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荡的海水,像丝绸一样漂流而去,不一会儿又有一阵小浪,海水不时的灌进我的口鼻里,还刺痛我的眼睛。我感觉自己如同被关在一个被渐渐抽去氧气的密室里,密室正沿着倾斜的平面下滑。滑动的速度正在逐渐放慢,不久就要完全停止了——一切声音即将消失,又像粉笔字从黑板上擦掉,寂静即将包围我。很冷……
“我……没力气了。还有……还有多远?”
“我背你。”
“还有……多远?”
“我……”我环住他的腰告诉他:“我怕而且……好冷。”
“相信我。”
但海上还是一片沉寂,灯光——灯光、城市去哪里了啊?
海水冰凉冰凉的,海风一吹,我抱着他的腰的力度便又紧了一分,但即使在这样不安的情况下,倦意袭来,我竟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苏少平不得不又分出精神来提醒我,“抓好。”
“嗯。”
天黑了。
终于临近海滩,我已经被海水泡得再也不想进海一步了。
被他拖上了沙滩,我放开他的劲腰。
“啊~”重重摔在了沙里。就是这样确也舒服,沙里还有些热腾腾的温度。
我翻了个身,躺在了上面,大口呼着空气:“谢谢……你。”
“走吧。这样会生病的。”
“不行了,我歇……歇会儿。”
他沉默了,站在沙滩上,看上去仍是很有精神,仿佛能游回来就像就吃饭一样是为常态。
但不多时,他就扶起我。
“我真的没……力气……力气了。”我说的是实话,被海水冲的发昏,而且喉管里总有一股咸咸腥腥的味道。
“无妨。”
这次,他是真的背着我了。
走了一阵,还能在这山海之间看见一些散散落落的人,一旁的路灯也总有种温暖的味儿。如此——这样活着便好。
他停下脚步,侧头对着我说:“把湿衣服换下来,再回去。”
“好。我下去买身衣服。”
“不用,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可是……”
没有可是,他已经放下我,并且大步消失在散散落落的人影里。我蹲下身,双手环臂,仍觉好冷。
“雷亚静?”
熟悉的音调,惊的我不敢抬起头来——又不得不站起身来。
带上笑,抬头,“好久不见,刘维。”
“怎么弄的?”他总是那么骄傲的斥责我。
“和朋友在海边玩了一会儿。梅沙,风景挺好的。”
我说的这些不着调的话,不知有没有进到他的耳朵里,他很少——主动靠近我。
这次却拉起我的手臂:“为什么不换衣服?你的矜持呢?衣服贴成这样,就站在这里吗!”
我低头看了一下自身,确实,我的矜持呢?我的淑女风度呢?身上沾满泥沙,湿发贴在面上,这还是那个我吗?
是的——我认识她!这就是我。
“放手!”
“跟我走。”
“你放手啊!我——男朋友回来了。”
刘维怔了一下,回身瞧着苏少平。
苏少平也看着他。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男人的气场起的作用?但看向他们又觉得他们是彼此熟悉好多年的人。同在北城生长过,认识倒也不奇怪。
刘维放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好像每次留给我的都是背影——这次我再也不要去看了。
“走吧。”
“嗯。”
我洗去了一身的腥味,擦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苏少平已经一身清爽地站在房间里,他穿着一件T恤衫——这身穿着也使他在我的记忆里又有了新的与众不同。
他总是穿着那件浅灰色的大衣,里面是从来不变的白衬衫。
“先把药吃了。”
“你买药了?”
他说出明确有力地原因:“你很容易生病!”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的体质状况被人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
“是这样吗?我怎么不知道!”我放下毛巾,很不客气地打了个喷嚏。
我抬起头怒目他诅咒应验,可又似乎在他狡黠的眼里闪着的担忧。
“啊?已经九点半了。我手机打不通,我妈该担心了。”我喝过药,瞧着墙壁间的钟。
“嗯,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