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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德公公,你去看看吧!”康熙对站在一旁的德公公说。

“嗻!”德公公恭敬地说,然后往若黎的房间里去。走到若黎的窗前,用手探了探鼻息,再摸了摸她的手,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身体都已经冷却。只有那脸色,依旧还那么鲜活,如果只是看着,还以为不过是睡着了。

德公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然后走出去。躬着身体,对着康熙说:“回禀万岁,年姑娘已经去了!”

“嗯,传消息下去吧,该怎么说,你知道吧?”康熙说,没有什么表情,没有一点点伤悲或是不舍,就像是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不是身边陪伴他多年的丫头,死去了。

“嗻,奴才明白!”德公公出去了。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年若黎,自杀了……

皇上有旨,年丫头陪伴朕多年,劳苦功高,决定给以厚葬。

尸体被送回了年府,楠木做的棺材里,若黎静静地躺在那里,惨白的脸色,惨白的唇,与她身上的白衣溶为一体,白的那样纯净,白的惊心,白的刺目。

哭声,到处都死哭声一片,年老爷老泪纵横地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女儿。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如此年轻的孩子,为什么就这样去了,自杀?怎么会自杀呢?

年希尧扶着自己因伤心过度而无法站稳的父亲,眼里的悲哀,那么深重,自己宝贝了十几年,疼爱了十几年的妹妹,那个年轻鲜活,美丽动人的妹妹,为什么再回来时候,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皇上何其残忍,剥夺了她的自由和婚姻,还要夺去她美好的生命!恨,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只见过若黎一次的大嫂嫂,也泪水涟涟的,和年羹尧的妻子站在一边。哭声一片的灵堂,终于迎来了一个踉跄走路的人——胤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是去了一次寺庙进香,不过是刚刚别离,为什么就成了天人永隔?他不相信,震惊了多久,才这样一步一步走来,没有乘马车,甚至都没有骑马,他是这样一步一步从府中走来的。他不信啊,所以他要来看,是不是只是个玩笑?

推开了所有人,他站到了木棺前,那个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苍白一片,不仅是她,还有自己的脑袋和心,他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痛,没有了任何感觉,四周安静的诡异,明明刚才还有哭声,为什么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她,为什么躺在那里?为什么在这时候睡着了?早上不是还在宫里,不是还见过吗?她怎么出宫了,还睡在了这里?

没有办法思考,没有办法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木然地弯下腰,将她从那里抱起来,好像有人在拉他,可是他挣开了,他只是想要抱抱她啊,她要是累了就睡在自己的怀里,不要睡在那个冰冷的木匣子里,那里好硬,好憋闷,会难受的。

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一直都好冷的,每一次碰到她的手,都是凉凉的,他总是想要将她的手捂热,黎儿,你好冷是不是?我的身体是热的,在我怀里就不会冷了!

你真的这么累了吗?睡得这么熟,能不能快点醒来?我还有好多话要说呢,好多的话,我错了,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明知道你那么善良,不希望看到那么残酷的斗争,却还是要告诉你那么残忍的事实。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我错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做那些事情,我可以不做了,你说你知道我会当皇帝的,你醒来,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只有你,不要别人了,我愿意,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胤禛一辈子,都只要你一个人。

为什么还不醒来?都睡了好久了,大家都在呢,不可以再睡了。黎儿,你听到了没?为什么我这么摇你,你还是能睡着呢?

“四阿哥,求你了,放下黎儿,让她安心的走吧!”年希尧拉着胤禛希望能够摇醒他。

“走开……走开……”狂怒地吼声响彻了整个灵堂,响彻了整座年府。

“四阿哥,您醒醒,黎儿已经去了,已经去了!”年希尧也吼起来,若不是他,若不是他们这些皇子阿哥,他的黎儿怎么会死呢?她应该快乐地活在他们的保护下,过着无忧无虑地生活,嫁一个平凡的男子,做一个快乐的妻子,不是像现在这样,只剩一具冰冷的尸体,回到这里。

胤禛回过头,看着年希尧,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冷冷地开口说:“你说什么?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不许,听到了吗?”

“四阿哥,你看清楚了,她没了呼吸,没了心跳,没了体温,若不是你们,她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自杀?”年希尧完全没有害怕的意识,即使他是皇子,那又如何?现在,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你躺在他怀里的是他的妹妹啊!

“不……不……不会的,她答应我不会做傻事的!她说的……”抱着若黎的身体,胤禛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出灵堂,浑身散发的那种可以冰封一切的寒意,没有人敢靠近他,那眼睛里的狠利,可以杀死一切要阻挡他的人。

“黎儿,我带你走,我要你做我的妻,这一次,不会再有人阻止的了我了……”喃喃地说,一步一步走出去。

“四阿哥,不要啊……”年老爷实在无法看下去,惨声呼叫。

“希尧,快把黎儿抢回来!”

年希尧不得已,只好拿起门边的木棍,追出去,在胤禛的后面狠狠地敲下去,然后,胤禛倒在地上。年希尧在最后的时刻,接住了若黎的身体。

胤禩也来了。带着不敢相信的悲伤,那个女子,那个美丽而聪慧的女子,真的就这么去了?为什么?皇阿玛,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这些人都伤害干净?

“八阿哥……”年希尧道,被胤禩用手阻止住了。

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子,初见时,那酒醉后的娇憨可爱,再见时,一身狼狈的模样,然后,一次次给予他惊喜的女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说过陪他一起哭,也曾为了他而流泪,这一次,是你去了,那么以后谁还能陪我一起哭呢?我放手,是因为不能再给你幸福,为什么你还是没能够幸福?所有他爱的,都要被剥夺吗?皇上,多么残忍的你,夺走了他的母亲,如今又夺走了他最爱的女子!要怎么样才能够满足?

眼泪潸然而下,他的心,化成了灰烬,然后被风吹散。

悲伤,充斥了整个世界,因为一个女子的死亡,这里的天空都一片灰暗。

胤禛醒来后,变成了另一种模样,他的眼里不再有任何温暖的东西,一片死寂。没有人敢再看进他的眼里,害怕被那冰冷如冰的眼冰封。他没有再闹了,很平静,平静的令人害怕。没有回来看若黎的尸体了,走了,只留给所有人一个背影。

然而出门的那一刻,喉咙里的腥甜,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艳丽的色彩,染红了年府的门槛。没有丝毫的在意,他依旧毫不停留地走了。

几日后,年羹尧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却只见到了一座新坟,一块石碑“爱女年若黎之墓”赫然七个大字,烫伤了他的眼,撕裂了他的心。那个自己承诺过要一辈子守护的人,就这样被夺走了,是死神,他无法抗击的死神。还有,大清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他要害死自己妹妹的人,付出代价。以前他不敢,以后他不再畏惧!恨意,浓烈可以烧毁这漫山遍野的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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