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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江州司马(4)

音乐停了。

宪宗皇帝李纯和吐突承璀同时惊愕地回过头来。镜头猛地向班列里推去一一说话的是白居易。

吐突承璀恼怒地:“你……”

李纯威严地:“白居易,何故喧哗?”

白居易走出班列,大步走到坛前,一双眼睛诚挚地望着李纯,恳切地说:“陛下误也!兴王者之师,征天下之兵,自古及今,未有以宦官为统帅者。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藩镇闻之,必增其气;国史记之,则留为笑柄!”

吐突承璀尴尬地望着李纯:“陛下……”

李纯为难地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白居易再上前一步,说:“陛下自幼被承璀侍奉,岁月既久,恩泽遂深。陛下怜爱承璀,富之可也,贵之可也。至于军国权柄,动关于治乱;朝廷制度,出自于祖宗。陛下宁忍徇下之情而自隳法制,从人之欲而自损圣明吗?何不思于一时之间,而取笑于万代之后?”

李纯犹疑地:“哦……噢……”

吐突承璀满面羞红:“陛下,臣有何罪,受此凌辱?”

白居易厉声说道:“何罪?盗贼潜人京城,刺杀宰相,如入无人之境,来无阻拦,去无追捕,你身为守卫京师的神策军中尉,难道无罪吗?”

吐突承璀气急败坏地:“你……”

白居易紧逼一步:“请问你的部下董威何在?”

“董威?”吐突承璀掩饰着内心的惊慌,说,“武相被刺的当天,董威在巡逻途中被暴徒杀死,为国尽忠了!”

白居易又惊又怒:“你勾结藩镇叛军,谋杀宰相和大臣,又将凶手董威杀人灭口!”

宪宗皇帝李纯大吃一惊:“啊?!”

文武班列和三军队伍中发出一阵愤愤不平的喊声。

吐突承璀色厉内荏地:“你……”

白居易咄咄逼人地:“如今,讨贼声势日高,你又随机应变,要攫取军机大权,联合藩镇,兴兵作乱!三军将士又怎能容忍?”

人群中,骚乱更大,喊声更高。

吐突承璀如过街之鼠,惶惶不安,突然,抓住李纯的衣裾痛哭流涕:“陛下!小臣冤枉啊!白居易无凭无据,血口喷人,要置小臣于死地!陛下圣明,为小臣做主啊!”

李纯全然没有了主张,他看看白居易:“这……”又看看吐突承璀,“这……”

白居易恳切地:“陛下还犹豫什么?”

李纯:“……狗尚恋主,承璀怎会叛我?白卿,恐是你多疑了!”白居易目眦欲裂,愤然说:“民心不可侮,众怒不可犯!陛下不忍割爱,莫非是因为吐突承璀经常进奉金银吗?陛下,承璀既不能淘金,又不会炼银,所奉金银来自何处?那都是民间膏血!难道兵马统帅是金银可以买的吗?只恐承璀之心,要把整个大唐天下买到手中!”

宪宗李纯的脸“腾”地红了,渗出了一层汗珠。他气咻咻地喝道:“白居易,你……你太放肆了!来人!”

“有!”全副武装的神策军应声走到白居易身后,就要动手。

白居易毫无惧色,厉声喊道:“陛下,陛下!今臣忘身命,沥肝胆,并非不知这逆耳之言会招来危身之祸,但臣的蝼蚁之命至轻,社稷之计至重!伏乞圣虑,臣不胜忧迫恳切彷徨之至!”

一片骚乱。许多文武朝臣纷纷出列,抢步跪到坛前,喊着:“陛下,居易无罪!”

“陛下,请从居易忠谏!”

“陛下,承璀不可为帅!”

……

李纯一时骑虎难下,他一挥手,站在白居易身后的神策军敛手退去。

李纯不安地望着坛下的朝臣,自我开脱地说:“朕也知道承璀并非将帅之材,但大敌当前,十万火急,非承璀又有何人呢?”

