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枫廷的印象中,郝文逸是很冷酷的一个人,兴奋或悲伤,从来都无法在他脸上看到。不知为何,最近竟变得如此啰嗦没品了。
任枫廷向郝文逸汇报了那次南极的事情,郝文逸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但不知为何,任枫廷总觉得,自那以后,郝文逸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
然而此时此刻,郝文逸看起来很轻松,很自然,也很惬意,也许他现在确实心情很不错。任枫廷这才没多想什么,继续与他没边没际地瞎聊着。
期间,两人的话题则是围绕着郝文逸的表妹而展开。
说来倒也稀奇,任枫廷来到安镇市也有两年多了,却没怎么见过郝文逸的亲戚朋友。不过这不能怪郝文逸,要怪就怪他自己,常年躲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一副不问世事的脾气,怨谁呢。耐人寻味的是,即使如此,当年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郝文逸的妹妹——郝思晴,却奋不顾身地寻到了他的住处,并使尽浑身解数地发誓要成为他的恋人,仔细想来,这真是美妙至极。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面对如此体贴粘人的小萝莉,更多时候,任枫廷是无比头痛。
他身上有着太多秘密。而郝思晴,只是一个身世显赫的豪门千金,对他而言不过尔尔。
而这个好奇心盛的小妹妹,则对任枫廷的秘密表现出了极大的探索欲,殊不知她的目的一旦达到,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厄难。
任枫廷别无他法,无奈盛情难却,只好小心翼翼,使两人的关系一直暧昧不清着。同过床共过枕,嗯,没有更……的了。
好像有点跑题了?不,应该没有。
在那时候,郝思晴每逢假日就在他那里住下的日子里,曾经便提起过,有关她表姐的一些事。也就是郝文逸所说的表妹。
任枫廷也只是听说过名字,仅此而已。
梁舒颖和梁洛妍,年龄不详,身高不详,体重不详,爱好不详,等等。
郝文逸故弄玄虚地并没有透露多少消息,甚至连这次行动要救援的究竟是哪个表妹,都没有说清楚。
郝文逸只是笑着说,他那个表妹不好侍候,调皮捣蛋得很。
任枫廷跟着调侃:“是女汉子吗?”
郝文逸撇撇嘴:“嗯——应该是不算。”
任枫廷说:“哦,那还好。”
郝文逸悠悠接着道:“在很多人看来,说她是个女流氓都算是在夸她了。”
“……”任枫廷顿时噎住,此话出自郝文逸之口,非同小可啊,乃至于令他好久才缓过劲来,“没事爱踹别人裤裆玩、揪头发戳眼珠、吃饭抠脚出门素颜的那种吗?”
郝文逸微微愕然,随即失笑,道:“哈哈,那倒不是,她跟花大叔学过几天的功夫,还是有两下子的。”
任枫廷顿时松一口气:“说半天原来就是个练家子啊,这有什么好怕的。”
郝文逸莞尔道:“这是在藐视花大叔么。”
任枫廷摇头,“哪有呢,可那不就一妮子么,还能得花大叔几分真传啊。就算是单纯的以拳脚功夫切磋,我也能在花大叔手下走个二三十招啊。”
郝文逸再次失笑,笑得意味深长:“难道你对一个女孩子下得去手啊?不过胜负还真不好说。”
任枫廷突然不说话了。
郝文逸难得话唠一下,却迟迟等不到回应,不由回头一瞥,却见任枫廷两眼圆睁,从鼻孔里拖出了两条长长的,鲜红鲜艳的——
嘴角还不停往下淌着黏糊糊的哈喇子。
任枫廷恍然不觉,甚至还激动地拎起了望远镜,瞄向了道路的远处。
“这……”郝文逸探出食指,在任枫廷鼻孔下沾了一下,闻了闻,发现居然不是鼻血,而是染料,不由一阵白眼:“不用那么投入吧?”
