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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寄身曹营(3)

关公自到许昌,曹操待之甚厚。小宴三日,大宴五日。宴饮聚会,以贵宾之礼待关公,请其上座;多次赐赠绫罗锦饰及金银器皿。又送美女十人,侍奉关公。

没有真情的赠送,其实就是刻意的收买,无异于谋杀。用温柔之剑削去英雄的意志。

以美女相送,实则是对人性的亵渎。似乎显得慷慨,其实根本就没有诚意,包藏更多的却是祸心。更显出送予者内心的那种不可见人的阴暗。因为,以其不堪,玷辱英雄的人格。

真情在于相悦。

爱,是一种满载着古老的悲伤和新生的希望的祝福,如同一个神秘的咒语。

相慕相爱,是心灵的融和;相许相托,是灵魂的契约。即使千里万里,纵使千年万年,又何能阻隔。无爱的相送,无形中是一种逼迫。

当然,英雄思得美人心,美人渴慕英雄情。或许这些美人听到英雄的名字,也会心生爱慕,但是却不一定能够唤起英雄的真情。这世间,真情相慕,不一定如愿。更多的是英雄血、美人泪。

美人,美酒,美味,美景,良辰。千年歌咏追慕,更是登徒子之流所标榜的雅致。

俗间浊物以为杯中美酒,怀中美女就是雅士情怀。其实,这是嬉皮的糜烂。

英雄的心,在于那缕萦萦绕绕的牵扯。悠远,孤寂,远远相对。爱不是一切,但是一切都源于爱。爱能够给人以美好的希望,但在这个世界上,爱留给人的是永远的忧伤。

月下的伫望,岁月的凄切。爱,远不是我们所能真正彻悟的,比我们想象中的一切更为深刻。江山,美人,空负了多少英雄血。

白马坡前的斩首行动

白马坡。

春。二月。

袁绍说:“我准备进军许都的计划已经酝酿很长时间了。现在正值春暖,兴兵的时机成熟了。”

袁绍调动十多万人马进军黎阳(今河南滑县东北),任命大将颜良为先锋,进攻白马。颜良包围白马城,其战略意图就是打通主力渡河南进的交通要道。

官渡之战由此拉开战幕。

颜良(?—公元200年),东汉末期袁绍部下猛将。《三国志·魏书》载:孔融对荀彧说:“袁绍地盘广阔,军队战斗力强大;有田丰、许攸等名士作为参谋;审配、逢纪等尽忠之臣重用任事;颜良、文丑等猛将勇冠三军,统率军队,不可轻视!”

东郡太守刘延告急请求增援。

四月,曹操为解除侧翼威胁,亲自率兵十五万,北救刘延,驰援白马。

关公觉得这是报答曹操的机会。他希望抓住这个机会,早点报答曹操,然后就可以离开这里,早日去见刘备了,从而彻底改变自己的处境,改写自己的命运。关羽便去见曹操,请求参加战斗:“听说丞相起兵,我愿为先锋。”曹操婉言拒绝了。

关公只好默然留在后方。既然不能参加战斗,那么就静心读书,就将这本《春秋》读烂,读出人生的灿烂。

曹军初战不利。宋宪、魏续被颜良斩于阵前。大将徐晃与颜良战二十余合,败回。

程昱说:“非关公不可。”曹操忧虑说:“恐怕他立了功就要离去。”程昱说:“刘备如果还在,就必定去投靠袁绍。如今让云长击破袁绍军,袁绍必然怀疑刘备,因而就会杀掉他。刘备既死,云长又能到哪里去?”曹操大为高兴,当即派人去请关公出战。

无论什么难题,往往当你换个角度看,那么就会自然得出结论。

谋士荀攸建议:“如今我们兵力不足,可调动敌人分兵相持,从而使战场形势发生变化,然后采取运动突击的手段,争取主动。公到延津,做出将要渡河进攻敌人侧后的态势,袁绍必定作出应对。这时就轻装前进,迅速突袭白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其不备,那么颜良就将束手待毙了。”曹操依计而行。并任命张辽、关羽为先锋。

