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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落霞镇

凉州之西的灵源废矿,袅无人烟。

除了食腐的飞鸟恶兽,就只剩佝偻着身子找寻晶石的玄天。远望过去,玄天就像是一个小墨点,不断出入于大大小小泥泞的坑洞,有时甚至整个人钻入恶臭的泥沼。当然,脏累换来的是少年背后箩筐中逐渐加重的灵源晶石。夜色将至,少年直起身子,掂量了下背后的半框晶石,无奈的摇了摇头,但还是托着疲惫的身子穿过蜿蜒小路,向落霞山方向走去。

这里地处人魔交界,本是人烟稀少的地带,但因被探明有少量灵源矿脉,帝国还是象征性的驻派了一个独立团作为守卫。没想到正是这一个团的武装,凭借着落霞山的天然屏障,生生阻挡住了魔族骑兵近十年的骚扰。这些年落霞镇不但没有没落,反倒人丁兴旺起来。

山脊之上,一个孤单的身形向南缓缓前行。玄天总喜欢这样眺望西部的广袤草原,镇子里的人渴望那里的丰美水草,帝国士族垂涎那里的顶级矿脉,神秘的修士将其视为试炼之所,而在玄天的眼中,它只是一个美丽的草原,映着落霞余晖,显得深邃、静谧而辽阔。

废矿位于落霞山东侧,距离驻军极远,这里的探源者一旦遇到魔族就凶多吉少,可以说是刀尖上卖命的营生。这些年来不是没胆大的,但多半都陆续命丧魔族铁骑,日子一天天过去,只有这个瘦弱的少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少年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条缝,一道烟尘由远及近,向山这边迅速靠拢。弥漫的黑烟滚滚,趁着间隙,玄天认出那是一辆战地越野车。车身上涂着醒目的红色标识,是独立团团长陈胜的私货,它凭借着强劲的马力和顶级的灵源双动力系统,数次拼杀出入于魔族黑骑小队,在这片区域极为有名。这辆车的状况似乎很不好,浓黑色的烟尘说明车的灵源动力供给已严重不足,它跑不到山脚了,但车后还紧随的五个黑骑,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玄天啐了一口,把箩筐放在一旁,迅速朝山下冲去。

借着山中杂草遮掩,少年瘦弱的身形时隐时现。战地越野也拼着最后的动力继续前行,少年紧盯车辆的方向,向它汇合。起落之间不知何时,一杆黝黑油亮的步枪出现在玄天手中。

步枪明显经过改动,模子里是独立团的军用步枪,但动力槽被加宽。换成了较高配置的灵源汲取器,枪的口径也非原型,是加装的拓展枪管,能激发改造过的军用弹头。

玄天趴在湿漉漉的草丛中,一眨不眨的观察这远处5名黑骑。最醒目的是为首的魔族,它的坐骑后腿肌肉虬结有力,奔跑起伏中,那魔族始终稳坐其上,仿佛没有丝毫颠簸。玄天迟疑了片刻,枪管微微偏移,指向了另一名黑骑。

车辆离山脚越来越近,车中喷涌出的黑烟已经浓烈到快化不开,这是车辆爆缸的前兆。果然不到片刻,车速开始急速衰减,魔族黑骑眼看就要追上。

玄天心中暗自计算着距离,终于,黑骑进入了步枪有效射程,也看清了车辆的驾驶人:那是个扎着马尾拥有古铜色肌肤的少女,她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双手死握着方向盘,不时的扭头焦急的看着后方的魔族,慌乱之中倒没忘继续踩踏动力控制器。

玄天摇了摇头,终于扣动下了扳机。

清亮声线响起,一名魔族手本能的摸着脖颈应声而倒。这枪声放在整个荒原,只似蝉鸣莺啼,但在车中少女的耳中,却是最华美的乐章。

为首的魔族迅速打个手势,带着一名黑骑向枪声处冲来,剩余两骑黑骑继续追杀战地越野。

“看来还真是个老手。”玄天想到,从怀中摸出一颗银色弹头,迅速填充完毕,端起步枪再次瞄准。

少年的脸上现出一丝诡异冷笑。

扳机扣动,传来丝丝轻微响声,那是灵力汲取的特殊声音。

声音越来越急促,短暂延时之后,终于一声炸响回荡开来。这是独特的枪声,人族惯用的烈阳弹。两名魔族身在战场,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所以不约而同的用手遮住了眼睛,却忘记了躲避。

“砰!”

