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咖喱摔门而去,孙艳也没心思理他了。突然的安静让她很是放松,趴在沙发上就开始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孙艳周围的四个男人,她约摸着可以说是了解了两个。一个是认识最久的可乐,一个是认识不久的乔易,至于咖喱跟阿King,除了他们两个很有钱以外,孙艳一无所知。
可乐曾在湖城公园的夜色下,告诉她自己是怎么做了这行的。半年多的相处,孙艳觉得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大帅哥,某些时候会有些多愁善感,有些多情。但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在更多时候可乐是非常自卑的,从他对待爱情的态度,孙艳就可以看出来了。
乔易,在今天车上的聊天中,孙艳也算是大致知道了他的身份和家庭背景。这是个善良帅气的兵哥哥,对于上代人所犯下的错,他看的很开,还一直想帮助要杀害自己的弟弟。
阿King,表面看来是四个人中最没脑最活泼的一个。可孙艳总觉得他活泼的有点儿过分,好像是故意掩盖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有点儿自欺欺人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天在医院接了个电话后的表情,有自责有不忿有害怕甚至还有一点点绝望。他在逃避什么呢?
最头疼的就是咖喱了,其实孙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压力,那种压力会让周围的人感觉喘不过气。孙艳经常看到他喝得烂醉如泥,而且咖喱醉酒后并不像别的客人一样,胡言乱语耍酒疯。他喝完酒后会变得很安静,安静的有点儿过分,有点儿让人心疼。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孙艳总觉咖喱喝酒不像别人,有的为了高兴有的为了应酬,而他,喝酒好像就是为了醉,最好是能醉到爬都爬不起来,他才满意。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孙艳发现他每次笑过以后眼睛里都会划过一丝落寞和惊慌。正是这种一闪即过的情绪隐隐的牵动着孙艳,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答应跟他做朋友逗他开心。孙艳突然觉得她好像很希望这个有点儿忧伤气质的男人走出迷茫,能开心阳光的生活。
想要帮助他就要先了解,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就问乔易他们好了!说做就做,孙艳拿起手机就准备给乔易打电话,号码刚拨出去,就听到了敲门声。走到门口从猫眼一看,是咖喱回来了。看到他手上提的东西,孙艳释然一笑,看来他已经不生气了。“去买菜了?”
“嗯。”咖喱把菜放回厨房就走到孙艳身边坐下了。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双眉紧蹙,好像再做一个很大的决定。直到孙艳被烟味呛的咳嗽了两声,他才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又沉默了一会儿,他从皮夹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孙艳:“这是我妈咪。”
接过照片,孙艳惊呼:“你妈真美!”请注意,孙艳在这里用了个美字来形容咖喱的母亲,在她的眼里,漂亮是天生的外在的。而美是指内在与外在的完美结合,就像照片中的女人一样,面容姣好,气质高雅,尤其是她望着儿子的神情,将人类最伟大的母爱诠释的淋漓尽致。“你妈肯定很疼你。”
“嗯。妈咪爱我超过了所有人。”看到孙艳不咳嗽了,咖喱又点燃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望着空中飘浮的烟雾,他恨恨的说:“妈咪是被人害死的,我要报仇。”
这话一字一句,音量虽然不大,里面传来的狠绝却让孙艳猛的一惊:“怎么回事?”
“有一次妈咪接我放学来迟了,我站在路边等她。就在妈咪走到我面前的时候,突然一辆货车飞驰而来,我吓得站在那里失了神,妈咪看到货车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用尽力气把我推到路边。而她自己,被刹车失灵的大车子撞倒以后,拖了足足有三十多米。那一年,我七岁。”
咖喱说些话的时候,整个房间弥漫的都是漫天的伤感,孙艳对自己勾起了他的伤心往事很是自责,可既然想要帮助他,就得了解事情的全部。“你怀疑那次的车祸是人为的?”
听到孙艳的问话,咖喱轻轻的摇了一下头:“不是怀疑,是肯定。在香港利用车祸来杀人的太多了,那个女人不会生孩子,所以她在知道了我和妈咪的存在后就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我们。那次的事情以后,那个人就把我接到了他浅水湾的别墅,二十四小时都有人保护。直到那个女人患上癌症,他才放松了对我的保护。”咖喱对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以那个人来称呼,在妈咪去世前他曾经叫过他爹地。可妈咪的去世让他对这个男人恨之入骨,他不能给自己和妈咪一个身份就算了,竟然连妈咪的生命他都保护不了,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为何还要招惹妈咪?为何还要让自己来到这世上!
