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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巫与灵

倾世的暖阳破碎了寒冷孤寂的黑夜,天地又重新被笼罩在了尘世的喧嚣中。

寒城西郊的枫树林,迎来了它的第一波客人。

陈扬穿着一件纯黑色的长袍,矫健挺拔的身姿,在太阳微凉的光芒中,看起来格外地高大,他悠然地站在林外的空地上,眼睛看着这片他曾经来过无数次的枫树林,苍劲挺拔的枝干上挂满了红色和黄色的枫叶,秋风吹过在枝杈间抖动起斑斓的红黄色调,虽然是初秋的早晨,阳光不是特别地热烈,但是在微风中阳光下,昏黄的光线里,让整个枫树林看起来,像是已经提前沉浸在了黄昏的暮色中。

在陈扬的身旁,与他并肩站着一男一女,他们三个来自同一个家族,寒城四大世家之一的陈氏家族,今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和往常一样,捕获灵兽,灵兽是巫师最重要的伙伴,拥有灵兽的巫师,可以轻易地同时碾压没有灵兽的,同层次巫师。

“陈曦,咱们今天还是老规矩,我和陈峰进入树林,将灵兽引到咱们布置的陷阱里,接着你按照我所告诉你的步骤,沟通并尝试着签订共生契约。”陈扬对着身边一身白衣的女子说道。

然后,陈扬和陈峰相继进入了枫林,他们两个曾经数次踏入这里,而且目的都只有一个,为了他们的妹妹,虽然每次都无功而返,但他们却乐此不疲的重复着,因为这是妹妹唯一的希望,陈曦和他们不同,他们是家族嫡系的子弟,由家族直接全力栽培,而陈曦却是庶出,而且还是女儿身,他们都深深地知道家族庶出的女儿,最后都只有一个归宿,沦为与其他巫术世家联姻的工具,而能帮助她,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成为出色的女巫,这样才能够得到家族的重视,从而摆脱她卑微的命运。

林中,苍劲的红枫拔地而起,笔直的挺入天际,斑驳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穿过,在脚下松软的林间小路上留下一块块明亮的斑点。

“看来,这次咱们又要白来一趟了。”一段时间之后,陈峰看着安静地有些死寂的枫林,对着陈扬说道;

“不对劲,有些不太对劲啊,怎么会这么安静呢?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树林里有一种特别的味道。”陈扬鼻子轻嗅着,闭上了双眼,开始细细感应着周围的一切。

“还能有什么味道,除了烂树叶味就是泥味。”陈峰使劲闻了闻,然后没好气的说;

“哈,也对,你这只大笨熊,能有什么味觉,你除了吃就是睡,唯一可取的就是一把子没什么用的傻力气。”陈扬睁开了双眼,他没有任何的发现,他也认为是自己多疑了,看着陈峰打趣地笑道。

“哼。”

“嘘,不要出声。”突然,陈扬轻声警告身边的陈峰。

然后,他轻轻的踩在了脚下一片崭新的落叶上,就在这时,一抹白光在陈扬的脚下惊起,疾疾地掠出。

“好呀,敢情这儿还藏着这么一个家伙呢,差一点就瞒过了小爷雪亮的眼睛。”陈峰有些兴奋地大喊。

接着,在陈扬的身旁忽然出现了一只矫健的黑影,蓦然冲出,直奔白光而去,此时,丛林中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前后追逐疾驰着。

“还愣着干嘛,截住它呀。”陈扬向身侧不远处的陈峰喊道。

“没问题。”陈峰憨笑着说;

这时候陈峰一抬手,在他的身旁,卷动出一片巨大的灰芒,光芒渐渐清晰出现一只灰色的冰熊,巨大的身体如墙壁般戳在丛林之间,无形中封锁了白光的所有去路,所以,白光沿着既定的路线,一步步进入早已为它空悬多时的陷阱。

在林外的空地上,陈曦眼睛兴奋的看着刚刚步入陷阵,一团正拼命挣扎的白影,待得光芒散尽,白影渐渐安静下来,陷阵中是一只纯白的雪狐,只是在它纯白的身体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不断溢出来,浸染了它大部分的洁白,使它看起来显得有些娇柔脆弱,它狐疑的目光,看着站在它不远处同样一身洁白的陈曦,眼睛滴溜溜转动着,似乎是在分析着眼前的局面。

