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衣诸葛惹杀机
翌日午时。
一个身穿白衣的神秘男子突然出现在京城城郊的“忠勇军”大营外。纸扇轻摇，气度从容。
大营守卫是一个身高八尺的大汉，光是见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和铁塔一般的身形就足以让人心生惧意。大汉举起缨枪拦住男子，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闯‘忠勇军’大营？”
枪尖离白衣男子的咽喉不过分毫，白衣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勾起他如玉润泽的嘴唇吟吟浅笑：“我是你们太子一直在等的人。”
大汉一愣，随即指着男子哈哈大笑：“我们太子要见的是唯施姑娘，是女人。你是女人吗？我看，你是公孙狗贼派来的奸细吧！”说完，他举着缨枪就朝男子的咽喉刺去。
“有勇无谋，难怪老输，唉。”不满的咕哝声中，男子身形一闪，在枪尖前消失了踪影。
大汉揉揉眼睛，是眼花吗？什么时候，那人突然不见了？
他这厢还在茫然不知何故，身后却传来惊呼：“来人！快来人哪！有奸细混入军营！”“有奸细！有奸细！”
人声噪杂，脚步凌乱，因为是突发状况，行动得太急，扬起了地上厚厚的尘土。
一时间军营内烟尘滚滚，刀剑齐出，颇有些如临大敌、一触即发的大战之势。几乎所有的义军都从帐篷内冲出来，很快将白衣男子团团围住。
一将领模样的男子挥着把五环大刀冲包围圈中的白衣男子喝骂：“大胆奸细！这会儿看你还往哪儿跑！吃我一刀！”语毕，他手中的大刀以疾风暴雨之势向白衣男子劈去。
“操之过急，缺乏冷静。”眼前刀光闪闪，男子却依然是淡淡一笑。下一刻，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男子人已经瞬间移动到太子帐外。他回头冲目瞪口呆的众人嘻嘻笑着挥挥手，一闪身入了帐内。
那劈刀的将领大刀还凝在半空中忘了收，额头冷汗涔涔，一副见了鬼的骇怕表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他，他不是人，他，绝对不是人……我刚才明明瞧见他突然消失，尔后又突然出现了……像，像鬼一样。”
太子朱靖正支着额头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为何那唯施姑娘会知道自己是义军首领？为何要约在大营与自己相见？她所说的更好的法子又是什么？
正自苦恼之时，忽然眼前白影一闪，有人歉然道：“太子殿下久等，天释来晚了。”
朱靖猛一抬头，一白衣男子笑眯眯地站在眼前，容颜俊俏漂亮，精致之极，而且，看着很是眼熟，分明在哪儿见过。
他，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朱靖大惊之下，反应倒是奇快，一个旋身，人已在几米开外，“唰”地抽出腰间软剑：“你是何人？如何闯入这帐中的？来人！来人！”
他大声呼唤道，帐外却是寂静无声，听不见任何侍卫靠近的动静。
白衣男子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一面很有风度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笑得有点无赖：“没用的，我在这帐内施了法，里面有什么动静，帐外完全听不见，当然即使听见了，他们也进不来。”
“施法？”朱靖悚然大惊，不自觉后退几步，直退到帐门旁，转身举剑就刺。但那用羊毛毯缝制的帐帘，原本质地柔软，如今却硬如金石，剑尖划在上面，发出“铿”的一声巨响，甚至还溅出火星。
这下由不得他不信了。朱靖脸色发白，颤声问道：“你……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衣男子摸了摸下巴，装作很不解的样子：“昨晚不是与太子殿下约好在这相见的吗？殿下就这么贵人多忘事？在下要伤心了，唉。”
“与我有约的是唯施姑娘，你是何人-----等等，难道，你就是，是-----”太子意识到可能的结果，不可思议地指向白衣男子。
“咳咳……”白衣男子清清嗓子，眼波一转，多出几分妩媚的味道来：“殿下难道不觉得我与唯施姑娘很是相像么？”
“你是说，你你，就是唯施姑娘？唯施姑娘，是，男的？！”
“真名御天释，身份是天界的十六王子，也就是神仙。”御天释耐心地解释道：“现在的身份是‘舞月坊’的舞娘。不过马上又要拥有另一个身份，‘忠勇军’的军师。”
一向败少胜多的民间义军“忠勇军”突然有如神助，在与镇国大将军的军队对阵的时候，节节胜利，势如破竹。
离尹城一役，离尹城在三日之内被“忠勇军”攻下，同时五千公孙无彦麾下的士兵被俘。
无双城一役，无双城内三万城民与“忠勇军”里应外合，不费一兵一卒，就活捉了城内守将，公孙无彦的直系下属李司戟。
洛维城一役，一万城内守兵以及守军将领主动向“忠勇军”投诚。不过半日的时间，兵不血刃，士卒未损，公孙无彦重要的军事基地之一洛维城就成为了“忠勇军”的囊中之物。
…….
