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肃坐在谢漪然家的沙发上,看着两家亲戚迅速打成了一片。爷爷奶奶和谢爷爷喝着茶聊着天,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忆苦思甜顺便聊聊自家孙子孙女;两位爸爸客气地恭维着,谈着工作还不忘批评下自己孩子,周肃听到谢长锐说谢漪然特别懒,周森则回敬一句周肃非常笨;妈妈们那是一见如故,其实七年前见面的时候两人就非常亲近,沈丽娜说那是“丽”字辈自带的亲切感,好嘛,不同姓的同辈姐妹,孙丽雅年长些,才开始用智能机不久,沈丽娜正在教她玩微信。没人搭理周肃,拿着遥控把所有电视台都切了个遍,拿出手机刷完朋友圈又刷空间和微博,长辈们还是各聊各的,周肃无奈地搓了搓脸,好无聊……
谢长锐起身给大家倒茶的时候发现周肃斜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这不靠谱的女儿还没回来,大家都忽视了周肃。谢长锐清了清嗓子,琢磨了一会儿怎么称呼周肃,肃肃?小周?周肃?哎,管不了了,听见咳嗽声,周肃已经睁开了眼睛。
“呃,一个人很无聊的哦?”谢长锐看着周肃。
废话。心里是这么想的,开口还是礼貌地回答:“哪里哪里,就是起早了现在有点困。”
周森插话:“他这个人不学好,平时上课都经常迟到。”
这哪儿跟哪儿啊。周肃不高兴,瞥了爸爸一眼。周森只当没看到。
谢长锐放下水壶,对周肃说:“我们家然然也是拎不清,这种时候去加班了。她堂哥已经去接她了……对了,肃肃,叔叔带你去看看谢漪然的房间?”
肃肃?有点肉麻,谢长锐典型的南方口音,平翘舌有点不分,肃肃和叔叔听上去一样一样的,周肃想笑,还是憋住了:“哦哦,好的。谢叔叔,你叫我周肃或者小周就好了。”
谢漪然的房间今天特别干净整洁,这都是孙丽雅的功劳。平时可不这样,谢漪然从小不爱叠被子,床上常年乱糟糟,还经常铺满了衣服——早上选完衣服总是快迟到了,没挑中的就直接扔床上,懒得往柜子里放了。书桌上也好不到哪里去,电脑旁边摊着一两本书,笔时常掉在地上,角落里可能还有几个零食包装袋。孙丽雅头疼,抱怨谁家女儿这么脏兮兮的,谢长锐就会呛她,还不是你惯的!
当然周肃看不到那些脏乱差,他看到的是个规整清爽的女生闺房。说女生呢,好像也不合适。周肃满以为那个金砖姐姐的房间会充满少女系的粉色,但真正映入眼帘的全是素雅的颜色,他这才想起24岁的女的得称呼为女人了。床上用品都是米色系,床单的花纹是简洁的条纹,座椅衣柜都是原木色,窗帘是浅咖啡色。
“她的审美就是这么奇怪,开始她都要用灰色的,她妈妈说了,搬新家不能用这么惨兮兮的颜色,她才挑了这些。我看还是淡了点,肃……小周你觉得呢?”谢长锐在说话。
“啊?哦,我觉得还不错啊,有点日系风格,不是那种可爱的,就,就有点像无印良品的那种。”还有句话周肃没说出口,喜欢这么淡雅柔和的颜色,人也应该很温柔吧?莫名的对房间主人有了一丝丝好感。
“嗨,咱中国人,学什么日本风。对了,你们以后新房可不能用这些颜色,起码得来点大红大紫,喜庆是不是!”谢长锐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扯远了。
周肃感觉自己一口血含在嘴里不敢喷。他赶紧转移视线走向了书柜,一排平面设计的教材,还有一堆小说。谢长锐在一边讲解着,谢漪然小时候爱看书想当作家,上大学却选了广告学这个专业,现在是某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周肃没认真听,专业啊工作啊,离自己都选着呢,至于理想?没想过。
眼神落在了书桌上的照片上。周肃走过去拿起来相框。是谢漪然的毕业照,里面的她穿着学士服,顶着那个周肃看来非常傻气的学士帽,笑得非常开心。周肃的眼神移不开了,谢长锐又跟过来说了点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见,他仿佛被相片里那个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露出八颗大白牙的金砖姐姐感染了,不自主地跟着微笑了起来。明明长得没有美若天仙呀,下巴不够尖,鼻子不够挺,脸颊还有点肉肉的,怎么心里却有点怪怪的。是种什么感觉?周肃搜肠刮肚,在平时积累的有点贫乏的词汇库里使劲寻找。翻来覆去,似乎只能用一个游戏名词来形容。
“会心一击”。
天彻底黑了,两位“丽”字辈妈妈在厨房里忙活晚饭。周爷爷这时候突然关心起了孙子的学习,不用问,准是知道了谢漪然高中的时候算半个学霸,想让孙子努力点跟上未来孙媳妇的脚步。周肃满脑子都是谢漪然的毕业照,这个金砖姐姐他真的见过?女人17岁到24岁,容貌变化不会很大吧,怎么就是记不起来七年前谢漪然的长相呢?他没心情听爷爷的老生常谈,真是,又不是人人都是读书的材料,哪能强求。
作为闺蜜,乔夏一向很好奇,为什么小学初中成绩平平的谢漪然到了高中就变成学霸了。她俩是小学同桌,初中同校,初一初二不同班初三分班后又同班,高中不同校,她对谢漪然高中三年的时光很感兴趣,但谢漪然一直不爱提。其实那段时光被谢漪然盖章为“最痛苦的三年”,被人叫“钢牙妹”,暗恋的男生当着全班面读她写给他的情书,嘲笑她一个大龅牙痴心妄想。她慢慢的被班级孤立,课余时间只能看书刷习题,成绩上去了,性格却变得内向了很多。好在谢漪然本性还是乐观的,加上班主任的积极帮助,她一点一点调整好了心态做回了自己。没和乔夏说过一点委屈的事,是因为她不想把负能量传播给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