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被关到一个空房子里,严格地来说应该是一个废旧的仓房,跟监狱的大牢差不多,因为她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在里面。
青儿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淳翻脸会比翻书快!其实,也不是青儿没有想到,只是李淳一向对青儿太好,让青儿没有防备。
在皇宫、贵族、乃至大户人家,哪一个不是稍有不顺心,就拿下人出气的?遭到非人的待遇那是经常事儿,李淳能这样对她,倒也是算是好的了。
唉!青儿无奈地叹气,没有想到,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她竟然又被囚禁了起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因为青儿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因为她心里有了牵挂,不光是对儿子和婆婆,她更担心,她来周国一个月的期限就快到了,如果李淳到时候还不肯放人,李亮肯定会将实情告诉皇上。青儿根据皇上在大殿上,当着皇后乃至所有文武大臣的面,一再要求李淳,按时将她这个‘恩人’送回来的模样看,青儿知道,皇上不管她是不是青儿,都会跟李淳要人!到时候,皇上和李淳矛盾激化,岂不是会引发另一场战争?
青儿的这些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自青儿走后,李亮就一直处在自我挣扎的矛盾状态中,到底,要不要将青儿的事告诉皇上?
青儿离开卢临县的第三天,金国民众拥戴的第二个金王……和忳那,举白旗投降,并愿意永远俯首称臣。
届时,金国大部分土地都被燕、周两国所占有。只剩下顽固的金王,还在奋力抵抗。不过,他所剩下的那点土地,那点兵力,就像一只蚂蚁一样,可以轻易地被人捻在脚底下。
战争可以算是基本结束,玄康遣散了所有女役,并撤退了大部分兵力,当然周国也相应地撤退了部分兵力。
女役苦苦熬了近五年,终于可以得胜回家,其中的辛酸苦辣是外人无法体会的。不过,这份辛苦也得到了相应的回报,因为每个人都得到了数目不小的军饷回家,后半辈子的吃喝基本不用愁了。
阿莲和母夜叉也分到了不少的军饷,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家乡。
阿莲依靠和李亮的关系,也终于摆脱了回宫的命运,成了一个幸运的自由人。
五年,将近五年的战争,以意想不到的结局收场。玄康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瞭望金国的辽阔的国土,心中感慨万千。
本来毫无胜算的战争,竟然意外地成了霸主?而且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年的时间?人生真是世事无常,本来他以为他可以和青儿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本来他以为这场战争会拖垮他的大燕,但是世事难料,他最终失去了青儿,他最终成了这片天空的一方霸主!
战争让他暂时忘记了思念青儿的痛苦,驰骋沙场上的豪迈和岩洞中惬意自由的生活,让他暂时忘记了思念青儿的痛苦,可是,明天他就要回宫了,回到那个让他有充分时间思念青儿、像压抑牢笼一样的皇宫!
心里空空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陶走了一般?是那个酷似青儿的张月芬吗?玄康嘴角飘忽起一丝苦笑。是他对青儿太过思念,所以把张月芬错当成了青儿?所以空虚寂寞地对张月芬的离去耿耿于怀?
唉……即便天下都为他所有又有何用?没有一个心爱的人与他分享!玄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的寂寞,压得他透不过气来,没有青儿的日子索然无味。
“皇上?”一声吻柔地叫唤。
“嗯?你来了。”玄康从思绪中转过来,对南宫燕燕勉强一笑,然后又看向城楼下大片的空地。
虽然他表现得很自然,但是心中,却是对妻子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自责。想当初,他曾开玩笑地对燕燕说,如果他找到了心仪的女人,会三千宠爱集一身。燕燕也笑着回答说,如果他真找到了真爱,就放手成全他。但是事情真的到了这样的一刻,玄康又不知该如何办了?尤其是看到燕燕眼里深深的痛楚,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个罪人!是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皇上的身子还未大愈,还是不要吹太久的风了。”虽然丈夫一句话也不说,但是她知道,丈夫是在思念青儿,思念那个他已倾尽全心爱上的青儿。想当初,丈夫曾开玩笑地说,如果找到真爱的女人,会与她结为夫妻,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她也曾开玩笑地说,会自动让位成全与他。她心里清楚,丈夫当时说的并不完全是笑话,是在给她暗示和真心的表露。她明白,因为她知道,丈夫在百花丛中的那份孤独与寂寞。而她,当时那样说也不完全是笑话,因为她也曾那样想过,如果丈夫真的有了心爱的女人,她就会放手成全他!因为她看出丈夫并不是真心爱她。但是事情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是这样的难割难舍,哪怕是祈求、放赖、撒泼?她都想将丈夫留在身边!