“军师万岁！”“军师万岁！”“军师万岁！”
“忠勇军”的将士们士气奔腾如黄河的湍流。成军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痛快地连打了这么多让人叹为观止的大胜仗。将士们围成一团，把他们俊俏非常的白衣军师抛向半空之中。
“忠勇军”的首领，当今太子朱靖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不住地感叹：“不愧是神仙公子御天释！我没看错人，国家有救了！国家有救了！…….”
这一夜，洛维城中大摆筵席，军民同庆，胜利的红烛燃了整整一夜。
然而一方欢喜，自有一方忧，不，是怒，怒不可遏。
公孙无彦把军报狠狠地揉成一团，一扬手，飘散了满地的白色粉末。“废物！一群无能的废物！什么时候连‘忠勇军’这种尽是残兵弱将集结的军队都对付不了了？难道要等着本将军亲自上阵吗？还是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想要本将军一个个摘了你们头上的脑袋？！”
跪在地上的领将吓得瑟瑟发抖，身体如筛糠一般颤抖：“将军……将军息怒啊！那‘忠勇军’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白衣军师，调兵遣将兵法决策如诸葛再世一般绝顶聪明。自从他出现以后，我们与‘忠勇军’的几次战役，就一次也没赢过！”
“还有脸说！”公孙无彦盛怒之下将领将一脚踢得骨碌碌滚到一边。“什么白衣军师？哪儿来的诸葛转世？无非是你们为败仗找的借口！”
“真的，将军！”领将被踢倒在地上，却又不敢起来，只能斜躺着哭丧着脸继续解释：“据说那个军师不是普通人呢！会凭空消失，会变男变女，还会-----”
“住口！不是人难道还是神仙不成？！”公孙无彦怒极反问。
“对，将军果然未卜先知！末将听‘忠勇军’传言说那军师就是神仙！”领将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蠢材，还敢胡说八道！”公孙无彦又是一脚，把领将直接踢晕过去。
哼！管他是仙还是佛！只要是敢阻碍我公孙无彦大计的，我一概遇仙杀仙，遇佛杀佛！
太子啊太子！你以为你得了一个什么神仙军师就能制住我公孙无彦了吗？以前没有彻底剿灭了你的“忠勇军”是我公孙无彦碍于在民间的说辞才心慈手软，给你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这次既然你不识好歹得寸进尺，就休怪我公孙无彦心狠手辣，将你连根拔起！
“来人，帮我去‘舞月坊’将苏婼姑娘请过来！”
夜，浓得化不开的夜。
像这种阴森恐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正是魊魅魍魉外出肆虐的好时机。
不会有人，愿意停留在这样的黑夜里。
唯有她，杀人的恶魔，身着比夜色还要黑暗沉郁的夜行衣，飘飘然立于女墙之上，脚下虚浮，似乎风一吹，就会坠下。
又要开始杀人了。而且还是杀好多好多的人。
苏婼手里紧握着“绝慑”剧毒的粉包，很轻很轻，但是对于她来说，却是千斤重。
公孙无彦对于那些背叛他的人和反抗他的人，终于要开始血腥的报复了，从他面无表情地向她命令：洛维城中的“忠勇军”以及洛维城民，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她就知道，这一次，是再无转寰的余地了，万劫不复。
当时苏婼是断然拒绝的。
“我说过，我不会再杀人了。何况是杀这么多无辜的人。”
“但是你说过，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帮我，你说过，只要我要求，你就会去做。苏婼，你这是后悔了吗？”这次公孙无彦丝毫不作让步，寒光四射的眼睛直盯着她，语中咄咄逼人。
苏婼看见他嗜血的鲜红眼睛，如今的公孙无彦早已不是从前的公孙无彦了，杀魔，已经深入骨髓，即将侵蚀占领他整个灵魂。
再没时间了，必须得尽快结束一切。