袁绍果然中计。曹操挥师向白马疾进,距白马只有十余里时,颜良方才察觉,大为震惊,仓促迎战。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什么意外都可能突然发生,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更不能放松警惕,骄兵必败的千年古训必须牢记。在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之前,轻敌和自大都是愚蠢的,都是以自己的性命为儿戏。

站在战争的这个竞技场上,面对的是生死搏斗,必须高度戒备,无论对手多么威猛或孱弱,你都必须竭尽全力去拼。如果心存畏怯或是心怀轻视,还击不力,结果就只能是死。

曹操指着山下颜良的阵势,感叹地说:“河北人马,军容如此雄壮!”关公说:“在我看来,如同土鸡瓦犬一样!”曹操说:“未可轻视。”关公挺身而起:“我虽不才,愿去万军之中取其首级,来献丞相。”奋然上马,倒提青龙刀,直冲敌阵。河北军如波开浪裂,关公径奔颜良。颜良正在麾盖下,措手不及,被云长手起一刀,刺于马下。割了首级,提刀出阵,如入无人之境。赤兔马长嘶而回。如同高奏凯歌。万军之阵,怔怔而立,没有人呼喊,也没有人擂响战鼓,一切都显得沉寂。

一个人,一把刀,单骑赴阵,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无人可挡其锋。这样的神勇,又有何人具备。

高手相决,生死只是一挥手而已。杀人,只须一刀,准确而利索,很具有专业感。能够这样杀人,必然是高手,必然不同寻常。杀人很痛快,当然,写在历史上和演义中的关于他杀人的纪实,也同样很痛快,令看的人都觉得痛快,那是他的成就,一种无可替代的成就。

我也似乎听到了马蹄的疾驰声。交战双方瞬间都被这逼人的气势所震撼,沉浸在震惊之中,竟然来不及呼叫出声音。战场上静静的,时间也似乎凝固了,没有声息,只有风吹旌旗的声音。

回过神来的曹操乘势挥军攻击,袁军大败溃散,遂解白马之围。曹操说:“将军真是神人啊!”关公说:“我何足道哉!我弟张翼德于百万军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他大声说出的这个名字,令曹操深为震惊。曹操回头对随从将领说:“今后如遇张翼德,不可轻敌。”

曹操深赞关羽勇武,重加赏赐。上表奏封为汉寿亭侯。

自涿郡跟随刘备起兵以来,关羽参加了数百战,斩军杀将,勇无可挡。然而,总是成就了他人的功劳。因为他们没有树起自己独立的旗号,奔波依附在各个诸侯的旗下,为他人效力。因而,也就没有多大的名气,只是一员不为世人所注目的勇猛武将。因为,在这些势利的诸侯们眼中,只有世家豪门子弟才配称英雄,平民出身的英雄,他们故意不以正眼而视。他们狭隘的心胸不能接受别人超过自己。

就因为这群“土鸡瓦犬”们占据着高位,就因为他们总不能忘记自己的贵族招牌,因而,他们总觉得高人一等,别人只配仰望着他们而活着,只是为了衬托他们的高贵。这种以位取人,以出身论人的恶劣氛围,令平民百姓的奋斗更加艰难。纵使南征北战,纵横驰骋,无论取得多少胜绩,他们都故意视而不见,不是故意抹去,就是厚颜记在他们的功劳簿上,勋爵也总为他们所得,利益也总被他们占取,然而你却不能有任何不平的表示,只能被利用,还得继续奋力拼搏,以争取下一个机会。否则,就会被他们全力封阻,也就意味着自己放弃。放弃就意味着被彻底埋没,那么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将白费,都将被他们理所当然而又心安理得地占有,不会有人怀疑。而在这种贵族的眼中,你只能是为他们战斗,替他们送死,但是他们永远也不会让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他们的门槛永远横在你的面前。你也不要试图去挤入这个圈子,否则你就只有受辱的份儿。因为,在骨子里,互相就不是一路人。而生活就是这样,真实而又严酷。

