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尾全神贯注地开着车，他丝毫也不敢放松，张太极这家伙随时可能出现，除非他故意想放自己一把，于尾想到这，冷笑了一声，如果张太极不追来，那他也是不想让自己有后路可走，要自己在凤儿心中的形象彻底毁灭。
“陈星，醒醒啊，醒醒啊，咱们出来啦，马上咱们就到医院啦，很快你就能见到姗姗了，陈星，你要坚持啊，一定要坚持住，我还想做你孩子的妈妈呢！”张小水捂着陈星的伤口，试图能止住血，可是无济于事，“陈星啊陈星，你不能死啊，医院到了没有啊？还有多远啊？”张小水撕心裂肺地吼道，她眼泪早就哭干了。
于尾心痛地看了看张小水，许久才说道：“咱们这根本就不是去医院，现在咱们不能去医院，去了就肯定被抓到。他快不行了，撑不了多久了。”于尾说完最后一个字，目光就投向了远方，再也不忍心看张小水一副没魂没魄的样子了。
“你胡说！你撒谎！”张小水心都要碎了，“你骗我，你就跟你以前一样，以前你强奸我，现在他们强奸我，你们男人都不要脸，你干嘛还要救我，我不稀罕你救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你赶快给我滚，继续过你的风流日子去吧，我恨你，恨你们所有的人，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张小水骂着骂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我再也没有脸活了，我活着再也没有意思了，我……”张小水紧紧地搂住陈星的头，神经几乎不正常了。
于尾用力地捶打自己，“于尾，你真是个混蛋啊，混蛋！你真是蠢到家了！这一切都你一手造成的啊！你还有脸活吗？你干吗不去死啊？”于尾一遍一遍地骂着自己，他恨他自己，他恨他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出现呢，他恨他自己为什么不一枪把自己给解决？自己怎么越来越像个孬种？
“小，小，小水，别哭，别哭，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走了，我在那边也会担心你的。别这样，好吗？”陈星努力地碰了碰张小水的头，但是很快手就因为力气不足掉了下来，“小，小水，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付出我的生命，我爱你胜过一切。”陈星停顿一会，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一晚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张小水温柔地抱着陈星，像一个母亲满含爱意地抱着初生的婴儿，“阿星，我也爱你，那晚我真的很快乐，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不后悔。”
“小水，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苛求自己，我能为你而死是我最大的光荣，你千万不要责怪你自己，不然我在天堂一定不会开心，记住了吗？还有我看来还得带着警察的身份到那边去报告了，嘿嘿，替我好好照顾姗姗和我们的孩子，我……我……真的很高兴，小水，别哭，别……”
“陈——星——，陈星……”张小水不敢相信自己身边的一个人就这样走了，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再也看不到他走动的样子了，“陈星，陈星，你别走啊，别走，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于尾的内心就像被电击了一样，他痛，他恨，他怨。他现在才知道他失去了什么，他没有了什么，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很多，内心已是千疮百孔，疲惫不堪，他踉踉跄跄地跌在车把处。这几年来，他的感情从来就没有落脚的地方，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在寻求张小水，其实自己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面具而已。许久他擦了擦眼泪，故作没有事地说道：“小水，咱们得走了，再不走天就要亮了。”
张小水默不作声，仿佛已经死了一般。
于尾没有办法，轻轻地将张小水抱下车，沿着小路走去，张小水既不吭也不闹，眼睛只是冷冷地低垂着。
静谥的夜幕下，只有一辆车和一个没了呼吸的人拥有着那一份大智慧。
“开门！开门！快开门！小水回来了，快开门！”于尾用力拍打张天浩的门，不一会整座房子的灯都亮了起来。