“没事儿的,我想吹吹风,一个人静静,你……还是先回去吧。”虽然很对不起燕燕,但是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毕竟燕燕已经知道了。一个人痛苦,总不比三个人都痛苦的好?
“好……吧。”南宫燕燕从小翠手中拿过披风,想要给玄康披上,但是却犹豫了,最后还是把披风递给了锦衣卫,然后怅然离去。
本来她想将这件披风披到丈夫身上,可是拿在手里的披风,却是那样的沉重,好像,她要披在他身上不是一件披风,而是重重的压力!是她给他的沉沉的负担!所以,她把披风递给锦衣卫,心滴血而去。
望着妻子本已发福而今变得瘦弱的身影,玄康心中痛楚难耐。毕竟是一起生活多年的夫妻,毕竟她陪伴过自己半生的孤独,这种超过亲情的爱,跟对青儿的爱一样,同样让他难以放下!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要去兼得,因为他的心,早已被青儿添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
李亮踌躇万千,明天皇上就要回宫了,到底要不要把青儿的事告诉皇上呢?不告诉皇上,青儿和皇上就真的要永远天涯相隔了!告诉皇上,皇上知道张月芬就是青儿,会怎么办?虽然皇上不会嫌弃青儿,这一点李亮敢肯定!可是青儿呢?青儿那样强烈地要求他不要告诉皇上,如果知道了皇上知道她就是青儿的话,又不知道会作出怎样激烈的举动?因为即便是和皇上命悬一刻的时候,她也不肯吐露,她的态度是那样的强硬!就是不想让爱他的皇上,知道她变成了那副丑模样!不想让皇上知道后,为了责任和道义对她负责!虽然明知道皇上对她是真心,不会在意她的容貌,但她还是坚决不肯让皇上知道。李亮知道,她是在维护心底仅存的自尊心,更担心破坏皇后的生活,也更不想看到皇上以后被她拖累的样子!
到底他该怎么办呢?不说的话,他的心总是惴惴不安,总有种不好的感觉缠绕心头。说的话,又怕惹出青儿最不想面对的局面!
唉……李亮想的头都痛了,不安地来回在屋中走动。
“想什么呢?这么筹措满怀的?叫你都不答应。”
“皇……上?您……您什么时候来的?”皇上的突然造访,弄得李亮惊愣住,不安地问道。
“干什么这么惊恐不安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呀?”玄康故意装作严厉地问道。刚才他在门外,就看见李亮心事重重地,在屋内来回走动。于是便示意守门的侍卫噤声,准备吓吓李亮。
“臣……臣能有什么心事儿啊?不过……是……是……,啊!对了!皇上找臣有什么事儿吗?”李亮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搪塞,赶紧转移话题。
“有什么事?明天我这个皇上就要走了,你做朋友的也不来找我喝酒解闷?所以我只能屈尊就卑地来找你陪我了。”玄康很委屈,怎么他这个朋友对他的就要离去,这么不关心?
“哎呀!我脑子想事儿想的太多事儿,竟然忘了给皇上安排欢送宴了!”李亮猛地一拍脑门。光想着皇上和青儿就要天各一方了,竟然忘了安排皇上明天要走的事宜!
“我可不是来让你给我安排什么鬼宴席的?是想让你好好地陪我喝上一口!”玄康说完坐到椅子上,大有今夜不醉不归的味道。
“这个当然!臣当然要陪皇上喝!”李亮的满腹心事正愁无法宣泄,皇上的心意也正合了他的胃口,赶紧接口说道。
“来人!去准备些好酒好菜,今夜我要与皇上喝个痛快!”李亮拍手叫来侍卫吩咐道。
“呵!看来不是我让你给我解闷,倒是我来给你解闷来了?”玄康看李亮这兴致,似乎更强于他来的‘目的’。
“哈……哈哈哈……皇上也看出来了?”李亮掩饰住重重心事,讪讪笑道。
“也好,一向都是我向你倾述烦心事,这回终于轮到我听你倾述了,说吧,你有什么烦心事就尽管说!”玄康大方地道。
“说是一定要说的,不过,得等酒来了之后再说。”李亮有点想要借酒消愁的味道说道。
“哎呀!李元帅都要靠酒才能说的话,我可得好好准备准备,免得到时候被你吓到!”玄康用怀疑和不安的眼光,看向李亮揶揄道。
“那……皇上就好好准备吧!”李亮下了决心,今夜一定要将青儿的事儿告诉皇上,即便皇上知道后要埋怨他、惩罚他,他都无所谓。因为他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忐忑不安过!那种不安的感觉,折磨地让他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