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来,绕着桌子转呀转。他的目光也跟着我转呀转,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了:“小精灵,你在搞什么花样?转得我头都晕了!”
“我才晕呢,你怎么这么笨呀?”骨子里爱玩的个性在此刻显露无遗,我俯在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故意卖着关子。
他一脸的不解之色,困惑的看着我:“我—我,你也没有说话呀?我怎么笨了啊?”
我忍住脸上的笑意,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指着桌子上我刚才沾着水写的一个“世”字问他:“这个字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难道你叫世吗?不可能的啊!”他迷茫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好笑。
“那你再看我啊!”说着,我围着桌子又开始转了起来。停下来时问他:“现在明白了吗?”
他摇头:“哎呀!小精灵,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真的不明白,越看倒是越糊涂了!”
“好吧,好吧,就告诉你。谁让你这么笨了—哎,对了,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了?”
他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好多:“不是吧?你鼓捣了半天,居然不知道我问你什么了?”看着他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笑起来。我说:“方成生,你不要生气哦,我这个人一向都爱玩,还喜欢和人家搞恶作剧,你要是怕了我,就赶紧离我远远的哦!免得被误伤。”
他伸出手敲我的头:“哈哈,小精灵,我为什么要逃呢?和你在一起很开心的!即使被误伤了,我也愿意——”他的话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自然是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是要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告诉你……”
“现在我觉得名字没有那么重要了!倒是你,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他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说。
“呃—怎么会这样?”我有些不知所措,这可不是我想听的话,接近他,只是觉得他带给我一种亲切感。和他调皮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久违的大哥哥一样。我可不想再去牵扯感情了,一个苏明真已经让我五内俱伤了。
想到这儿,我忙把眼睛转向了别处,带着玩笑的口吻说道:“是呀!我的很多亲戚和朋友也都喜欢我呢,嘻嘻,我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啊!”
“哈哈,你说得对,你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可是,他们的喜欢和我的……”不待他说完,我忙打断他:“方成生,你知道那本书中的女主人公为什么总是错过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吗?”
“为什么?她难道到了最后都没有找到一个吗?”
“是啊!因为她负了好多人的感情,只为一个人而心动。她欠了那么多的感情债,又怎么会有幸福可言呢?”
“为什么没有呢?别人喜欢她又不是她的错。我还没看完呢,你说的这段也是书里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的心思—”
“你在对号入座呢吧,你看,我就说嘛,你也读过这本小说的。感觉这类书像你这种女孩子一定喜欢的,怎么可能没读过。但是,书中写得都是虚构的。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免得坏了自己的心情。”
“谁告诉你书中写得都是假的了?”突然之间有些心烦的说了一句。
他呆了呆,继而笑容又爬上了脸庞:“没人告诉我,不过我觉得应该是假的而已!怎么你—”他欲言又止。
“方成生,我问你,这本书的作者你总该知道叫什么名字吧。”
“知道,叫什么‘转世精灵’的。咦—”他突然之间仿佛若有所思“你刚才的动作?”
我笑了:“看来,你总算还不太笨哦!”
他用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原来—原来,你就是这个转世精灵!怪不得我叫你小精灵时,你不停的转着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算你聪明。”
“可是,小姐,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太难了吗?这个智商低的人可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答案啊!”
“智商太低的本小姐也不理他不是吗?”我的臭美本性不经意间就流露了出来。
惹得方成生哈哈大笑了起来。笑毕他说:“你怎么不早说呢?那我大可以不必买这本书了嘛,听你讲就好了!”
“那怎么行呢?我还希望你一口气都买光了呢……”我坏笑着。
“哈哈,刘小絮,你的小心思还真是不少呢!”他开心的笑着,额头上的皱纹也跟着舒展开来。
“刘小絮—呃—你怎么……”乍一听到他叫出了我的本名,我吓了一吓,马上就反应过来,对,书中的扉页上就是我的简介。
他点了点头:“真不亏是写小说的出身,就是聪明。没想到,我这么世俗的老商人,还有幸结识了一位会写美丽小说的女子!真是幸运啊!”
我虽然一向喜欢听人家的夸奖。但是,这样的高度夸奖也还是第一次听到,难免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的。不禁微微红了脸:“你过奖了!哪有那么夸张啊?现在遍地都是写小说的女孩子。”
“是吗?可我只遇到一个呀,当然要高兴了!”说完,他又哈哈笑起来。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温暖了起来。
这就是我和方成生认识的经过。他一直不舍不弃的喜欢着我,但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朋友。
二年中,每当他问我时,我总是会嘻嘻笑着。然后,手指着他唇边的淡淡酒窝说道:“因为它喽!我不喜欢长着酒窝的大男人!”
每次我说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无奈状,很痛苦的说:“那也不是我的错,天生的,我有什么办法呢!”
于是,我就会嘿嘿的干笑几声,把话题转移开去。
其实,他该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的,但我不想,不想再去接触男人了!一个苏明真,已经让我草木皆兵了!方成生也许是了解我的吧,二年来,他始终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一种淡淡的暧昧。
我自顾自的往前走着。他打开车门跳了下来,手抚上了我握着伞柄的手。
一丝心疼在他的眼里弥漫开:“小絮!你的手好凉!”