阿华第一个跑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于尾，什么也没说，就要把张小水接过去，于尾看了看张小水，然后向阿华摇了摇头，说了句，“先给她弄些吃的吧！”
张小水目光呆滞地坐在沙发上，下人早给她披了件温暖的衣服。食物也端了上来，张小水却没有动的意思，阿华将勺子塞在她手里，示意她赶快喝，可是张小水好像听不懂似的，阿华只得一勺一勺地喂她，刚喂了一勺，汤就原封不动地从嘴角流了出来，像下了雨似的。张天浩在一旁已是老泪纵横，女儿的模样真比杀了他还难受。于尾冷冷地看着，心痛得不能呼吸。
张小水缓缓站起身，原先披的衣服就被她给扔下了，阿华匆忙给她围上，张小水又把它给扔了。她慢慢地向浴室走去，腿上斑斑血痕伤痕依稀可见。张小水的眼睛始终没有转动过，呆滞无神，她一边走一边无意识地脱衣服，于尾的外套被她一扔下，凌碎的衣衣角角就显露无余了，到了浴室门口张小水已是全身裸了。浴室的水声终于响了起来。三个男人沉默地坐在客厅里，阿华心痛得不停地揉搓自己的手，冷清的客厅只有他的手指头在“啪啪”地响。忽然他猛地拍桌子，“不行，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把他们全杀光！”说着就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站住！”张天浩声如洪钟，气势凌人，“我不许你去，你要是敢迈出这院子半步，我一枪嘣了你。给我老实坐着！”
“爸——”
“坐下！”
“啊——啊——”忽然房间里传来张小水的尖叫声，于尾第一个冲了过去，门轻轻一碰就被他打开了，眼前的景象他一辈子也不忘记的，张小水全身上下抓伤处咬伤处不计其数，有些已经发青瘀脓。阿华张天浩随即也跑了过来，他们愣了，泪水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于尾缓缓地走到张小水身旁，一把将她搂住，水龙头将他的衣服也打湿了。张天浩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了口，他慢慢地拉过阿华，将门轻轻地关上了。
两人静静地坐在客厅里，谁也不说话，浴室里不断传来张小水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我可怜的孩子，都是我害了她啊，多吼几声吧，吼出来心里会舒服些，吼吧！”张天浩一边用力地擦眼泪一边喃喃地说着。阿华头埋得低低的，只是地上不时传来泪水落地的声音。
于尾温柔地给张小水擦拭身子，有伤疤的地方，他就尽量轻一点，张小水****在怀，他一点淫念也没有。张小水此时对他来已经不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了，张小水已经变成他的精神，他的情感了。他仿佛看到两人放学回家，张小水去做饭，他去洗澡的情景。
“于尾，厨房里还有一点土豆，咱们炒土豆怎么样？不过，我要是做饭你就得涮锅，行吧？”张小水嘴巴噘得老高，不由得于尾不同意。
于尾一边拿出书本一边说：“好好，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哎，小水，我第一次光临蔽舍，你还真好意思让我涮锅啊？”
“不行，不行，你就得涮锅，不然你想累死我啊，我平时可都是不做饭的噢，我给你做饭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可不能得寸进尺噢。”张小水开心的时候跟连别人拌嘴声音都是带着蜜的。
“那我现在可以洗澡吗？我身上都快粘死了，这几天可真热啊！”
“对对，你现在赶快去洗吧，吃完我要去洗的话，你可就洗不上了，嘿嘿，女人洗澡向来是比较慢的，不好意思啊！你，你快去吧，放心我不会偷看你的。”张小水一脸的鬼精灵，说话间围裙都系上了。
半个小时后，张小水就把饭端了上来，“于尾，你怎么洗那么慢啊？快点啊！要不，我可就先吃了！”张小水夹饭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刚洗过澡的于尾还别说他还真是个大帅男呢，“你，你挺帅的啊！”
“切，我还以为怎么了呢，没办法，天生的，真是没办法，想不帅都不行！”于尾缕了缕头发，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张小水诡秘地看着他，“夸你一句，你还真上天了啊！不知道地有多厚了吧？”
“你知道？”于尾笑嘻嘻地抢了一句。
“我就是知道，可我不告诉你！”张小水抢过于尾要夹的菜，“于尾，你怎么跟你妈说的啊？你知道吗这只有一个床，咱们要睡在一个床上……”
于尾装作很吃惊的样子，赶忙放下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会吧？我还以为是两个床呢？小水，你是故意的吧？”
张小水这下可生气了，“哼，于尾，你活腻了，是不是？你现在就给我走！”