陈曦回过头有些感激地,看着刚刚从枫林中走出来的两个兄长,可是又突然想到了伤痕累累的雪狐,目光中隐隐有些不满。

陈扬看着妹妹,摊开双手,意思好像是说,它身上的伤不是我弄的。

契约的过程异常的顺利,陈曦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向雪狐传达出友好的善意,表示希望和它成为一生守护不离不弃的伙伴,雪狐眯着它狭长如丝线般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陈曦,又转过头看了看身后的枫树林,然后就果断同意,立刻签订共生契约。

片刻后,陈曦张开了眼睛,细细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原来,这就是巫与灵之间经验,精神,命运都高度统一,完全共享的感觉吗?”

看着身前已经不再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白狐,反而看起来毛发光鲜亮丽精神焕发的样子,很明显它从刚才的契约中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因为共生契约是以生命共享作为条件,所以在契约缔结的一刻起,无论之前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都会马上恢复到最佳的状态,这是上天对相互守护的生命,最无私的馈赠。

突然,陈曦面色渐渐变得苍白,然后,有些惊恐的看着他们身后不远处的枫树林,因为她在精神共享刚刚建立的瞬间,她就了解到之前雪狐为什么会受到那样的伤害,以至于如此果断地与自己签下契约,她的心仿佛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逃!”

陈曦大声的喊道。

陈扬和陈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妹妹能够如此的惊恐,只是他们都隐约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就在他们准备迅速离开的时候。

嗷——

一阵高亢中带着愤怒的咆哮,透过空气的震荡响彻在枫林外的空地上,陈扬三人生生止住了刚刚迈出去的脚步,回过头看向枫林,他们惊恐地发现,从林中缓缓走出来一头纯白色的老虎,健硕的身姿流畅的线条,尽情诠释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它的头颅高高扬起,朝着陈扬三人走来,健硕的四肢踏着轻盈的节奏,仿佛绝美翩跹的舞步,动静之间没有惊起一丝的沙尘,一根修长锋利的尾鞭尾随在它的身后,它有些享受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三人,气氛有些微妙。它非常喜欢这种一触即发的快感。

陈扬他们毫不怀疑,只要他们有一丝的轻举妄动,就会激怒这只不知为何会走出丛林的白虎,在他们各自的身旁早已释放出了自己的灵兽。

空荡荡的大地上,三个人连成一条直线。

两人中间的陈扬,他的脚边正蛰伏着一只纯黑色的幽冥豹,它似乎随时都可以发动最致命的攻击,这所有的一切都仅仅只需要一个瞬间的蓄力。

而站在陈峰身侧的是一只体型巨大的灰色冰熊,在厚厚的脂肪,皮毛,包裹之下的身体里,让人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它的里面蕴藏着多么澎湃汹涌的力量和惊人的防御力,它像一座小山似得挡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三人最后方的陈曦,在她的脚下那只洁白的雪狐,此时后腿着地抬起了它的两只前爪,紧紧地抱着陈曦的大腿,畏惧的看着前方健硕凶猛的白影,陈曦是三人中最了解一切的人,通过经验共享她清楚的知道,对方是多么的可怕。

白虎作为普通老虎的变种,失去了天然的保护色,这使得它的生存变得异常艰难,在这种条件下,但凡还能够生存下来的,无一不是个中的强者。

就在这时,陈峰身侧的灰色冰熊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它很讨厌这种压抑的感觉,与此同时,在陈扬脚边纯黑色的幽冥豹瞬间弹起,曾经无数个日夜的共同战斗,让它们早已形成了默契。

此时,陈曦和她脚边的雪狐,已经闭上了双眼,很显然她们俩已经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

碰——碰。

两声巨大的闷响,刚刚冲出去的两道身影应声落地,重重地砸回了地面,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淋漓的鲜血。

陈扬和陈峰因为灵兽受创,所以他们的脸色都瞬间变得苍白,他们的生命是共享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扬倒吸了一口冷气,以速度著称的幽冥豹还有力量与防御都十分出色的冰熊同时发动攻击,竟然在对方手上一个回合都没有坚持下来,看来今天凶多吉少了,他感到有些绝望。