通化门内,驰出一匹红鬃烈马,裴度全身披挂,骑在马上,飞奔而来,高声叫着:“陛下,老臣在此!”

李纯惊愕地:“裴卿?”

白居易惊喜地:“裴兄?”

吐突承璀惊惧地:“裴度!”

裴度翻鞍下马,急步拜伏坛前:“陛下!”

李纯连忙走下坛来,双手扶起他:“裴卿,你的伤……”

裴度昂然说:“臣伤事小,国伤事大,臣愿请长缨!”

李纯感动地:“裴卿,果为朕出征吗?”

裴度涕泪涌流:“陛下!主忧臣辱,义在必死,臣誓不与贼偕存。贼未授首,臣无还期!”

“壮哉裴卿,将相之才!”李纯激动得热泪盈眶,“朕授你宰相之职,兼彰义节度使、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统领诸道兵马,为国破敌!”

雄壮、热烈的音乐大作,三军将士弹铗击戈,文武朝臣欢声雷动。

音乐中,裴度巍然登坛,从李纯手中接过通天御带。

音乐中,白居易脸上绽开了胜利的笑容。

音乐中,吐突承璀面目阴沉地从人群中挤出去。

延英殿。

一双闪射着怒火的眼睛占满画面一一这是吐突承璀的眼睛。

镜头拉开,吐突承璀在说话。他的声音不高,却极有力量。

吐突承璀:“陛下,小臣无能,不可为帅,毫无所怨。但陛下是至尊天子,却被臣子当面指责‘陛下误也’,不知心中可能忍耐吗?”

李纯悻悻地:“朕当然不能忍耐,但白居易言之有理,甚获众望,又奈何他不得!”

吐突承璀狡黠地望着李纯:“咦,陛下这次真是‘误也’,白居易自以为立下了大功,岂不知已犯下了重罪!”

李纯不解地:“什么罪?”

吐突承璀:“僭越之罪!左赞善大夫只是一名在东宫陪太子读书的闲官,根本无权过问朝政!既然宦官不可为帅,宫官也不可越职!”

李纯:“嗯。”

吐突承璀咬牙切齿地:“他前番上书,巳是越轨,今又大发议论,更属狂妄。僭越之罪,不加严办,则典章无存,社稷不安!”

紫宸门外。

特写:白居易惊愕的脸。

镜头拉开,他跪伏在地上,愤怒地看着前面。

他的面前,昂然挺立着手捧圣旨的吐突承璀。

吐突承摧厉声宣读:

“前左赞善大夫白居易,素以诗文诽谤朝廷,浮华无行;且不安职守,僭越问政,扰乱纲纪。不宜在京,亦不宜治郡,可为江州司马!”

白居易强压悲愤:“臣领旨谢恩!”

吐突承璀哈哈大笑:“白学士!今天的下场是你始料不及的吧?你不觉得惭愧吗?”

白居易缓缓地转过身去:“不能为国除奸,我感到惭愧之至!”

大雁塔下。

白马一声长嘶,仿佛也在倾吐无尽的愤懑。

杨氏夫人和白居易依依难别。

白居易:“我虽遭贬,但裴兄他总算是出征了。但愿他旗开得胜,国家、百姓也好有些希望!”

杨氏夫人:“唉,你不看看自己到了什么地步!”

白居易惨然地:“噢,我吗?如今得其所哉!江州司马比左赞善大夫还要无用,无言可责,无事可忧。那里是陶渊明的故乡啊,我平生仰慕陶公,如今有了归宿了,在他的旧宅边结一间茅庐,领略一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野趣,以度残年吧!人间世事都闭门不问,不能兼济天下,只有独善其身了!”

难言的痛苦哽塞了诗人的喉咙,零落的清泪溉湿了诗人的青衫!

