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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戏法

话说那日杀千花得了银子,心里一直就在琢磨要买点什么。

这日一早,杀千花便拉着雀儿匆匆朝街上的衣坊走去,一进铺子,就被琳琅满目的花纹和布料弄的眼花缭乱,最先入眼的是一件大红色的裙子,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还是摇了摇头,青儿恐怕会鄙视死她。

她低头看了看雀儿,她果然对这种颜色很不屑。又伸手摸了摸一条粉色裙子,却又想到如意那姑娘就爱穿这个颜色,立即又放开手。

最后还是挑了一件月白色的长纱裙子,裙摆设计很好,一层叠着一层,只是走起路来有些碍事,不过为了美貌完全可以忽略掉。

又去了胭脂铺子买了些胭脂水粉,话说她自从醒过来之后还没用过这些,最后剩了一吊钱,她终于想起了她的那些救命恩人,给青儿雀儿一人挑了串手环就只剩下两文钱,这点钱她怎么好意思给风白兮买东西呢?索性作罢。

回到客栈已经是日上三竿,杀千花特地梳洗打扮一番,用了胭脂水粉,换了衣裙,立即眉目动人起来。

青儿进屋时愣在当场。

“怎么样,我漂亮吗青儿?”

杀千花转了一圈,层层叠叠的月白色裙摆在脚踝处漾开一朵美丽的花,像她脸上的笑意,明媚动人。

“漂……漂亮……”

青儿有些红了面,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说实话,杀千花却没有注意到,听到青儿竟然也夸她漂亮,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立刻抱住青儿小童,“是真的吗青儿?”

青儿小童不自然的扭过头,“只要不是脏兮兮,还是看的过去。”

“说话跟你家公子如出一辙,没劲。”

杀千花放开他,“不过我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这小孩儿计较,这是送你和雀儿的礼物,一人一个。”

她把银手环放到青儿手上。

只见青儿嘴里发出“滋滋”的声音,“眼光不是一般的差。”

说罢,却把手环套在了手腕上。

杀千花见状心里嘀咕,好个口不对心的小子,随即微微一笑。

随着青儿走出门,却恰巧遇见对面正走出来的风白兮,他身边是那天遇见的白色面纱的窈窕女子。

面纱女子朝她微微点头,“昨天多亏了这位姑娘指点。”

杀千花忙摆手,眼睛却心虚的瞟向风白兮,他却正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弄的杀千花只能尴尬的笑笑,“大美人儿,真是会说笑啊!”杀千花干笑两声,目光故意不去看风白兮。

面纱女子朝风白兮微微行了一礼,“告辞。”

说罢转身离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流淌在鼻尖,她走的很缓慢,身姿端正,一看便知定是个大家闺秀。

杀千花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摆手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

风白兮喝住她,杀千花朝青儿做了个求助表情,青儿淡然转身离开。

“好你个青儿,我白送你手镯了!”好歹要知道什么叫拿人手短嘛,但青儿依然无反应,似乎走得更快了。

房间内,风白兮坐在桌子前,手执一个玉壶,倒了杯水。

杀千花站在不远处,未曾上前,他逆着光只能看见她那张小脸比往日要有生气的多,裙子也换了,倒是挺好看。

“犯了什么错最好自己承认!”

语气似乎很不好呢,杀千花抬眸,正撞进他的视线里,她心虚一笑,“难道她揭了面纱下面是麻子?”

“胡说八道。”风白兮将茶杯往桌子上一顿,杯子里的水溅出许多。

杀千花小脸一苦,“我可是好心好意。”

“白芷,把你的自作聪明收起来。”

风白兮目光如炬,“你当她是什么人?当本公子又是什么人?你是不喜欢如意,想让她与如意相争,可是不是?”

“原来你都知道。”

“但你可知道她就是你一直说的霖州城大美人儿,佟佳丽。”

“哦,原来她叫佟佳丽,那她找你是什么治什么病吗?”

杀千花不以为意,除了敬仰她的美貌之外,佟佳丽与她又有什么关系。风白兮盯着她的眸子,并没有看出什么其他表情。

“治不孕之症。”

“不孕?若是不孕,如何能进宫侍奉皇帝?”