没有想象中的刺目光芒,反倒是较弱的那名魔族中枪,从坐骑上跌落,脖颈处几乎被炸开,红黑色腥稠的血液咕噜噜的向外喷涌。

又一名同伴倒下,为首的魔族气急败坏的大叫一声,坐骑猛然发力,朝着玄天加速冲来。

两次射击已经完全暴露了位置,玄天依然不慌,索性从草丛中站起,嘴里还叼了一根干草。

平静的取弹,填充,这一次取出的是一颗半透明的晶石,晶石上歪歪斜斜的刻着些纹路,包裹弹头的弹壳锈迹斑驳。

这一次的灵力汲取异常安静,也更为长久。终于,破空之声响起,玄天迅速甩下枪,闭着眼睛向前冲出。

魔族黑骑看着少年暗自冷笑。弹头离枪的瞬间,魔族的血脉被彻底激活,整个世界变得格外清晰,弹头旋转着沿着曲线激射而来,魔族顺势牵动坐骑缰绳,侧起身子向旁躲闪,一切都似意料之中。

却异变陡生。

弹头行至一半就突然暴烈,魔族血脉激发之下的真视之瞳还未收敛,一道刺目白光就充斥了他整个视野。

“这才是真的烈阳弹。”奔跑中的玄天小声说道。

沿着记忆中的地形奔跑,隔着眼皮感受烈阳弹的光芒,待到光线渐暗时,少年的手中又多了一把黄铜色的短枪。

此刻玄天与魔族首领只剩下几丈距离,魔族痛苦的捂着双眼,两行血泪划过他苍白的脸颊。

玄天又跑了几步,向着前方扑出,空中借着力道,扭转身子,扣动扳机。

“砰!砰!砰!”

数声枪声响起,粗糙的撞击声线,居然是纯机械类短枪。但因为距离够近,依然产生了巨大威力。

魔族首领应声而倒,头上是个深红色的血洞。

……。

这边的战斗结束,那边却才开始。

越野车一个急停,后轮在地上扒出两道深痕,车上少女单手撑着方向盘,顺势向上跃起,面朝魔族两名魔族,猛地从背后拔出一把银色长刀,笔直向下劈出,在空中划过一道淡银色轨迹。

那两名魔族分叉而行,轻松躲过刀的气刃,手中挥舞着深黑色的弯刀,拉直缰绳,挺着腰踱步逼近少女。

少女弓着身子,紧握着手中的刀,如受伤的小老虎,故作凶悍的瞪着两个魔族。她的肩背上有两道触目的刀痕,血水洇透了灰色的短款作战服,乍一看去,几乎整个背部都是红色。

“臭娘么,都油尽灯枯了,看你还能往哪逃!”一个魔族朝少女喊道。

少女脸上闪过一股狠劲,朝魔族比了个中指,扬了扬手里的刀。

两个魔族被彻底激怒,纵身跃向越野车,踏足车身,分两侧向少女挥刀夹击。

少女双手握刀,刀柄自手握之处亮起淡淡白色纹路,又瞬间暗淡下来,本体的灵力已经连刀上的阵法都无法激活。无奈但来不及犹豫,她只能拼足力气挥刀,虽然架住左侧魔族黑刃,另一侧却空门大开。

“噗!”

弯刀砍入她的肩肉,若不是有车的顶部支架支撑,她的整个胳膊都要被生生劈断。少女本就筋疲力尽,此刻再受伤,脚下一软向车内倒去。另一名魔族见势弯刀上撩,把她的长刀钩脱甩起,在半空中握住刀柄,端详了一眼,赞叹道:“好刀!”

“好刀个屁!一个小队都载她手里了!”

持刀魔族听了深以为然,却丝毫没有心痛神色,邪笑着盯着少女:“可得要在这娘们身上找回场子!”

“就你那身子板~还是我来…”话才说道一半,他却突然惊慌失声到:“糟了,快跑吧!”

只见玄天骑着黑骑飞奔而来,单手持枪正瞄准那魔族。

“怕什么,不过是个娃娃”

“你看他的手上!”

魔族盯着看了一眼,才面色大变,原来玄天另一只手上正提着那名魔族首领的脑袋。

“老大怎么会载,他可是有圣血传承!”

“快跑吧,还想个屁!”说话间,另一个魔族已经跃身黑骑,窜出了数丈。

“你倒是逃得快!”另一个魔族也不甘落后,落荒而逃。

玄天其实只带了一枚烈阳弹,两枚附加穿透效果的灵力弹,剩余的普通弹头全都用在与魔族头领的战斗中,换言之,现在的玄天只剩两把枪,却没有弹头,只是个空壳子。但战场之上就是这样虚虚实实,能将其用到极致便是水平。

此刻少女已经完全昏迷,玄天把她从车上拉出,用黑骑驮上,先移到远离战地越野的区域,后又折返回来,在车的操作台上抠出一块板材,露出暗格,按下其中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便迅速躲开。

尖锐的警报响起,声音频率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道声线,紧接着战地越野的多个部位一一爆破,闪出刺目火光。

这辆车报废了。战地越野上的灵源模块,不能轻易落入魔族手中,此刻越野车爆缸,又无法运回镇子维修,便只能忍痛启动自毁程序。

看着这辆久经战场的车报废,玄天有些心疼,但也无可奈何,跃上黑骑,向落霞镇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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