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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风了(2)

不得不说,回忆真的是一种变相的自虐。你能感觉到一把早已风化锈蚀的短匕缓缓地刺入你世界的核心。心跳的声响从未如此清晰,一片片细碎的,玻璃渣般的记忆在深谷中的各个角落等待你去把它拼凑。眼前一片黑暗,那一片片晶状体交相辉映着,反射着黯淡的光华,然而你却无从知晓这淡淡的光芒从何而来,又去往哪里。

昏暗光晕下的缠绵……

倾盆大雨中的迷惘……

华灯初下时的苦涩……

熊熊烈火后的泪光……

烟雨迷蒙下的悸动……

伤心欲绝抑或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的事情,都不知为何难以抗拒,只能勉强得记忆着。

人生在世上,就如风中尘埃一般,被风无辜地吹上天际,在这飞舞的时刻,或许你会遇到许多与你一样遭遇的颗粒,但最终你会回归大地。在最后的一瞬间,风中摇曳的花火会将我们燃烧殆尽,尔后,便再化为新的灰尘,再次轮回。

起风了——我想,我的恋情即是从这里开始的。

这是约摸9岁的记忆了,对于早年的青春和童年,回忆大约都是完整的。人都说,只有老了才会想起幼时的年华,我却也不明白自己而立未到,回忆这些是个什么心态。那时的我,同所有人一样,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小学生,可以说对于男女之情是无甚印象的。相对于现在的学校,我的小学还是比较人道的,时常举办一些游戏活动给还说不上是学生的孩子们玩。

那时我便懂得了“自知之明”为何物,我是那种在大人面前很内向,小朋友面前很开朗的孩子,然而我是没有什么体育细胞的,这直接导致了我对这些游戏没有什么兴趣。我喜欢写作,从那时就喜欢的,因为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能打扰我,沉浸于幻想和书海间确是很享受的事情。

对于异性么,那时的我更多的概念不是“异性”,而是“异类”。女孩是我所不愿碰触的,因为我能感到她们身上有某种东西与我的本质不同。

那是一个阴天,杭州这样的天气是很普遍的,空气里湿湿的,让人有些不适。但是,这种不适对于孩子是没有什么影响的。我们如往日一样,欢天喜地地走向操场,这无疑是个游戏的日子。大家整齐地整好队,班主任怕是不希望大家说闲话,便自然而然地将男女分开坐了。我坐在操场边的墙角里,旁边是个平日里不甚与其讲话的女孩。她叫玥婷,也不过九岁,比我小一个月左右,我更是从未仔细端详过她。你说,你为什么非得在那时睡着呢?

这样的游戏比赛对我而言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我确实不曾想到班里还有比我无聊的人。我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比赛,却突然感到一种异样的重压从我右肩上传来。我讶异地向她看去,女孩身上特有的芳香铺面而来——玥婷毫无顾忌地在我身上睡着了。我很奇怪地没有推开她,看着那张纯净如雪的安详睡颜,试问,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九岁的可爱女孩更纯洁的事物呢?怕是寻不到了罢。

我的脑子一下子蒙了,异样的热度从她温暖的身上传遍我的全身,强烈的不适让我知道必须将她叫醒,但内心涌现出一种从未感到的愿景——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吧。最终,我还是让她继续睡了下去,毕竟,真的很于心不忍啊。不过很显然,玥婷是并不满足于此的,我能感到她的身体有些颤抖,随即,她紧紧地搂住了我的右臂,好像全身都在告诉我,她好冷。现在想来,你也真的太过分了……九岁的我是没有意志力的,灵魂深处的悸动让我轻轻地将她揽到了怀里……

记忆便是从这里开始变的模糊的,我不记得我们的手是什么时候相扣的。只是淡淡地记得,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带着无关于世俗的一切在一所小学的操场相拥相依。身边是一群欢呼雀跃,吵吵闹闹的孩子。老师在一边讲着闲话,并没有注意到依偎在一起的我们。

怎么说呢?一个九岁的的男生又如何读得懂“爱”呢?所以,我仅仅把它当做“喜欢”。这种名为“喜欢”的感情无疑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没有“爱”的使命感和强烈的羁绊。可以说,我至今仍然是喜欢着婷儿的,我们也有着联系,但我们都知道,我们的缘分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尽了。所以我们很和谐,没有人会提出关于爱情的论题。要我说啊,那是我一生最为干净的情感了罢,当时的我能感觉到在那相拥的一刻,我们的灵魂都沾染了彼此的气息。我忽然有些不满足于疏离地称呼你为玥婷,我需要一个称呼,来向你表达我心里涌动的浪花,不如,叫婷儿吧。

哈,我怕是一生也难以忘记那天活动即将结束的时候你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在我怀里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惊讶,羞涩,却并无半点恼怒,所以我想啊,你是知道你自己先主动靠着我的吧。我笑着,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温晴,“婷儿……”我在你的耳边轻轻说着,你的脸一下子便通红了,一下子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跑向那群女孩子了。

这听上去好似童话般的美丽,但我告诉你,这是事实。虽然两个九岁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是为世界所不容的,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觉得,如此青涩的恋情没有成年人和现实的影响,它才有它存在的意义。至少,这段记忆是我一生中最美丽的,没有之一。

活动结束了,我和她并排走着,我有意无意地碰她的手,她没有拒绝,就这样,两只白净的小手轻轻地牵着,走向梦幻。我无忧的日子就此结束了,她像是一条白雪般的丝带,缠绕着我的心,牵挂着我的灵魂。我们一直牵着手,走到教室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变化。从此,我小小的心里,就多了一块新开垦的田地,里面种着的,是一种名为“爱情”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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