“所以才要本公子治,她一小身入寒气,早已诊断出无法怀孕。”

“噢,你可能治?”

“能治。”他目光沉着。

“那你一定要帮她治呀,她即将入宫选秀,如果不能怀孕,岂不是很难长久?虽然她昨晚可能唐突了些,但是我告诉她你在这里的,你千万不要因为生我的气就不治她呀。”他向来是见死不救的,更何况这没生命危险,她真担心他一时不高兴便不去救人。

“你当真这般好心?你要知道,以她的容貌,进了宫必然会得到盛宠。”

杀千花皱眉,他到底在说什么?

佟佳丽得宠与否与她并无关联。

她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好像总是话里有话,只调皮的眨了眨眼,笑嘻嘻的道,“好吧,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心,但昨日我收了人家的银子呢。”

“出去吧,以后若再不经本公子同意,就随便告诉人我的住处,便好好教训你。”

“是。”她欢快的答应,心里却道,下次再说下次罢。

风白兮自从答应了给佟佳丽治病,便经常出门,那佟佳丽父亲正是霖州城的州郡长,可见杀千花是没有猜错。

风白兮不在,如意便也不在,杀千花乐的闲适,几日都在霖州城中闲逛,街上总是人流如潮,络绎不绝。

雀儿最喜欢看东街上茶楼前变戏法的外番人,那几个外番人围着头巾,五官与大景国人完全不同,多是眼窝深陷,鼻梁高挺,骨骼健壮,虽容貌怪异,但戏法真是前无古人,变得极好,杀千花也是极爱看的,而且每一次来他们都有不同的戏法,一点也不会枯燥。

这天自是艳阳高照,春暖融融,杀千花和雀儿一高一矮又凑至那群番外人表演跟前,那几个番外人表演一番,拿了铜盘出来收钱,众人大多都给一到五个铜板,她们俩也照常给。

就在这时,一个留着小胡须的瘦小番外人走出来道,“哪位敢拿出一块碎银子,我能帮你变成一定金元宝。”语调怪异。

“万一变没了怎么办?”围观的群众起哄。

“请各位放心,如果变没了,我会陪给你双倍。”那番外人眼睛很亮,成蓝绿色,说起大景的话来一板一眼,倒不像是骗人。

“那好,我来我来……”众人拥挤着往前蹭,都伸胳膊递银子。

那番外人见众人踊跃,敲了敲铜锣,正要伸手去接,突然一个身材极壮,满脸横肉的男人从后面挤了进来,大喝一声,“用我的。”

他这一伸手,其他人就立即不敢闹嚷,都把手里的银子收了回去,那外番人一见此状,只得接过银子。

戏法开始,在大家的追捧下,黄豆粒大的碎银子在外藩人的手中,只要他一翻手,银子就会变大一点,直到变成个掌心大的银元宝,最后把银元宝放进一个空盒子里,盒子盖扣上,随便摇一摇,再打开,竟真的变成了金元宝。

“姐姐,这戏法可真好玩,你说他是怎么变的啊?”

雀儿扬着头,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外番人那双精巧的手,但却什么漏洞都没有看出来,杀千花摇摇头,“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早在袖中藏好了金元宝,只等着大家眨眼的功夫,他就偷梁换柱。”

“那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如果你能看出来,他这戏法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这边正聊着,杀千花还等着接下来的戏法,但那肥胖子却突然一声暴喝,“我的银子已经变成了金子,把金子给我。”

杀千花回头,只见旁边,那刚刚下场的外藩人正与那肥胖子争辩,“这位爷,金子是我们的。”

“金子明明是我的,怎么说是你的?”那肥胖子横眉怒目。

“众人都可见证,刚刚您是给我这定银子啊?”

