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基地总指挥室大门。
带头人伸出右手,将整个手掌按在门上。自动识别系统识别出带头人的身份,继而刷地一声自动打开了大门。带头人率先进入,其他人紧跟其后。
空旷的室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空阔平地,两侧围着十六个形状各异的雕刻石椅,形似十六个珍禽异兽,每个石椅上端坐一人。最里边,室门的正对面,是一张精雕细刻的龙形石椅,一名彪形大汉正襟危坐在龙形石椅之上,俯瞰整个指挥室,煞是威风。
走入圆形空地,万宝人齐刷刷向龙形石椅上的彪形大汉行礼:“新王,不速之客已带到,请发落。”
新王?!如此称呼,难道这人真的自立为王、进行独裁统治了?完全无视星际舰队的存在了吗?真是胆大妄为啊。
新王一挥手,示意免礼,眼神直视着两个陌生人:“来者何人?”
钟谋向前迈一步道:“瞭望号舰长钟谋前来拜见新王!”
“咦……”新王轻声惊奇,身形微微一震。瞭望号?钟谋?新王寻思着这两个名号,默不出声。时隔二十四年,再次听到这曾经熟悉的名字,让他惊诧不已。两个名号同时出现,绝不会是他人随意捏造。而且,也只有这个叫钟谋的人,有能力再次请出瞭望号。不必多问,新王已经明白,眼前这个不速之客没有撒谎。
好久好久,新王一直没有说话,也没人敢问一句,每一双眼睛都望向同一个方向。新王身体微动,继而缓缓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直朝不速之客而去。他那硕大的身影让人惊叹不已,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低垂的面孔,使得旁人看不出他是否有一丝的喜怒哀乐。
就算似身经百战的钟谋,也被眼前这个怪汉震慑到了。毕竟身处对方的地盘,性命已经交到了对方手里,能否或者回去,恐怕要看这怪汉的脸色了。沉重的脚步声离钟谋越来越近,比他高出半头的新王止住了脚步,停留在一米开外,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新王拨开眼前的长发,露出伤疤累累的面孔。先是一丝惊惧,细看之下变成一阵惊讶,钟谋瞪大了眼睛,凝视着新王。此时的他似乎不再害怕,毫不畏惧地走向前一步,使两人的距离更近了。
新王微笑着回应凝视他的对面这个人,眼神温暖了许多。
“大武?!”钟谋困惑地发出疑问。
“没错,是我!你终于想起来了!哈哈!”新王开怀大笑。
两人双手相互搭着对方的肩膀,钟谋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这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愣在了一边。
钟谋欣喜地问:“怎么会是你?我以为你早就不在了呢!”
“怎么会!我命大着呢!当年逃过一劫,后来一直藏身在这里,没跟大家伙联系过,所以你们都以为我死了呢,是吧?哈哈!”
“哎呀!真没想到啊!竟然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你怎么还成了新王?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说来话长啊。来,咱们到休息室里好好聊聊。”说着,两人互搭着肩膀,一起走向了旁边的休息室。
钟谋迫不及待地问:“赶紧跟我说说你后来的经历吧。”
“不急,先给你倒杯茶,再听我慢慢给你讲。”他乡遇故友,新王真是高兴坏了。
“当年那场战争,你知道的,我作为冲锋首将,不得不拼尽全力去打。结果,伤的很严重,左手臂差点残废,左脸大片伤痕,留下了如今这些疤。”新王指着脸上的伤疤,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后来,因为伤的太严重,导致星际舰队无法确认我是否在瞭望星上发生了病变,所以在观察期内,基本就是在疗伤。直到观察期结束,他们还是不敢放我回地球,只好通告说我被放逐太空了,其实是把我扔到这里来了。”
“后来呢?”
“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伤势已经不好了很多,我也慢慢的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没过多久,我就开始采矿了。在这里,采矿只是最基本的活动。其实,整个万宝是个独立的组织,就像一个大帮派、大集团,不受星际舰队的管辖。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钟谋默认地点了点头。
“我们这个独立体的最高领导者称为‘王’,就像现在的我。根据不同的采矿区域划分为十六个分区,各区域的领导称之为‘爵’,直接向‘王’负责各自分区的事务。‘爵’下面又有大大小小的管理者,各司其职。以前,万宝虽然看起来是一个团结的整体,但其实内部乱得很。你想啊,星际舰队每年都送一批人过来,长年累积下来,年长的、年轻的各自为伍,背景相同的抱团在一起,相互之间免不了有发生冲突的时候,就这样渐渐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帮派,多得很。”
“这样的万宝就是一盘散沙,管理上不统一,没有政治性可言。因此,在星际舰队面前根本没有话语权。生活用品只能依靠星际舰队的施舍,简直就是一群被剥削的乞丐。”
“看到这些,我就想,如果万宝长此以往这样发展下去,终究会变成采矿人的坟场,大家的生活质量只会越来越差。而且,一旦哪天万宝上的资源枯竭,星际舰队就会将我们抛弃不顾,那就悲剧了。”
“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只能待在这里。我不想后半生看到万宝有一天真的变成坟场,一定要想办法改变现状才行,必须让万宝团结起来,共同对付星际舰队对我们的无视态度。而作为一个普通的采矿者,要改变整个星球的境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王’。只有做了‘王’,手上有了足够的权力,才能去实现这一切。”
“后来,我就一直努力啊,努力往上攀登,一心只想着成为万宝的‘王’。你要知道,当年的万宝简直就像是以前的黑社会啊,有大大小小的斗争,群架,互黑,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太多了。开始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没办法,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坚持下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多年下来,在经历了很多磨难之后,我已经成长为一个分区的‘爵’了,而且在总指挥部里颇有声望。最终,当前一任‘明王’卸任之时,我被选举为下一任的‘新王’。自此以后,我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清算各种恩怨,消除了很多内部斗争,铲除了一个又一个帮派,只剩下正统的行政体系。如此这般,差不多十年下来,才有了今天的万宝。”
“这些年,除了不时出现的一些小问题,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万宝人还是比较团结一致的。再跟星际舰队谈判时,也就有了底气,交易也更加公平,我们的生活质量这才好了起来。”
“大概就这么多吧。后来的今天,这不就见到你了么。”
“原来如此!看来,这些年你过得真不容易啊!佩服佩服!”钟谋赞许有加。
“勉强过得去吧,肯定没你过的舒坦喽!话说,你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
“我的日子可单调了!自从返回地球之后,一直在星际舰队的档案馆工作。后来做到了馆长,也有十多年了吧。”
“嗯。那你现在为什么来这里了呢?”
“我这次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你。”
“什么要紧的事?有困难尽管说,我一定帮你!”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还记得常恒么?”
“舰长?!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当年咱们可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记得就好。你可知,他有个孩子?”
“孩子?不可能吧?!老常他至死都没有骨肉啊!”
“错。在老常死之前,杨彩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啊!有这事!当时一团乱战,都没顾及到这些事。后来这孩子怎么样了?你可知道这孩子的下落?”
“何止知道啊,这孩子跟我一起来了,现在就在外面的大厅等着呢!”
“啊!你是说跟你一起来的那个毛头小子?”
“没错!”
“嗨!你怎么不早说!那还啰嗦什么,我这就让他过来!”
***
总指挥室内,常君安独身一人站立着,其余二十多个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也没人来跟他说话。在其他人看来,他不是舰长,当然也没必要去主动交谈。
时间过去好久了,室内仍然死寂一般的安静,没有一声交谈,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忍受的。
就在所有人各自思索心事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豁然打开了,令所有人心惊了一下。
新王满面笑意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