任枫廷站了起身,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是当然,作为一个实力派演员!必须……”
“少特么唧唧歪歪的。”郝文逸打断了任枫廷即将酝酿出的一大坨慷慨废话。任枫廷马上闭了嘴,郝文逸只好顺着任枫廷的目光远远望去,只见约百米之遥,马路另一边的人行道上,一位长发飘然的少女,正朝着他们这边的方向,徐徐走来。
“Ohmygod……”任枫廷惊叹。
眼前的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左右,若论姿色,确实足以令任枫廷咋舌,但也不至于使他如此“失态”。少女身上的连衣短裙,米白色隐形花图案,也不是重点。薄纱半透明的裙裾也没什么,短到只能勉强遮住臀部,这还不算过分,通常来说,尤其是在中国这个普遍还算保守矜持的国度和年代,穿这样的裙子的话,只能当作是上衣,是很有必要再多穿一条裤子,哪怕是热裤也好,起码还能遮挡一下。
可是,没有!少女裸露着洁白的双腿,甚至依稀可见那粉白相间的……要是女孩们都这样穿的话,猥琐男们该有多幸福啊,再也不用期待刮起一阵风,或者是假装东西掉地上去捡,鞋带松了弯腰系一下什么的了。
这里离海滩很近,加上炎热的天气,比基尼美女随处可见,但几乎都是来自国外的美女,并且平均年龄在二十以上,猎喜之余不免可惜。本土女孩穿着如此大胆的,任枫廷没见过,但他可以肯定,现在就已经看见了。
可是,哪个小姑娘会这样心甘情愿被人吃豆腐占便宜呢?至于个中的内情,郝文逸暗自好笑着。此时,女孩都已经快要暴走了,一路上,总觉得远的近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站的坐的走的停的,无一不对她进行尊敬严肃的注目礼!她发誓,一定要将戏弄她的始作俑者,施以惨无人道的教训!
郝文逸颇不自在地捏了捏鼻子,因为他忽然有种想打喷嚏的感觉,奇怪,这么热的天!呵呵。
“愣什么呢?这个正点啊,来,上!”任枫廷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冲上去了,连忙催促神色古怪的郝文逸。
郝文逸摸了摸鼻子,笑道:“嗯,来一发那是必须的,如果你能不被她揍得趴下,这打赌就算你赢了。”
任枫廷的吉他早已饥渴难耐,没头没脑地:“这么夸张?谁呀?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郝文逸心道刚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不过这一点他也不点破,只是笑眯眯地,抄起家伙迈着摇曳的步伐,跟了上去。
离女孩还有三十米左右的时候,任枫廷横起扫把,开始一字一顿地弹奏:“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郝文逸错身上前一步挡住任枫廷:“看过来。”
任枫廷又一次走在前头:“看过来!”
郝文逸再次把任枫廷挡了下去:“这里的表演,很精彩!”
任枫廷再次走在前头,一边唱着,一边还伸出食指晃了晃:“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原本女孩显露出的是一副强自镇定般的面无表情,接踵不断的注目礼使得她不得不如此掩饰自己的情绪。偏不巧,此时却正好撞上了这声名在外的智障二人组,实在是晦气之极。曾经她在郝文逸面前还怎么评价来着?很有趣的两个少年!可小妮子现在恼火着呢!
见此情形,女孩原本清冷的脸上,却是咧出了些许微妙的弧度。
“有料!”任枫廷在郝文逸耳边窃语。
于是乎两人继续不亦乐乎地载歌载舞:“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看过来——”
“看过来!”