白虎看着面前的这几个弱小的生命,今天它很生气,因为它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把抓到的猎物都摆在一起,看着它们逃跑,然后,再一个一个的抓回来,反反复复,直到最后玩腻了才会把它们都杀死,而就在刚才,它抓来抓去,最后却发现少了一只,还剩下了四只,这下它可坐不住了,以前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啊,它怀疑有人偷了属于自己的猎物,这分明是在挑战自己的权威,它决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它顺着微弱的血腥味找到了这里,发现了触犯它威严的几个人。

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让它高兴地事,它虎视眈眈的望着眼前的猎物,接着,它迈开矫健的步子,昂首挺胸高兴地轻轻晃动着身后的尾鞭,围绕着陈扬几个人来回走动着。

对,它终于发现了,眼前的猎物是六个,比自己刚刚抓到的那些还要多一个,蓝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有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猎物。

陈曦脚边的雪狐,又看到了那个曾经让它无比恐惧的,有些玩味的眼神,身体颤抖着,突然,在它身体的周围凌乱的白色光芒聚敛在一起,雪狐眼睛中夹杂着对生命强烈的渴望,化作一道白光急速的冲出,想要逃离白虎的恐怖魔爪,然而就下一刻,一道比之前更强烈更迅速的白光,瞬间捕获了刚刚想要逃走的雪狐,接着一道锋利的虎指拍在了雪狐的身上,雪狐被高高的抛飞了出去,“咚”的一声砸在了幽冥豹与灰色冰熊的旁边,重新变得伤痕累累。

紧接着,陈扬三人也被连续的掀翻在地,迎接他们的是一轮又一轮的折磨。

陈曦的眼中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世界上最深的绝望,那就是在刚刚得到希望的时候,又重新失去它,她以为自己卑微的命运会得以改变,没想到迎接她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很快,他们被折磨的精疲力尽,白虎也有些玩腻了,接着,陈曦的身体被高高的抛向了天空,她看着在地上蓄势待发的白虎,她从与雪狐共享的记忆中了解到。

这是这场杀戮游戏最惨烈的结局,白虎会在高空中将自己撕的粉碎,突然,蓄满力的白虎惊鸿般冲向空中的陈曦。

“马上就要死了吗?”抛飞中陈曦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而下一个瞬间,陈曦有些疑惑地张开了眼睛,因为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被撕裂的痛觉,反而缓慢地落在了松软的土地上。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前面突然出现的身影,那是一个英俊挺拔的少年,穿着宽大的黑色长袍,他微笑着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指,然后轻轻地抵在了白虎的额间,巨大的白影戛然而止。

这一切仿佛时间短暂的定格,定格的时间中白虎张开血盆大口与少年近在咫尺,可就是这咫尺之间,却成为了它永远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白虎瞪着它蓝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面庞,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突然,它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它十分恐惧的事情,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瞪的更大了。

嗷——,地一声怪叫,飞奔似得夹着尾巴夺路而逃。

它想起来了,几天前枫林中来了两拨巫师,都是想要抓自己的,其中的一拨七个人联手,却拿自己毫无办法,自己应付起来也得心应手毫无压力,稳稳占据着上风,而另一拨只有一个少年,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那七个人都放弃了,少年才微笑着出手,只一击便将自己重创,最后要不是另外七个人帮忙,自己才侥幸逃脱,要不然此刻说不定自己已经沦为阶下之囚了,而现如今,那个少年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带着同样的微笑。

“上次让你逃了,这次你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少年微笑着,看着夺路而逃的白虎,然后,伸出他白皙修长的双手,手指张开,十指的指尖轻轻地抵触在一起。

然后,陈曦他们惊讶的看到,刚才还威猛无比的白虎,此时就仿佛受到惊吓的兔子,颤抖着蜷缩在一起,身体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托举着悬在半空,少年轻抵在一起的手掌在缓缓地合拢,他每合拢一点悬在半空的白虎便蜷缩的更紧一分,陈曦他们毫不怀疑,在少年手掌最终完全合拢的时候,也就是白虎丧命之时。

“这么高等的灵兽,我的话想必你也是能够听懂的,所以,给你两条路,臣服或者死。”少年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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