“我答应你，我入宫当皇帝的宠妃，然后帮你得到你要的一切。所以，那些无辜的人，公孙，我请你放过他们吧。”苏婼握住公孙无彦的手，试图第一次乞求。
“宠妃？”公孙无彦讽刺地一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苏婼，你如今觉得你还有十足的把握被皇帝选中成为宠妃么？你不知道，如今京城之中传闻的舞魁，不是你，而是唯施么？”
苏婼手指微颤，沉声反驳道：“唯施不会是舞魁！她-----”
她这一微小的情绪变化全被公孙无彦看在眼里，某个存在心中已久的杀意愈加强烈清晰起来。
“好，我也可以不逼你去杀那么多人，那么你可以选择只杀一人。”公孙无彦转口道，将手缓缓抽出。
苏婼的心开始狂跳，强烈的不安汹涌而出：“杀谁？”
“舞娘唯施。”
“不行！”未作任何思考，拒绝立即脱口而出。“唯施不能杀！”
公孙无彦闻言神色不变，心中的决定却更是坚不可移。
“那么，你选择杀谁？”公孙无彦残忍地让苏婼作选择。其实无论她选择哪边，两边都得死。但是公孙无彦又想给自己一个希冀，也许，也许苏婼会选另一边也说不定。
苏婼咬紧了嘴唇，直到口中都是血腥味。
她的决定，让公孙无彦彻底失望甚至绝望。“洛维城。”
足足有一刻钟，公孙无彦没有说话。
心中熊熊燃烧的妒火让他已经无法说出一句话，若是再多一些言语，他甚至会控制不住心魔将苏婼也杀了。
“你走吧，三天后。我希望我的军队看见的是一座死城。”好不容易压制住心中狂涌的杀意，公孙无彦喑哑着声音，挥挥手让苏婼出去。
苏婼离去之后，“啊----”公孙无彦仰天长啸一声，苏婼所站的那一块地面，“轰！”地陷下去一尺多深。
公孙无彦双拳紧握，眼睛血红，脸色狰狞恐怖得犹如地狱的恶魔。
很好，苏婼，我果然没有猜错！原来你是那么在乎那个叫唯施的女子！很好，很好……但是，我决不允许！
没有一个人的位置，可以在你的心目中超过我！
公孙无彦朝黑暗中一直隐匿着的人影做了个手势。
“是！”黑暗中的人影应道，绽笑如莲，却只让人觉得那笑容冷意森森，杀气腾腾。
唯施吗？上次算你幸运，没能杀得了你反倒被你算计，这次，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从隐没在夜色之中的女墙之上，坠落下几颗晶莹的水珠，
她素手一扬，无色的药粉融化在空气之中。然后那摇摇欲坠的身影毅然往下一跃，没有使轻功，而是像断线的风筝一般从城墙上绝望地坠落。
洛维城依旧安然地沉睡着，恬静的美梦之中，却不知死神黑暗的羽翼已经覆盖在城市上空。
一直隐身在城墙之下的青衣男子直到女子闭眼跃下，才现身轻叹道：“唉…..怎么又要死呢？好不容易才用万年雪莲把你救活的啊！不懂得珍惜药材的丫头，真不知道之前怎么当药仙的……”
他嘴上虽然抱怨着，身体却还是轻轻一跃，飞上几丈高，将紧紧闭着双目的女子稳稳接住。动作倒是很潇洒利落，就是嘴里唠叨依旧没停：“什么药仙啊！几次三番地中自己练的毒，真是没有水准。果然还是只有我御天祺才能被称为史上最天才的药仙啊。”
他抱着女子优雅地落地，转首往身侧努努嘴，准备把她交给方才也一直隐身在黑暗中的侍卫。
结果女墙之下早已空无一人。
低头一瞧，那几个身披铠甲的精兵，面色平静地躺倒在地。
“啊，这么快就死了啊。”青衣男子徒劳地感叹了一声，只能继续抱着怀中的女子怨声载道：“真是的，你制的毒药药性来得怎么都那么快啊？如此该多没意思……啊，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得一个人在这待三天，没人说话没人一起玩还要照顾你，岂不是要无聊死。唉……该死的御天释，自己倒是回京城玩儿去了，把我留在这儿，可恶……不就是要了他一朵万年雪莲，我为何要乖乖听他派遣……”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直到那青色的长衫慢慢隐没在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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