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天下班的时候,我从侧门走出公司的时候,看到她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看时,一阵屈辱感刹那间涌上了心头!
我走到她的背后:“关琳琳!你不觉得你太过份了吗?”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我,把头低了下去,再抬起头的时候,她的眼里没有一点不安,反而理直气壮的对我说:“怎么了?让你不舒服了?没办法呀,谁让我有这么一个不要脸的老公了!”
“你—”我气得脸色发白。说不出话来。
“我,我什么呀我?苏明真,告诉你,以后你就是真心要改好,我也不会相信你的!以后,这样的日子天天都有,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她不再看我,扬长而去!
我欲哭无泪,心里叹息着自己一向顺风顺水,怎么会有一个如此不堪的婚姻?那晚,我没有回家,在车里坐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我打了个电话给韩总,谎称乡下的父亲身体不舒服,请几天假回去看看他,走之前,我没有告诉关琳琳。
客车在乡间的公路上行驶着,车窗外郁郁郁葱葱的山峦,蓝天上朵朵悠闲的白云,车厢里的偶偶私语,让我的心暂时也安静了下来。
提着大包小包踏进家门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和妈妈眼里的惊喜,尤其是妈妈,不停的往我的身后看着,我明白她在看什么,心里不由得掠过一丝苦涩,嘴角却带着笑意的告诉她:“琳琳她上班忙呢,没有时间来,她让我替她给你们带个好!呶,这些东西都是她亲自去给你们挑选的!”
“哦”妈妈的眼里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地,她又高兴了起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时,还不忘絮絮叨叨的念着:“买这些东西干什么?我和你爸身体好些呢,这几年的日子好了,咱们乡下也不比城里差了!你看看那公路修得就知道了!想买点啥,吃点啥,都方便了!真儿啊,以后再回来就不要买这些东西了,大老远的还得拎着它,怪累的……”
“知道了,妈!”我应着。
放下手里的东西和爸爸一起到菜园中劳作,爸爸笑道:“还是我的儿知道心疼爸!”
抬头看着爸爸鬓间的白发和额上隐隐的汗水,我的心也隐隐作痛着,父母中年才有了我,我落地那刻,他们一定是欢呼雀跃高兴至极的,都说养儿能防老,可是,我在他们的身边尽了多少孝呢?小时不懂事,不知父母的养育恩,等到长大了,懂事了,却又离开他们了!想想,一年也只不过回来一次而已!却从来都不曾有时间去记挂着他们,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心里郁闷,我竟还不曾想到回家来!
想到这儿,我的鼻子酸了,可是,面对着朴实的父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惟有轻轻的笑一下,低下头和父亲一起劳作。
吃过晚饭,简单的把西屋收拾了一下,躺在母亲给我搬过来的行李上,睁大眼睛望着棚顶,想着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
“真儿,真儿……”是母亲的声音。我站了起来,来到东屋。
母亲往炕里让了让,让我坐在她的身旁,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说话,我的心有些忐忑起来,开口问道:“妈,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然后轻声的问:“真儿,琳琳她……她还没有吧?”
“没有什么?”我有些诧异的问,但随即就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心情也立即黯淡了下来。
母亲叹了口气:“真儿,是你们不想要?还是……你也知道,爸和妈都接近七十岁的人了,孩子啊,看不到你有后,爸和妈就是死了也合不上眼哪!”
我低下头,默默的吸着烟,心里在犹豫着,要不要把琳琳不能生的事实告诉他们?说了,只会让他们伤心,不说,难道真的让他们离开人世时都要带着牵挂走吗?
沉默。一屋子寂静的沉默。一屋子父亲和我吐出的烟雾。
父亲终于开口了:“明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你妈?孩子啊,有什么事你就说,一个人闷在心里会生病的,这个世上除了自己的媳妇,还有谁比自己的爸妈更亲近呢?”
父亲的话让我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没说话,父亲也没有再问,我想,虽然他不识几个字,但是,做为一个父亲,他还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
终于,掐灭第五支烟头的时候,我下定了决心:“爸,妈,儿子不孝,只怕这辈子儿子也没法让你们抱上孙子了!”
“怎么回事?明真?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父母焦急的目光,我低下头,把当年的情形和医生的话又说了一次。
母亲瞬间脸色苍白,而父亲却低头不语,只是“吧嗒”“吧嗒”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着烟。
那一晚,我困得要命,却辗转至深夜还是不能入眠。
第二天,又是沉默无语的一天,我归来时的喜悦,被琳琳不能孕这个事实冲得一丝无存!