“不要被我的样子吓坏。”
“其实我……”
任枫廷最后接上:“很可爱——!”边跳边唱到这里,他已经挡住了梁舒颖将要行进的路线,甚至还夸张地把脸凑向了女孩身前,伸手挠了挠她的……下巴。女孩的那张小巧的嘴唇翘得更弯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贝齿,没有预想之中的绕开装作熟视无睹,也没有嫌恶地后退或者是拍开任枫廷的贼手,而是——
“爱你妈去吧!”砰的一声,就好像是谁在用锤子敲向地面发出的闷响。只见任枫廷被女孩用迅雷不及下载的的速度上下其手抱住,猛力往后一摔——那想必是脑袋满地开花的美妙声音。这还没完,已经彻底暴走的女孩接着便是对着任枫廷一阵惨无人道的暴揍。画面太过血腥,经商议后决定和谐,遂一笔带过。
郝文逸已经想不起唱到哪了,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腿一边发抖一边偷偷往后挪,仿佛下一瞬就要转身狂逃。任枫廷已经人事不省地仰天躺在地上,翻着白眼口吐白沫顺带还抽搐不止,扫把早已被女孩当做武器还给打断成了两截。
女孩轻喘几口气,转瞬瞪向郝文逸。吓得他整个人都跳飞了起来,竟是语无伦次地哆嗦道:“大、大、大姐,饶命呀!”
任枫廷嘴角抽搐,好像在说什么,依稀断续的,渐渐地,竟是变得清晰起来:“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
任枫廷原本就显得邋遢无比的外表,此时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几百人围着疯狂殴打了半个小时。配上这台词,真是绝了。
女孩叉着腰,大概也是打累了,轻声娇喘着。不到十秒,任枫廷立马折腾着一撑而起,顺便还拾起了被打落在一旁的墨镜急忙戴上,刚想多说一句装IMBA的话,结果又是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连墨镜都没来得及扶好了这次,仓促间吐出口的只有含糊不清的俩字:“我靠!”
几乎是同时的,原本站着的两人也相继软倒在了地上。
是那个组织!他们已经行动了!
郝文逸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得意地对任枫廷道:“怎么样,又输了吧。”
任枫廷简直快要哭了:“这你妹啊!”
郝文逸幽幽地:“你才知道啊?”
任枫廷愕然:“啊?这……难道她就是?”
郝文逸笑了:“哈哈,你现在才发觉!输得可不冤呐,认命吧。”
一辆面包车从马路边杀出,疾速驰向三人所躺的位置,同时,以三人所躺的地方为原点,约150度角外的另外一边也有两个魁梧的大汉飞速蹦来,正是一直在暗中看护女孩的保镖!但是,说时迟那时快,从另外一个150度角的小巷里竟然也崩出了一辆轿车,并且很明显的,是跟前面两拨人马的目标一致!郝文逸还没来得及把“一二三”喊出,这辆轿车已经从三军之中脱颖而出,一个急刹,准确无误地停在三人身旁。
轿车是遥控的,车内空无一人,任枫廷和郝文逸瞬间诈尸,打挺跳起。郝文逸率先打开车门直取驾驶座,任枫廷则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一把抱起昏过去的女孩,然后才回身打开车门,钻进车后座。在这争分夺秒的时刻,才关上的车门再次被从内打开,只见任枫廷神色慌张地探了出来,伸出手臂往地上一捞,将他掉落的墨镜捡了回来!
还真是有够误事的!纵是如此,轿车依然稳占先机,以飘逸的走位与面包车擦身而过。
“回避,不要理他们。”郝文逸迅捷,淡定地戴上耳机,说了一句。
俩彪形大汉立马毫不犹豫地掉头分开,一下子跑得没影了。只剩下一辆姗姗来迟的破旧的白面包车凌乱在当场……
“被他们跑了!”在车内待命的司机愣了一下,恼怒地喊道。
“嗯……算了,这次行动失败!各自先撤退吧,这俩小子……没想到啊,嘿——”藏匿在暗处的狙击手,并没有表现出气馁,随后还饶有兴致地找上级汇报情况去了。
郝文逸驾着车一路飞驰,没多久,便抵达了任枫廷的深山小窝外头。
“喏,从现在起,她就交给你了。我知道你养的那畜生,它很讨厌我。那么,我就不进去坐坐再走了。”郝文逸倚靠在车侧,好整以暇地目送着任枫廷抱着昏迷不醒的女孩走向小屋的门口,用男人们都懂的语调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随便你怎么玩哦——”
“嘿嘿,好。”任枫廷还他一个“我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