现在你有了自己的爵位。

白天的战斗结束了,他以自己必胜的信心和勇猛完成了诺言,现在他冷静地等待着,渴望着战斗,并祈求在战斗中能够探听到兄弟们的消息。

斩颜良,解除了白马之围。然而,关羽却并未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重大阴谋,这是精心挖掘好的一个陷阱,他在毫无察觉的情势下,已经成为跌入这个圈套中的猎物。

黄河作证

立功封爵,虽然可使英名不朽,但也可能成为永远的愧疚。

虽然你无意于封赏,但是为了报答所欠的那份人情,你就必须出手,为别人化解危机。在这战局危急之时,你根本就不会想得太多,尤其不曾意识到那是一个精心设定的圈套。当然,他们也不可能让你意识到,一切都是他们在不动声色中所导演的,因而你无从得知可能殃及到无辜。

天地可以作证,黄河可以作证。

人的一生中,可以欠别人的金钱,但是千万别欠人情。金钱可以归还,即使加上利息,也总可以偿还。人情却是永远难以还清的债务,如同套在灵魂上的锁链。

因为要报答,所以就必须尽力。因为尽力,所以就要杀人。因为杀了大将,所以就得有人承担责任,就有可能引起报复,因而必将导致严重的后果。然而你却一无所知。

誓言必须遵守,承诺也同样重要,不能违约。何况英雄必以信义行于天下,然后才可以为英雄,才可以有英雄之名。在你心中,大丈夫的行为,必须磊落。对于你来说,杀人是太简单了,只是举手之劳。你杀人又是如此潇洒,干净利落。

当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寄人篱下,就得被人驱策,替人解忧,为人奔波。你不杀人,必然就被人所杀。没有妥协,也不容选择。于是只能去拼。立功或者被杀,只有这样的两种可能,而结果只能是一个,必须作出取舍。结论是显而易见的。

谁的生命都是生命,都希望美好,都向往永远。

黄河滔滔,千年就这样流过,就这样流过了千年,还将千年又千年不息地涌流着。

你在间不容发之际,出手就斩杀了颜良。你赢得了胜者所应得的封号与尊敬,当然也会有暗中的伤害,这是必然的。可是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所斩杀的是袁绍的勇将,由此可能威胁到寄居在那里的自己兄长的生命。而且,由于这个胜利的辉煌反射,你的兄长刘备将陷于被杀害的危机,坠入曹操集团所精心制造的借刀杀人的密谋之中。

一切都没有出乎阴谋者的预料,却违背了诚实人善良的初衷。

刘备之所以逃得非命,实在侥幸,似乎出于天意,也正是因为遇到的是袁绍。事物间的那么多的因果,不是轻易即可为人所预知的。为什么在那众多的可能中,会是这样的结局,难道没有命运的神秘存在吗?并不仅仅只是巧合,或许就是宿命。

战争双方进入新一轮的策划之中,都在积累着,以求给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致命一击。

文丑慨然说:“颜良与我如兄弟,今被曹贼所杀,我安得不雪其恨?”文丑,河北名将,并非等闲之辈。身长八尺,面如獬豸。曾在磐河之战中,连败数将,击公孙瓒,平定河北。袁绍高兴地说:“非汝不能报颜良之仇。我给你十万军兵,立即渡过黄河,击杀曹操!”

刘备奋勇而起,说:“深蒙将军大恩,无可报效,我愿与文将军同行。一是报答明公的大德,二是借以打探云长的音信。”身处别人的屋檐下,为一己安危而置身事外,显然于情于理都不相合,因而不能不表示自己以他人之忧而忧的心情,无论是出于姿态还是真诚的心意都必须积极主动,都必须请命去承担。袁绍便吩咐文丑与玄德共同率领先锋部队前进。文丑说:“刘玄德屡败之将,于军不利。既然主公要他去,我就分出三万军兵,让他作为后援。”文丑独自带领七万军兵先行,刘备引三万军作为预备队。当你处身尴尬之时,总是处处受到奚落。