画外,凄楚的歌声又响起来:

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蓝田驿,马厩前。

长时间的沉默。连马栏里的那匹白马也不再咀嚼,默默地望着主人。

浑浊的泪水顺着聋瞽翁脸上的蛛网般的皱纹纵横流淌。

聋瞽翁:“天高皇帝远,皇上不知道百姓的心哪!白学士为国为民遭了这么大的罪!我成天价替他担心,唉,果不其然!”

白居易手扶着马栏,极力用平静的话语掩盖心中的不平:“不,他由诗文得名,终于又由诗文获罪,也没有什么奇怪。前辈的诗人中,多数都是一生坎坷,死后多年才被人承认。而白居易却在活着的时候过高地获得当代的文名,这已经足够了,难道还奢望窃取富贵显达吗?造物主决不会把二者都赐给他的!”

聋瞽翁:“嘆,天不长眼哪!朝廷不要他,我们要他,老百姓要他!”

他用手中的柴杖敲打着脚下一块残破的石碑:“先生,你看这碑,兴许是老辈子的哪位皇帝敕封的功臣哩,上面还刻着字。咳,谁去理会?还不都是些冠冕堂皇的瞎话!石头也有烂的时候,这不,铺了路啦,人也踏,马也踩。像白学士那样的人,不用刻石立碑,也会万世留名的,因为这碑刻在百姓的心上!先生,你说是吗?”

“嗯?……”这问话使白居易为之一震,他无法回答。

一丝凉风吹在白居易的脸上,吹在他的身上,他仿佛从恍惚迷蒙的梦中清醒了。

他抬起头来,仰首望着夜空。

夜空中,闪烁着无数的星星。

群星闪闪的夜空中,隐隐地现出一张又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农夫、村妇、牧童、马夫……这些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挤满了星河无限的天空,占满了银幕。群星闪闪,那是人们的眼睛一一千万双眼睛,其中包括聋瞽翁的那双浑浊昏花的眼睛。此刻,那眼睛是何等清澈、明亮,充满了信任,充满了期望,充满了爱!

星河回转,天地无穷。这些从来上不得“正史”的人,淳朴得像泥土,洁净得像天空,他们,正是产生诗的土壤,正是流传诗的江河!

星空中的聋瞽翁在说话:“朝廷不要他,我们要他!”

叠化:马厩前的聋瞽翁。

聋瞽翁:“他到江州要路过这里的,盼着他早点到,我要留他多住几天,和乡亲们备些酒饭,给他……饯行。”

泪水模糊了白居易的双眼,他将怎么领受这无上的盛情!

他说:“哦,不必……不必了!他巳经走了,到江州去了!”

“走了?”聋瞽翁失声痛哭,顿着手中的柴杖,敲打着坚硬的地面,“怎么走得这么急?上次分手的时候,他还说过‘后会有期’哩!谁知道,再没有见面的时候了?不会吧,再没有了吗?……”

久别逢知己、他乡遇故人的强烈情感冲击着白居易的心胸,他不忍再让老人失望,不能再隐瞒自己的身份:“老人家,我是……”

聋瞽翁悲哀地摇着头:“你是好心好意告诉我,先生!我知道,遭贬的人是马不停蹄、限时限刻赶着走的。他走了,一定是走了!”

驿站居室里。

金銮子“呼呼”地酣睡着,含糊不清地叫着:“阿爹……阿爹……”

她突然醒了:“阿爹!”

金銮子哭了,她睁着惊惶的大眼睛:“阿爹,你别再扔下我啊!”

院子里。

金銮子哭着跑出来:“阿爹,阿爹……”

马厩旁的白居易,骤然被这哭声攫住了心,他连忙应声:“我在这儿!别怕,金銮子!”

聋瞽翁听到这个名字,好像猛地被谁推了一把,他拄着柴杖“霍”地站起来:“金銮子?”

白居易搂着还在嘤嘤啜泣的孩子,替她擦着眼泪:“阿爹不会扔下你的,别哭,金銮子!”

聋瞽翁满脸的皱纹都在抖动:“金銮子?先生,她叫金銮子?”