“但我的银子,明明已经被你变成了金子,你却只想给我银子,休想抵赖。”那肥胖子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杵着那外藩人的胸前,他连连后退。

“这位爷,这是戏法啊。”

“好哇,你们这些外藩人,净拿这等不入眼骗人的把戏欺侮我们大景人,还敢说自己是仙术。”

“这……我们本就是变戏法为生,从没说过是仙术。”那外藩人自是没见识过这般不讲理的人,又不甚懂大景话,只憋的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看看你那招牌上写的不是仙术是什么?还想抵赖。”

“这位爷,我没有抵赖。”

杀千花不由得也朝着那后面的招牌上看去,果然是仙术两个大篆,只听那外藩人道,“这两个字是我们国的字,意思就是戏法。”

“谁知道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来骗我们的钱,把金子给我。”那肥胖大汉伸手朝他要钱,看样子若是不给,今日定不会善罢甘休。

“给他吧,他就是咱们霖州城有名的地痞无赖,你跟他是讲不出道理的。”一个妇人悄悄的劝道。

外番人无奈,只得不情愿的把金子给了地头蛇,对于他们来说,出来卖艺实属不易,最好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那壮汉接了金子,众人本以为他会乐的走人,没想到他却又从怀里拿出一袋子碎银子扔到地上,“把这些都给我变成大金锭子。”

“什么……”外藩人吃惊的看着他。

“姐姐,我们快走,看来这汉子是故意找人家麻烦。”雀儿扯了扯杀千花的袖口,不想惹祸上身,但杀千花却看热闹看的极来劲,说什么也拉不动。

“雀儿你别拉我。”

“公子最厌恶这类泼皮,就是看热闹也会不高兴的。”

“他又不知道。”

这边挣脱开雀儿,杀千花凑近,只见那壮汉不依不饶,“你今日若是变不出,就砸了你这摊子,你以为霖州城是什么人都能街头卖艺的?”

几个外番人惊怒之下,忍无可忍,其中一个先一步上前一拳打在壮汉脸上,奈何壮汉魁梧,根本是以卵击石,壮汉暴喝一声,“你们全上。”

其他几个外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一齐扑了上去,也有几个吓破胆的不敢上前,厮打了一会儿,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却谁也不敢去劝架,正打的不可开胶,满地打滚,货架一个接一个被撞倒,突然不远处传来官府鸣锣的声音。

“是州郡长的轿子,快快让路。”

“快快快……”

杀千花回头看了看,连忙牵着雀儿的手随着拥挤的人流一步步挪到了街边,能看到一顶四人抬的墨蓝色轿子,从右手边走来,一群穿着蓝色官服的官差走在前面开路。

“休得喧闹。”

官差手里持着长刀,不怒自威。

走到那大汉和外藩人互相殴打的地方,大喝道,“你们几个干什么,竟然当街闹事,还有没有把官府放在眼里?”

壮汉见状立即收了手,双手拍了怕滚了一身土的衣衫,方一脸谄笑的合手行了一礼,“大人您赎罪,小的只是教训了几个不懂事的番人,您看……”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官差把目光移到几个外番人身上,脸色十分不好,“你们这帮番人,定是你们不守我们汉人规矩又在闹事,都给我带回去审问,一个也别想跑。”

“是他闹事在先。”那外藩人不服气,连忙指着大汉说道。

那官差却不听他的,只问道,“在场的有谁能作证?”

良久,竟无一人敢出来。

所有人都后退摇头,不肯搅进这浑水里面,谁也不敢得罪那地头蛇,那地头蛇早与衙门的官差搞好关系,不然也不会如此嚣张,那番人有理说不清,几个衙役已经上前,把他们全都绑了。

杀千花看的极其明了,一把推开人群,站在那官差面前,“我能作证。”

她目光直视壮汉,瞪了一眼,“狗仗人势,本姑娘就是不服你这种人。”

官差嘲讽一笑,以为这女子定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地头蛇敢如此明目张胆闹事,也不想想是谁在撑腰,他一扬手,“竟与外藩人勾结,给我一起带回去。”

“姐姐。”

雀儿焦急的看着被带走的杀千花。

“没事,告诉你们家公子,我白芷要去霖州城大牢小住几日,让他千万别为我费心。”

雀儿红了眼圈,却想着她怎么开始犯糊涂了,公子那样的人会为她费心才怪了,她这话根本不必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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