“你打算怎么做?”
出乎意外的,孙艳知道了咖喱的事情以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他说一些冤冤相报何时了,继母既然已经得了癌症就是遭受到了报应,他不应该在以身犯险之类的话。听到孙艳的问话,咖喱忧伤的眼睛好像看到了希望一样,散发光芒:“我要她血债血还!”
“你也打算找个货车把她撞了后拖上个几十米是不?”看到咖喱点头,孙艳很不屑的一笑,“坏人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你后妈既然能那样杀了你妈,而你又还在这世上,她肯定会告诉自己的心腹,说只要她有什么不测就让警察调查你,你这样做不是自己往人家挖的沟里跳嘛!”
听到孙艳的话,咖喱毫不在意的一笑,并不反驳,而是赞赏的看着孙艳,没想到她还挺会推理的。没错,据他了解那个女人是给了律师一个秘密文件,并交待如果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就把文件交给警方。不用看咖喱也知道那里面写了些什么。如果警察通过文件找到自己,并以这份文件作为证物,也就等于承认了当年妈咪是被那个女人谋杀的,这就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既报了仇又能为妈咪讨个说法。而那个人,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后半生在监狱里度过的,以他的能耐肯定能把自己捞出来。
看着咖喱不知死活的笑容,孙艳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她就开始把咖喱往正道儿上领了:“白痴!你以为你自己很聪明?我真怀疑你压根儿就是个猪脑子!你把事情想的也太简单了!首先除了你周围的那几个人外,没有人关心你妈是怎么死的。你想为她讨个说法,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内心好受一点儿,你有没站在你妈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人们听到这件事后最同情的绝对不会是你们母子,你信不?绝大多数人肯定都会说,‘看,本来就是她第三者插足,恶有恶报,还教出个杀人犯儿子。那个正牌太太才真是可怜,都得了癌症还遭人毒手。’人都死了你还要让她再受诋毁,你这是报仇吗?”
看到咖喱的脸色发青,孙艳并没有住口。“你听了这话别不高兴,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妈在世的时候肯定是特别低调的吧?她绝对不会开着跑车到处跟人家说‘我是第三者,我儿子是私生子’。而你,却要在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人们都已经快要淡忘的时候,让这一切再重新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你已经过世的妈妈再次被人们唾弃,就为了那可笑的报仇?你这佯作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根本就不是报仇!你后妈得了癌症肯定要化疗吧?化疗你听说过没?那感觉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生不如死!她之所以到现在还苟活于世,肯定是没有勇气面对死亡。但是没有勇气面对不等于她就不想死,如果你找人把她给杀了,我敢保证,她在心里绝对是感激你的。你信不?你不想想,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说什么要为你妈报仇,其实你就是想为自己报仇!你还能的以为自己多孝顺多聪明,其实你就是自私。你妈当年去世肯定给你心里留下了阴影,你走不出来,不敢面对,就想用报仇来麻醉自己。还说得好听!”
第三者?私生子?孙艳的话对咖喱来说犹如当头一棒,他一直以来最不敢面对的其实就是这两个身份,妈咪应该也一样。想到别人在提到自己的时候总会在前面加上私生子两个字,那种感觉让他无地自容。如果今天孙艳没有提醒他,他接下来做的事情就是要所有人都再记起妈咪当年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人都已经不在了,还要承受这种道德上的谴责。想到这里,咖喱自嘲的一笑,他一直以为自己设计了多年的复仇计划是完美无缺的,可孙艳刚刚听到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是啊!想到当年妈咪惨死,他只是一味的想报仇。表面上说是要为母亲报仇,其实就是想让自己的内心好过一些。她说的很对,人都没了,哪里还会有思想?
被孙艳一席话训的不知所措,咖喱茫然的看着她:“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妈咪就活该被害?那个杀人犯,就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医院里面,不用接受法律的制裁?作为妈咪唯一的亲人,我应该怎么做?是该因为自己见不得人的身份忍辱偷生,还是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个人的巨额财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