白居易神色黯然地:“这是我在路上捡来的孩子……”

金銮子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阿爹……找到我了,我找到阿爹了!”

聋瞽翁的嘴唇在抖动,他极力睁大那双昏花的眼睛,想看清面前的孩子。

聋瞽翁视觉主观镜头:他看到的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一老一小相互偎依着,辨不清面目。

“金銮子!我的金銮子!”聋瞽翁完全失去了控制,像是在呼唤,又像是在寻求虚幻的慰藉,他颤巍巍地摸索着,把孩子揽在怀里,用粗糙的手抚摸着那细弱的肩膀、瘦削的面颊,“爷爷做梦都在找你啊!”

白居易愕然:“老人家,你的孙女也叫……”

聋瞽翁:“金銮子,我的金銮子!”

金銮子愣愣地注视着这个老人。

画面上交错出现两双眼睛的特写:一双清亮亮的,一双灰蒙蒙的。

“不!”金銮子躲避似的咕哝着,“你不是我爷爷,爷爷的眼睛没瞎!”

然而,是什么因素又使她觉得扑朔迷离,似是而非,一个正在恍惚记事年龄的孩子要清楚地在脑海中再现往事是困难的。她忽闪着大眼睛,像是在极力从残存的记忆中捕捉关于“爷爷”的模糊印象:“……没瞎,爷爷的眼睛好好的,他去卖炭,再也没有回来……”

浑浊的老泪像溪流、像雨丝,“刷”地从聋瞽翁的那双饱受创痛的眼睛中涌流出来。叠化……

终南山上。

蒙着眼睛的卖炭翁摸索着走回窑洞边,叫着:“金銮子!金銮子!”

没有人回答,窑洞中已空无一人。

卖炭翁吃惊地:“金銮子!金銮子!”

仍然没有人回答,只有风在呼啸,雪在飞舞。

老人痛苦地扯下眼上的布,在风雪中四处摸索,凄厉地呼唤:“金銮子,你到哪去了啊?”

荒野里。

金銮子在风雪中艰难地奔走着,苦苦地喊叫着:“爷爷!爷爷!”

蓝田驿,马厩前。

埋藏在心底的信息强烈地在金銮子的脑际闪现,她“哇”地哭出来,扑在老人的肩头:“我找不到爷爷,也找不到家了!爷爷,你到哪去了啊?”

白居易激动地望着这意外重逢的祖孙两人,他的心里,总算得到一种莫大的安慰。

金銮子突然破涕为笑,她转过脸来,望着白居易:“我找到了爷爷,也找到了阿爹!我再不哭了,什么也不怕了!”

白居易真挚地拉着孩子的手:“孩子,我……”

聋瞽翁的脸贴在孩子的腮上:“金銮子,你阿爹他……早死了!是这位先生看你可怜,收养了你!先生是好人哪,跟白学士一样的好人!金銮子,给先生……磕头!”

金銮子两眼直直地望着白居易,她突然扑过去,叫着:“不!我的阿爹活着,你就是我的亲阿爹!”

“金銮子!”百感交集的白居易亲着孩子的脸,热泪夺眶而出!

白居易:“老人家,你怎么给她取了这个名字?”

聋瞽翁眼望着混沌一片的天空:“唉!这是为了报答我的恩人。听说白学士的独生闺女金銮子,三岁就殁了。我寻思着,他救了我们的命,不然,我这小孙女怕早就饿死了。他那样的好人总不该绝后啊,我就给这孩子改了个名儿,顶那殁了的小姐的名儿吧!说起来,我这是贪大了,可也是个望兴,百年之后,白学士也有个继香火的丫头吧!”

