得我差点打翻了胶水盒。
她说：“我怀孕了。”
“……孩子的爸爸是谁？”
大概是消息有点意外，所以话出后我才发现自己问出了那些肥皂剧经常出现的剧情对白。宁小枫也很合剧情发展需要地加了句：“不知道。”然后她再接下来的一句像是无关痛痒的话让我打翻了墨水瓶。
她说：“我把孩子打掉了。”
混浊的黑墨水流了一桌子，我赶忙抽来卫生纸往健盘上擦，宁小枫也掏出面纸来擦，可她仍然轻松自在地说着：“现在的套真是烂呀。”
“……你可以不这样。”
她顿了顿，然后笑道：“我是别无选择。”
“歪理。”
“从我十六岁开始这个世界就没有真理。”
她的声音忽地提高吓了我一跳。
“……”
接着，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名牌皮包，“我要走了，花开，再见。”她手放在门把手上，然后转过头来，说：“花开你一定会找到一个你爱他而他又爱你的人，虽然听起来很老套，也一点都不像我的作风，但你一定要幸福。好了，这次真的走了，再见。”
“等一下……”
“生离死别抱头痛哭早就夭折。”
她说这话时眼睛忽地闪过一些我读不懂的东西，她转过头转动门把手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我又说：“我送你。”
“不用。”
“打算去哪？”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要是我们哪一天见面了我再请你吃剁椒鱼头。”
“我不吃鱼头，我要吃寿司。”
“好。”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我吸了吸鼻子坐下继续在电脑前飞快地敲打着键盘，我明明没打错，我对自己的输入很有信心，可是荧幕上的数字却全都扭曲在一起。
变得一蹋糊涂。
我爸喝醉了酒过马路被货车撞死了，你和晏林不用特地来找我，你们不会找到的，我不会自杀，我只是在想东西，一下子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了。还有，不要告诉卢洁，因为她才刚新婚。
下班前的几分钟我收到了纪小小的短信，然后我将短信转发给了晏林。
小小就是这样的人。
宁小枫辞职的事已经弄得公司上下都知道了，才一个上午，人们就有本事将它添油加醋，胡扯得更绘声绘色。
到了第二天仍然是意犹未尽。
我在公司餐厅里吃饭，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直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花开，我扭头一看，刚送入嘴里的一口饭全数喷了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而是晏林，可她的蓬头垢面让我差点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因为一向讲究衣着外表的晏林，不可能不梳洗化妆一下下就出来见面人的，她说她那样子吓死别人的同时也会吓死自己。
晏林一坐下就哇哇在叫，然后拿过我的汽水就昂头喝下去。
“我说花开你为什么还不问我发生什么事呀？我哭得那么伤心你怎么不给我面纸？”
“你的眼泪都往哪流了怎么我没看见？”当然我还是乖乖地把面纸递了过去。
“他当我透明。”她一张接一张地抽着纸巾擤鼻子。
“他？”
“文迪。”
“文迪是谁呀？”
“我在义工团里的社友。”
“哦……”
“他只是不说话又不是瞎，我虽然不是长着一张明星脸，可我也很可爱呀，我没雀斑也没长青春痘……我肚子好饿呀花开。”
“知道了。”
我替她取了一份午餐，放下后她就狼吞虎咽起来了。
“对了，花开，刚才听说那个宁小枫辞职了是吧？我听到每个人都在说她回老家堕胎，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原来真的是这样，不过，这样走了也好，嗯，花开你怎么不吃呀？”晏林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叽哩咕噜地说道。
“我吃饱了。”
“……嗯，好，等我吃饱了，一起去买衣服和护肤品。”
“啊？不要啦好不好？”
“不好，哥今天开始出北京出差了没人陪我，花开你走不掉了，今天我不开心，花开可要听我的。”
结果我回公司时已经下午三点钟，幸好崔大婶没有发现要不我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陪了晏林走了三个小时我都快挂了，晏林那个买东西的狠劲呀连宁小枫和纪小小都无法比拟，连我都替晏森哥可怜呢，因为她刷的是她哥哥的卡。晏林就是属于头脑简单的那种，每次不开心逛街买衣服就好了，是个大条神经头脑简单收拾好心情后就继续往前冲然后叫那些多愁善感到一边凉快去的女生。
快乐，简单，无忧。
躲开其他同事的目光，我累得趴在桌子上，然后手机响了，我摸索着口袋掏出手机就直接气若游丝地接了电话。
“喂？”
“喂，花开，你现在忙吗？”
一听，我当下就醒了，因为我没想到会是子晔打来的电话。
“呃，我，那个……你，你说吧。”我的心跳得飞快。
“星期天城市广场那里有一个画展，不知道你那时有没有空呢？”
“嗯，星期天的话，我有空。”
“那，星期天上午九点见。”
“嗯。”
“那，再见。”
“嗯，再见。”
结束了对话，可我还握着手机，心还一直跳得飞快。
——星期天城市广场那里有一个画展，不知道你那时有没有空呢？
——那，我们星期天上午九点见。
嗯，星期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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