文丑也不愧为名将,挥军迅速渡过黄河,占据了延津。将战场推进到了延津南部。

初夏的空气中融合着绿草的芬芳与清香,浑浊的河水掀起沉闷的涛声,冲撞着高高的河岸。在黄河岸边,两支军队遭遇了。

只有数百骑机动作战力量的曹军武装押运着粮草等战备物资前进。面对浩浩荡荡的河北军队,曹军处境危急。曹操命令丢弃粮草。迅速撤离,抢占有利地形,等待战机。

任何时代,装备与补给,都是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是评价一个军队战斗力的基本要素。何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无人能够忽视,而战争的目的就是抢走别人的东西,谁也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物资。何况,曹操仓促间抛弃的辎重粮草,沿黄河岸边散乱堆砌。这是敌人留下的馈赠,自然应该收取。虽然没有报仇,但是有所收获也是一个巨大的功劳。骄横傲慢的文丑,以为凭自己的威名就可以使一切敌人闻风丧胆,无视敌军的去向与目的,就纵兵抢掠。但是,装备必须由人来搬远,缴获也只有在歼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之后才显得可靠。

决定战役胜败的是谋略,谋略永远决定一切。为将之道,首在谋略,然后争战。无谋之勇,则只能被称为莽夫。不幸的是文丑遇到的对手是曹操,他本意是来厮杀,却并没有一个成熟的战略,更没有想到计策。既没有设计谋人,也没有想到别人会设计谋我。于是,见利就抢,见功就夺,并不顾及掩盖在香饵之下的灾难是如何的阴险。

文丑心中得意地笑起来了,不费一刀一枪就得到了这样多的缴获,实在是好运气啊。他感到命运实在是对他太好了,总是给他送来如此丰盛的礼物,让他轻易就可以得到别人奋力拼杀而不一定能得到的一切,于是他纵兵抢掠。

香饵利诱,必有贪婪之徒前来抢夺。曹操的诱敌之计已经生效,文丑的军队阵形自乱,背起了曹操放下的包袱了。曹操见时机已到,命令这数百骑主力突袭蜂乱的文丑军队。战场的情势瞬间骤变。曹军的精锐骑兵部队第一波冲击迅速地展开了,马蹄声如同迅雷闪电轰鸣,又如黄河的巨浪咆哮席卷而来,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回环冲击。文丑的军队舍不得放下抢掠到手的缴获,仓皇之中不能应战,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文丑奋勇独自支撑。张辽、徐晃的围攻没有收到效果,反而抵抗不住文丑的反击。文丑即将控制住战场的局势了。因为曹军以突袭手段震慑了河北军,毕竟兵力对比悬殊太大。文丑开始组织起了有效的抵抗,战场的主动权正在转换。河北军开始了沿河追杀的反击,谁也挡不住他前进的气势。

必须打掉他的狂傲气焰。战斗令勇士振奋,看到战场形势在急转直下,如同受到召唤,与强大敌手对决的激情在关羽的血管中奔腾。他只率身边的警卫兵数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马从土山奔腾而下,旗帜翩翻,旗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七个大字。一位大将提刀飞马冲来,大喝:“贼将休走!”文丑交战不及三合,内心胆怯,绕河急走。关公所乘赤兔马飞快赶上,一刀将文丑斩下马来。

曹操立即驱人马掩杀。河北军败逃落水溺毙众多。曹操大破河北军,粮草马匹仍被曹操夺回。被怎样夺走的,同样也可以如此夺回。别人可以夺去,那么采取同样的方式,也可以取到。无非是暂时在别人的肩膀上寄放了一会儿,让我们得到片刻的歇息,有何不可。是我的,肯定就是我的,别人谁也不能拿走,这是铁定的法则。

袁绍退守官渡。

强者相遇,勇气决定成败。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战胜更强对手的唯一可能,就在于勇气。任何犹豫和手软,都将是致命的错误,怨不得别人。战斗中,心中胆怯的人永远不可能取得胜利。

英雄的产生,总是以他人的鲜血为铺垫,以许多无辜生命的牺牲而造就的。历来如此,永远如此,也似乎应该如此。

举起手中的刀,以我们的勇气,为我们的名誉而战。

朝阳,渐渐变成夕阳。沙场,随着厮杀的结束,静默了,只有风悠悠吹过。

用什么代替我们心中深怀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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