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明显一愣，握着钱袋的手有些微发抖，忆起东家的吩咐，说月上西楼的姑娘是断不可以轻易被人买去了的。她既然是从青楼中买了她们回来，自然就不会再让她们受****之苦。
只是眼前这公子气度不凡，且还与京都城门侍卫总管来往甚密。明眼人都可以瞧出那两侍卫总管对这位公子是恭敬有加。只怕官位比他们高上了几筹。若是轻易得罪了，也不好。
“公子，可否告诉奴才府居何地。待奴才与东家商量好，再将碧落姑娘送往您府上。”那小二恭谨的回道。
六儿支支吾吾的不敢真透露身份，若是被多嘴的小二传出去，只怕是会被天下人耻笑。说堂堂的奉裕王，放着刚刚赐婚的娇妻不爱，偏偏爱一名在酒坊跳舞的舞女。
“公子……”六儿唤道，生怕自家主子心情好，做出了误了自己身份的大事。柳越没有说话，背对着六儿。那小二也是有几分踯躅不前，拿不准到底应不应该去寻当家的。
“怎么，还让我说第几遍。我要了她，给她想要的生活。方才在那亭中喝酒的男子，你们不是如此说的吗？说那男子养不起她，给不了那姑娘锦衣玉食的生活。你们口中之意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一番话将那小二堵的话也说不出，只得点头连连应是。正欲朝主楼而去，回身之际见着一小环匆匆而来。那小二回身站定，拱手向其行了一礼。
“主子请您过去。”那小环道。柳越并未向那主楼望去，只是眼角一瞥，见着那中心主楼上翩然而立一名红衣女子，定就是这月上西楼的东家了。
“见如此，甚好，甚好。”那小二叹道。“二位爷就随着姐姐走吧。姐姐自然会带你们去寻东家主子的。”
顺着抄手游廊走到月洞门外内，那小环转了个身子朝外面而去了。六儿惊道：“这哪里来的人？可是那小环骗我们的？”
时方初夏，中庭种了一树的安石榴正开的如火如荼、一阵风过，吹得那一树繁花烈烈如焚。一玉石板圆桌正在他们前方几步不远处，旁搁了炉子，涓涓的冒着热气。柳越指了指那桌子，示意道：“你先坐下。”
“哎呀，王爷。这时候我们还是赶快回去算了，免得侯叔派人出来寻我们。”六儿着急的几欲想要去拉他了，却听得身后传来微响。他蓦地回过头去，见着一红衣女子朝这里而来。他赶紧低下头去，不敢与其对视。
那女子容貌娇艳，红唇似雪，脸上却是雪白的。有着一种说出出来的慑人夺魄之美，身上那件红衣更是衬得其仿若是燃烧的红霞一般，与庭内的石榴花恰巧映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来便来了，干嘛又要急着回去。”那女子轻轻笑道，转瞬已经做到了柳越的对侧。一双乌黑澄净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瞧公子模样，不像是要收留我家碧落的人儿吧。”
“我说了，留下她便是留下她了。为何还要扯些不相干的事儿。”柳越沉吟道。
“公子便是有所不知了。我当初救下碧落的时候，她遭遇的是何种惨境。我当然有责任要清楚你们这些人的背景了。若是不愿告知，还是请公子打消将碧落接回府中的意求。”那红衣女子不卑不亢的道。
说完，她挽起袖子，提起那炉上煮着的热茶，亲自为柳越斟上一杯。茶香味瞬间蔓延开来，甘甜苦味，包容其内。“公子，请喝茶。“她有礼的一笑，亲自将茶奉裕柳越手边。
“庐山云雾。好茶。”柳越叹道，不禁再喝上一口。煮茶的功夫也是极有讲究，想必眼前这女子也是官宦家庭出身，要不然恐怕也是煮不出如此好茶。
“是啊。这茶还只有春季的时候可以买到。但凡让人想念的，不过都是些稀有的东西，就譬如说是碧落，她只有在人触碰不到的地方跳舞，才会让那些男人一直心心念念着她。”那女子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其意不过就是她不会轻易将碧落送出去。
“你的意思是，不想讲她送走。可是你有问过她的意思吗？”柳越搁下手中的茶杯，随口问道。
“我为何要问她的意思？”那女子明显不解。
“她若是想要离开呢？”柳越继续问道。六儿在一旁连声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回去吧。”
“怎么可能。我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喜欢跳舞，我甚至为她一人专门建了个舞台，让她一直跳。她怎么会轻易舍得离开。”她不甘心的继续道。
“还请您多多想想。三日之后，我便派人来领她回府。至于银两，你开个价吧。”柳越起身淡然的说道。
“我不是卖了她，自然不会收你一分钱。若是她想要走，我就让她走便是了。”她怔忡的望着别处，似是在考量。
六儿松了口气，疾步追上柳越小声说道：“王爷，你太不欠缺考虑了。如今你是朝中的新面孔，大家虎视眈眈的正到处挑着您身上的刺！好不容易豁出性命为皇上分的永定之苦，站稳了脚跟，万不得再出什么差错了。”六儿叹道，这一路走过来实在是太过辛苦，不得不让他也唏嘘不已。
“是啊。”他负手微笑着转身，回望了这座酒坊一眼，笑道：“我做的就是为着皇上考虑的。你也不要多想。”
六儿叹道：“我也愿是如此。”门口早就有小二牵着马在此候着。柳越接过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回身吩咐道：“走，我们去会会刘大人。”
六儿纳闷，不过还是一路随行。昔日门庭稀少的刘府仿若是街市般热闹。府门大敞，另还有两名小厮侯在门外。听着嗒嗒的马蹄声渐近，一名小厮惊喜的冲进门内，赶紧着去通知老爷去了。
另一名小厮笑着抱住柳越的大腿，笑嘻嘻的道：“王爷，王爷。”
“哎哟，原来是王爷来了。”刘御史已经迎出了府门，躬身相迎道。柳越赶紧上前，去扶住他笑称：“父亲太过客气了。我不过是今日当值早了些，便想着折路过来看看。”
听得折路二字，刘御史心中喜不自禁，竟然让他绕着远路也要来瞧瞧自己，不禁腰板都要挺得直了一些。“既然如此，就留着吃过中饭再走吧。我让人去叫凝儿。”