“我就不走，”于尾还想装下去，但是看张小水这样子，他就不想再逗她了，“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别生气了。我就跟我妈说我有个同学一个人住，我怕‘他’不适应，就陪‘他’住一段时间，就这样啦。至于床嘛，要是有两张我还不来呢，你是正人君子，我于尾一点也不比你差，唉，都是爱情片看得太多了。嘿，快点吃啊，不然可别怪我不给你涮碗啊！”
于尾话一落音，张小水就“啪啪”地往嘴里送饭，为了不涮自己的碗，她就是噎死了也愿意。
于尾收拾厨房的时候，张小水开始洗澡了，于尾的作业都做完了，还不见张小水出来，他几次都想到里面去看看张小水是不是还活着，但听到水的哗哗声，他就安心地躺下了。末了，张小水终于出来了，于尾一回头吓了一跳，以为是碰到女鬼了呢。“哎，以后睡觉的时候能不能不散着头发啊，怪吓人的。”于尾说着也不忘多瞄两眼。
张小水瞥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你作业都写完了？也太快了吧？是不是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少了啊？”
于尾还在盯着张小水看，半天没回过神来，“嗯，嗯，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小水嘴一噘，“算了，我不说了，我得赶快写作业。哎，你往里睡睡噢，我晚上老爱起床。”于尾不情愿地往里面翻了翻身，不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张小水迷迷糊糊地趴起来上厕所，方便完后她就眼眯着趴在于尾身上睡了，不知过了多久，于尾被压得喘不气来，他胡乱地拍打着，差一点就把张小水揣到床下。第二天两人醒来的时候，张小水一点被子也没盖，她刚开口就是两个喷嚏，于尾倒是安然无恙，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下午于尾有场篮球赛，张小水因为要考试，不能去给他加油。前半场于尾怎么打都打不出感觉来，正迷惑间张小水匆匆跑来了，“加油！于尾！”于尾笑了，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在意张小水，虽然他们那一队到最后还是打输了。
“于尾，这两道题怎么做的？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大致地瞥了两眼，为了去给你加油我就没有多想，我要是考不高分就怨你啊！”张小水早已在厨房里换上了睡衣，浴室被浑身臭汗的于尾占着，她也是被逼无奈。
“这两道啊，是有点难，不过，你仔细想想啊，x的平方加上y的平方，如果先它们开方，然后再加上5，再将它们作为整体，代入题目所给的情景，就很简单了，你想想看看，是不是这样？”于尾边说边将张小水的头发理向一旁。
“对啊，果然很简单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于尾，你真聪明！”
“你再好好看看下面那道题，它们两个的原理是一样的，做完了，拿给我看看啊，我现在开始做我的作业了，不要打扰我噢！”
不知不觉已经十点了，“于尾，你还不睡吗？我要睡了噢！”
“好了，我现在也睡，好累啊！都这么晚了啊！”于尾打着哈欠就往床上躺。
“先起来，我把被子铺一下，先警告你啊，不许抢我的被子，昨晚我都没盖着，你知不知道？”
于尾不情愿地站起身，“你差点没把我压死，你知不知道？我那么大的一个活人，你怎么就看不见呢？你明知道那有个不一样的东西，你怎么就没感觉呢，非得往上面压？”
“我当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哪能想那么多啊？即使想了我又怎么能知道呢？我还以为这屋子就我一个人呢，不过你以为压着你我舒服啊，我都被你给搁死了。”张小水将床一铺好，立刻跳了上去，占了一个最好的位置，得意洋洋地看着于尾。于尾这才知道上了当，只见他坏坏地笑了笑，向张小水扑去。“臭于尾，滚开，别搂我，放开我，好痒啊，快松开我！”
“怕了吧？不过我还是要搂搂。”于尾刚松开张小水，猛地又把她搂住。
“快，滚回你的地盘，不然我明天就到娟娟家睡！”
“你敢，你要是去睡，我就再也不来陪你了，让你一个人可怜兮兮地没人陪！”
“去你的，揣晕你！”张小水踢了于尾一脚，乐呵呵地关了灯。
于尾想着想着眼泪就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曾经的张小水，如今的张小水，这是谁的错？谁能讲明白？张小水的目光一直没有改变过，对于于尾的抚摸她没有感觉，她能感受到的只是那种圣洁，就像以前和于尾一起听的那首高山流水的感觉一样，此时此刻，能给张小水精神安慰的能让她找到归属感的不知是于尾本人还是于尾其人所代表的意义呢，情感的问题自古以来就是愈辩愈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