摧人心扉的音乐震动着白居易,镜头推向他不知所措的手,推向他肌肉颤动的脸,推向他饱含热泪的眼睛。

特写:他的激烈思索的眼睛。

特写:他的微微颤抖的嘴唇。

镜头稍稍拉开:他的情绪极度波动的脸。

画外,他的内心独白:“说吧,都告诉他,别让他失望……不!不能,让他感恩吗?让他受牵连吗?……”

白居易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已经变得极其平静了,微微地笑着,拉着金銮子的手,又亲亲她的脸:“金銮子,好女儿,阿爹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不能带你了。你跟着爷爷,听爷爷的话……”

聋瞽翁:“先生,你……”

白居易:“老人家,我有公事在身,不能久留了,天亮就得启程。你多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金銮子哭了。她固执地拉着白居易:“阿爹不走嘛,阿爹不走!”

早晨,蓝田驿站的土路边。

金銮子拉着就要启程的白居易,哭着:“阿爹不走嘛!”

白居易再次亲亲她,对聋瞽翁说:“老人家,我孤身出来,不能帮你什么,过几天,家里还有人经过这里,我留下这封信,拜托你交给我的妻子,她姓杨……”

聋瞽翁接过信,无限依恋地紧紧抓住白居易的手:“先生,我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白居易思索着,迟疑了一下,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老人家,我的姓名……写在信上了!”

蓝田驿,门外。

一封信拿在一双女性的手里。

镜头拉开,杨氏夫人在读这封信。

画外,白居易的声音:

“……谪迁途中,与聋瞽翁邂逅,我心甚慰。本已灰死之心,又获复苏。朝中屡遭倾轧之郁闷,旅途举目无亲之孤独,肺腑之言欲诉无人之苦衷,都被这清风吹散!莫道无知音,知音在民间,岂止聋瞽翁,尚有千百万!”

“你经蓝田时,留些钱与老人,并为金銮子添置些衣服……”

镜头猛然拉开,她的身边是聋瞽翁和金銮子。

“金銮子!”杨氏夫人把孩子抱在怀里,热泪涌流,“我的金銮子要是活着,也有这么大了!”

她把孩子抱着,亲着,贴着脸腮,对着胸口一一这是一颗母亲的心!

聋瞽翁惊愕地睁着昏花的眼睛:“夫人,你莫非是……”

杨氏夫人:“我是金銮子的母亲!怎么,乐天他没有告诉你吗?”“噢,啊……啊!”一声突然迸发的呼喊,发自聋瞽翁的肺腑咽喉,是惊喜?是痛苦?是悔恨?还是惋惜?他像是精神失去了常态,疯狂般地伸开双臂,踉跄奔跑……

原野、土路。

聋瞽翁手牵着金銮子,没命地奔跑一一向着南方。老人的沙哑而深沉的呼喊声:“白学士!”

孩子的细弱而真挚的呼喊声:“阿爹!”

他们身后,出现了许多人一一赤脚的农夫、扶杖的老婆婆、光着上身的牧童、手持破碗的乞丐……这些似乎曾经在银幕上出现过,又好像是第一次出现的不知姓名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无数人的呼喊声:“白学士!”

在他们的面前,只是空旷的荒原,沉寂的土路,早已看不见白居易的影子。

乡亲们茫然地站在黄尘飞扬的土路上,眼巴巴地望着远不可度的江州方向。

深切、辽远的呼唤声:“江州司马!”

聋瞽翁如痴如呆,嘴唇抖动着:“江州的百姓……好造化啊!”

镜头推向聋瞽翁,推成他的上半身特写:风烛残年的老人,凌乱的白发,浑浊的双眼,蛛网纵横的脸,瘦弱而宽大的肩膀,伤痕累累、筋络突出、急促起伏的胸腔……

叠印:白居易的背影。在黄尘飞扬的乡间土路上,他骑着白马,向着江州方向风尘仆仆地赴任去了。背影渐渐远去,消失在聋瞽翁那急促起伏的、宽大的胸怀中……

勾起人们无限回忆的无词之歌又响起来:“呣……”

——剧终

(发表于1981年第7期《剧本创作》。收入《霍达电影剧本选》,花城出版社198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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