我停了下来,看着他,他额上的皱纹明显的多了两条。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方成生,你这是何苦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小絮,你又是何苦呢?我哪不好吗?那个苏明真—”他顿了顿“难道,他真的就那么好吗?会让你如此的念念不忘?即使他真的有那么好,他也已经不再了!你—又何苦把自己圈在他的影子中活着?小絮!我们都不再年轻了,你还想让我继续等到什么时候?”
一滴冰凉的泪顺着我的脸滑到了脖子里。他知道我和苏明真的故事,却不知苏明真的背叛,更不知我身边这个叫做“李明琪”的女子和苏明真还有我—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故事!他只知苏明真——那个我深爱的男人在三年前因病不治而终!我想,我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轻我曾经的感情的!还有—苏明真!但是,眼前这个男人,我又凭什么让他这样的等我,年复一年?
他揩掉我脸上的泪后,我呼出了一口气,轻轻的拥抱了他:“方成生!对不起!关于感情是没有人能说清的。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可是,我真的无法让自己爱上你!你能原谅我吗?”
这是我们相识二年来,我第一次用这么凝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我能感觉他此刻身子的颤抖。他没有说话。好久。然后,他放开我,端详着我的脸:“小絮,我明白。我也懂的。相识两年,我知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所以,已到中年的我,仍愿意赌上一把。现在,我知道结局了!我早就知道,我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想必是无法拥有你这样一个世间少有的女孩儿的!我……”
我伸出手堵住他的嘴:“方成生!你不要再说了!其实,我根本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的!我一直不肯明白的和你说,只是舍不得你对我的这份宠爱。我好孤单,心里也有着好多好多的落寞,我不爱你,却想着让你做我寂寞时的调剂品,这样的一个我,不值得你如此赞扬的……”
“不……不……小絮,你听我说……”
“好了!方成生!我们都不要再说了!你不要让我哭了好吗?”
方成生立即不再言语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好的人,是我没有福气拥有他而已!
一如,当年的杨正南!想到杨正南,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十多年了,杨正南,他早已成家了吧!不知为什么,想到杨正南,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失落的感觉!
“小絮,你要去哪?我送你吧!”方成生的脸上又挂上了笑意。可我知道,他心中一直难受着。这样一个男人,错过了,也许这辈子我都不会再遇到了!
可我不能,不能只是因为他的好,就不负责任的和他去牵手。我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所在。在我的心中始终把他当成一个大哥哥一样!那种亲切,让我总是舍不得和他明明白白的说清楚。而原因,无非就是不愿意失去他这样一个亲人似的朋友!
我笑笑:“不用了!我去找月月。我失去的已经够多的了!再也不想失去她了!”
“我陪你,正好今天我也没有事情可做。行吗?”他语气中隐隐的带着一些乞求,让人不忍拒绝。
到了小叶家的门前,犹豫再三。终于下了决心摁下了门铃。半天,门开了,小叶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内。看到我,她的眼睛立即睁大了:“小絮?”
我“嗯”了一声,也不管她,径自的进了屋,直奔以前月月住的那间卧室而去。
“哎—”小叶拉住我,冲着洗手间眨了一下眼睛。
我会意的站在了只要出洗手间就可以一眼看到的地方。
当月月哈欠连天的趿着拖鞋从洗手间里出来时,看到我,呆了一呆。随即,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我在她身后大声的喊道:“张月月,我要搬家了!你不去拿你的东西吗?”
她头也不回的:“随便!”
我冲了过去,一下子在后面抱住了她:“好你个张月月!居然这么狠心!半年了,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明知道我做的菜好难吃!也不回来帮我!你哪里有个姐姐的样子?”
她开始时还硬挺着,冷着脸一动不动。
当我把手隔着睡衣伸到她的腋下时,她终于忍俊不禁的笑起来!边笑边说:“你这个坏东西!就知道用什么办法对付我是不是?小坏蛋!”
我得意的松开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仰着脸看着她坏笑:“嘿嘿!那当然了!知张月月者,刘小絮也!嘿嘿!”
她欺过来,捉我的手:“看我打你不?让你和我吵……有你这么当妹妹的吗?”我闪着、躲着,笑着。她追着、赶着,比我更大声的笑着……
“好了!看看你们两个,和小孩子似的,家里还有客人呢!别闹了!”小叶阻止道。
我吐了下舌头:“哎呀!对了,我只顾着自己了!”
月月此刻也看到站在门口的方成生了,笑道:“方成生,我走的半年是不是你一直照顾着小絮呀?她和个孩子似的,瞧瞧,把你累得都瘦了一大圈了!”
“有吗?”我叫着,望向方成生,可不是嘛,我怎么没有发现他瘦了?
方成生笑:“哪有啊!我和小絮也好久没有联系了!你还不知道她,除非我找她,否则,她什么时候找过我啊!”
月月笑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这个死丫头,就是这样。不过,方成生,半年不见,我怎么发现你变得更有男人味了?”
“哦,是吗?这句话我还想说呢,半年不见,你好像也越来越漂亮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疯疯颠颠的了!”
“……”
“……”
看着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合的调笑着,好像我和小叶是透明人一样。小叶过来拉我的衣角,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对着他们两个人比划了一下。我有些似懂非懂的再去看他们时,心里突然有一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轻轻笑自己,真是笨!自己不喜欢方成生,又舍不得他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用一个最好的理由把他留在身边呢?瞧瞧,我一向就是这样智商高情商低的小笨蛋!
和小叶回房间之后的好长时间,我还在心里懊恼,为什么不早些给他们牵上红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