默默的吃过晚饭,劳累了一天的我,腰酸背痛的躺在炕上,一动也不想动。父母在院子里说着闲话。
“苏大伯,大娘,你们吃过晚饭啦!”一个甜甜的女子声音顺着窗子飘了进来。
“吃过啦!吃过啦!菊儿呀,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母亲的声音。
“哦,我听说你家明真哥回来了,想和他打听点事儿!”挺动听的一个声音,可是,却不知是谁,是呵,转眼离家十多年了,这里对我,早已是陌生的了!“真儿,真儿……”是母亲的声音。我答应了一声,不情愿的爬了起来。
院子里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孩子,看到我,她的大眼睛闪了闪,对我抿着嘴笑的同时,脸突然就红了。这就是农村女孩儿的可爱之处,天生的纯朴,给人一种可亲的感觉。
我也对着她笑了笑,坐到了父母的身边。
母亲招呼她也坐到了小桌边,她推辞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坐在了我和身边,少女身上的体香也扑鼻而来。
母亲笑着说:“菊儿,你有啥话要问真儿的,就说吧!”又对着我说:“真儿,还记得她不?她是后街你陈二叔家的小菊儿呀,你还记得不?你小时去她家玩耍,被她养的那个小花猫挠了一下?”
母亲的话一下子唤醒了我的记忆,小时的记忆也在那刻复苏了,我不禁呵呵笑起来:“哈哈,我知道了,你是陈红菊,呵呵,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十多年不见了,现在出落得这么漂亮了!那时的你,还拖着两条鼻涕呢,整天哭哭啼啼的,那脸呀,比你家小花猫的脸还花!”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娇嗔道:“大娘,哪有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母亲也笑道:“怎么没有?只不过你那时还小,明真哥比你大了十来岁呢,你当然不记得了,那时,你也就五、六岁吧,你明真哥都十三、四了!呵呵!”
父亲也附和着:“是呀!是呀!那个什么,菊儿,你要问明真哥打听什么事,说吧。”
“嗯”她点了点头,扑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我,我的心蓦得一动“明真哥,我想打听一下,你那地儿有没有人家招保姆?”
“保姆?谁要去?是你吗?”我问。
“是啊,家里地少,妈又一身的病,一年年的不断药,弟弟也眼看着到了娶媳妇儿的岁数了!这样下去,谁嫁咱家啊!唉!”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有着与她年龄不相称的沧桑。
“可是,你才二十多岁,就出去打工,不上学了吗?多可惜呀!”
她怔怔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垂下了头:“我也想念书,可家里的条件不好,还有个弟……”
“唉!”我叹气,拿出一支烟刚放在嘴边,她已拿着父亲放在桌子上的火柴麻利的划着后给我点燃了!
她的眼里,藏着明显的讨好。我的心突得一痛。为她的讨好。
母亲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摩娑着,叹道:“这丫命苦哦!小学刚念完,那镇上学校的书都寄来了,家里没钱硬生生的就没去上哦!真儿啊,你回去后帮她瞧着点,有那好人家就给她介绍过去吧!”
“嗯”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里带着乞求和期待“小菊,你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她顿时喜笑颜开,站了起来,对着我打揖:“谢谢明真哥!谢谢明真哥!”
“谢什么,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用客套了!”不等我说话,母亲已代我回答了。
“要谢的!要谢的!那我先回去了,明真哥,我在家等你的信儿了!”
“嗯”我也站了起来:“我过几天就回去,回去后尽量帮你找。”
“嗯,嗯,”她一连应了几声:“那我走了!大伯大娘明真哥有空去串门啊!”
母亲也紧跟着站了起来:“菊儿呀,我送你!”
“不用的,大娘!我不怕黑!”
“走吧,走吧,就送你到门口!”看着母亲和她推搡着出了大门口,我和父亲打了一声招呼,径自回了屋。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母亲回来的脚步声,她把一直坐在院里的父亲叫进屋,两个人叽叽咕咕的在那屋窃窃私语着,听不见母亲到底说的是什么,只有父亲偶尔的一两句“这个行。这个行。”“好,好。”
开始时我还竖着耳朵想仔细的听一听,实在支持不住了,想想,想必他们说的也是左邻右舍的闲事,和我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索性也懒得去听了。
身体的劳累,让我只一会儿就沉沉的入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